第54章 捉妖之人
書中言：這峽谷中的小城，因常年多穿堂風，又被稱為風城。
風城有一種流傳千年的風俗，便是屋檐掛風鈴以祈福，是以走入風城便可以聽到無處不在的風鈴聲。
在此風俗下，風城之人憑藉一雙巧手，做出來的風鈴外形精緻，聲音空靈，廣為流傳。
後來風城不知怎的被邪祟盯上，城中死了不少人，許多年輕一輩都遠走他鄉，再也沒有回來。
還好風城一位天資聰穎的後人在出門遊歷之後，學了一些驅邪之術。他在風鈴之上鑄以符文，內里包裹符紙，邪祟得到了凈化，風城恢復了寧靜。
那驅邪的風鈴流傳了下來，於是風城的鈴鐺不再只是裝飾品，更是驅邪聖物。
一時間，風城的風鈴在市場上市價飆升，一度達到一盞千金！
然而好日子並沒有維持很久，因為隨之而來的，是殺戮與噩夢。
風城的能工巧匠被殺了大半，剩下的不得不築起高牆，移居懸崖峭壁。
就算是這樣，他們依舊躲不過外面妒紅了眼的世人，族人被殺被捕，一度瀕臨族滅危機。
在風城被毀滅之前，有一位曾經被城民所救的高人故地重遊。
他為報答風城，便傾盡畢生所學，在門口設了障眼結界，用一枚數百能工巧匠合力打造而成的風鈴鎮守。
鎮守時間為期三百年。
那高人臨走前，曾勸說鈴鎮之人移居他鄉。
三百年後陣破，風城無人可以生還。
有人設陣，必有人破陣，然而那些試圖破陣之人都死在了風鈴之下，一時間此地怨念滔天。
在這三百年中，風鈴吸收怨氣成妖，破陣而出。
她受怨氣影響，恨毒了身後的那個障眼針，甚至揚言要屠風城。
她生來帶煞，痛恨着裏面的所有人。風鈴嗎？
唐靈言忍不住翻回了第一頁，那隻被風雪覆蓋的風鈴。
這回他注意到了畫面最下面的一點小細節，積雪之下，是累累白骨……
然而這還只是一個開始，男主何一是高人的第三代後人。
高人當初離開后，曾叮囑後人三百年後來一次鈴鎮，重新布下結界。
何一是門派中天賦最高的弟子，他有一身天賜筋骨，卻沒有驕傲自負，而是比任何一個弟子都認真勤勉，深得門中他人喜妖。
妖的好壞，在他心裏有一桿秤，算得門清。
所以他甚至還有一些妖怪朋友，會在他危難之際幫上一把。
唐靈言翻閱着，覺得何一十分體貼，他不像那些妖物轉里，六親不認的冷情大師，他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情感。
風鈴不是一隻好妖。
何一卻依舊對她手軟了，因為風鈴雖惡名遠揚，卻在風雪中救了他，餵了他一碗溫水。
雖然她嘴上總是刻薄無比，但是何一相信，風鈴還有救。
他們和平地相處了一陣子，他覺得自己能感化這隻臭名昭著的妖。
若是不能，他便將風鈴帶在身邊，讓她無法作惡。
再後來的某一天，風鈴不告而別，同一天，風城慘遭滅城。
他聞風趕去卻只看見風鈴站在屍骨血海之中，眼神狠厲地望着他。
“我說過的，總有一天，要屠盡風城。”
她冷笑，對着何一拔劍。
何一捏着劍的手抖得厲害，明明幾天前，她還答應了與他周遊天下。
妖的話，果真一個字也不能信。
這次他沒有手軟，直接碎了風鈴的原身，傳聞中凶煞的風鈴，也不過如此，如玻璃一般，一碰就碎了。
故事的最後，何一守着一座空城，再也沒有離開。
每一個無法入眠的夜晚，何一閉上眼，就是風鈴最後的眼神，她氣勢洶洶的來，卻是虛晃一招，碰都沒有碰到他。
反而是撲向了他懷裏，透過那柄鋒利的劍，擁抱了他。
那是風鈴第一次抱他，也是最後一次。
那一刻，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不該是這樣的。
胸前的血腥味淹沒了他，懷裏的人漸漸消散，她修鍊三百餘年，其實也不過是一隻小妖。
這個始終驕傲冷靜的男人，最後死在一場雪裏，懷裏始終抱着那個破碎的風鈴。
唐靈言抿唇，指尖拂過那些文字。
一下子，故事裏的甲乙丙丁都不重要了，只剩下了何一與風鈴。
他知道，這次去，他一定是何一。
因為何一，死的那麼不甘心，他一定想知道答案。
唐靈言合上書本，閉上了眼睛。
他是被凍醒的。
四肢彷彿被按在冰水裏一般，寒冷冰涼，稍微動一下，則是從身體內部散發一點可悲的溫熱，與那點冰冷的溫度形成強烈反差，讓人一瞬間清醒過來。
身體疼痛無比，皮膚滾燙而發熱，就像是冬天狠狠抓了一把雪之後，後知後覺的熱辣疼痛。
唐靈言迷迷糊糊間，感覺臉上被什麼東西舔了一下，溫熱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睜開了雙眼。
睜開眼，就看到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原，他側躺着，倒在雪地里。
唐靈言張了張嘴，嘴角便裂開了一道口子，腥甜的味道湧入唇畔，他低呼了一聲：“嘶。”
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嚇人，喉嚨彷彿被凍住，只能發出一點抽氣聲。
“時蒔，你在？”
能在識海溝通實在是太方便了。
“嗯。”
時蒔果然在，她應了一聲，唐靈言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溫熱蓋住了他，就像是給他蒙上了一層被子，還是焐熱了的。
他掙扎着從雪地里坐起來，雙手撐在身後，望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前方是白茫茫的雪原，背後是白雪覆蓋的高山，其他什麼也沒有，手背忽然被毛絨絨的觸感拱了一下，唐靈言抬起手，才發現身邊居然還有一隻與雪原融為一體了的小狐狸。
他忍不住揉了一把狐狸腦袋，才開始打量起自己來。
這身體穿着純白色的衣服，長過腳踝，裙擺處混雜着泥水，看起來污濁不堪。
不過這衣服仙風道骨，是道長的衣服。
…果然是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