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蛟龍成神
唐靈言抬手捏住阿猛的胳膊，她的狀態很差，好像聽不見他說話。
雖然面對着自己，可是眼神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她若是再修鍊百年，即可成神，但若是犯下大錯，將萬劫不復。”
話語間，阿猛已經甩開了唐靈言的手，目光看下地下依舊孜孜不倦地扔着石頭的人。
她一揚手，就接住了一塊迎面飛來的石頭，拳頭那麼大的石頭，在她掌心碎成粉末。
那雙金色的眼睛，被夜色渲染成濃墨一樣的黑。
“阿猛，醒醒。”
唐靈言抓住阿猛的手臂，然而她頭都沒有回。
手下細軟的觸感忽然變成了粗糙的靈片，握着的那隻手變成了一隻龍爪。
一旁的鯉織雙目放光，幾乎要跳起來，她嘴巴抖了抖：“河神大人！！！您終於覺醒了嗎！”
阿猛在她的一聲呼喚下，一飛衝天，化作一條漆黑的神龍，繞着屋頂飛了一圈，呼嘯了一聲，整個地面都為之顫抖！
唐靈言反應速度向來很快，在阿猛飛起來的一瞬間，他就一躍而起，抱住了阿猛，整個人都吊在她尾巴上。
天空開始下雨。
下面的人顯然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間都有些呆愣。
他們一個勁只知道往知狸身後躲，而男人望着那一飛衝天的龍，臉色有些發白。
“竟然被她逃了，可惜了……”
他喃喃道。
她既然已經化龍，那他便再無機會，自然是走為上計。
“鯉織，跟我走。”
鯉織沒有看他，應該說，從她見到河神之後，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男人。
知狸眼神晦暗，最終拋下一眾凡人消失在了夜色中，臨了恨恨地看了一眼龍尾巴上的男人。
此時的唐靈言有一種自己在坐過山車的錯覺，他攀附在阿猛身上，被顛得七葷八素，只能靠着時蒔的一點妖力逐漸往上，希望能喚醒她的神智。
他的時間不多了，祭祀的真相和大妖的真心都已到手，他不知何時就會離開。
若他走了，阿猛怎麼辦？
阿猛卻像是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在天上橫衝直撞，穿梭於陰雲之間。
一時間電閃雷鳴，情狀可怖。
那些平日裏看着和藹可親的雲層，此刻就像是銅牆鐵壁一樣，撞上去哐哐響，唐靈言六腑感覺都要被震碎了。
他倔強地抱着阿猛的龍鱗，嘔出一口血來。
“靈言，天門開了。”
可以離開了。
他一聲不吭，咬緊了牙關，往上移動了一些，遙遠地可以看見阿猛的腦袋了。
“不行，現在還不行。”
唐靈言艱難地抱住了阿猛的脖子。
時蒔看着他狼狽的模樣，忽然想到一句人間古話——不撞南牆不回頭。
唐靈言大概就屬於這一種，他想做的事情，沒人可以阻攔。
就像他接受了自己的委託，便這麼一路跌跌撞撞走來，從未抱怨過。
唐靈言開口想安撫一下阿猛，不料自己的接近卻給她帶來了恐慌，她掙扎了一下，整個人撞在雲牆上。
唐靈言做了墊背，只覺得自己的後背整個都麻木了，若不是強大的意志力，他此刻已經飛出去了。
“噗——”
他一張口就是一口老血，嘴裏被濃重的血腥味替代。
他呸了一聲，低下頭：“阿猛，冷靜點，我沒事。”
阿猛的眼睛眨了眨，往後瞟了一眼，又往雲叢里鑽了鑽。
雨下得更大了。
新月鎮原本就依河而建，鎮內還有一個夢湖，這雨一大，河水就漫上來。
睡夢中的鎮民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有謝家那群原本氣勢洶洶的黑衣人，看着已經漲到台階下的雨水，面色驚懼。
有些已經跪下來，對着天上那條神出鬼沒的龍瘋狂跪拜。
“河神饒命，河神息怒啊！”
鯉織原本站在屋頂上，雖然淋着雨，可是一點兒也不狼狽。
“我如今這幅模樣，她一定會喜歡的~”
鯉織輕語一聲，聲音被雨聲淹沒。
她看着地上跪着的愚民，嘴角一彎，化作一尾魚，躍入了已經漲到院內的河水中，掀起一個巨大的波浪，吞沒了眾人。
唐靈言還在掙扎着，他不知道地上的情況，只知道阿猛再癲下去，他可能會死在這裏。
應該說謝作漪會死在這裏，他已經拿到了眼淚，隨時可以離開。
一想到這裏，他心口就酸澀難忍。
唐靈言抱着阿猛的脖子，跟着她在雲叢中上下穿梭，嘴上不停。
“阿猛，醒醒，我給你買糖葫蘆去。”
“阿猛，你既然看得見，現在看看我？”
“阿猛，我真的沒事……噗，不過你再顛兩下，可能就要有事了。”
他臉上被冰冷的雨水打濕，整個人已經有些麻木，其實他早就沒有力氣抱住阿猛了。
現在還不掉下去，全靠時蒔撐着。
“阿猛，他們都是壞人，咱們離開吧？”
阿猛掙扎的動作小了些，周圍只剩下雨聲和雷聲，碰撞的聲音消失不見，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可惜唐靈言此刻受傷太重，整個人的感官都不是很靈敏，他甚至沒有發現阿猛的動作溫柔了許多。
“阿猛，你之前都是怎麼過來的？一定很辛苦吧，龍枝我已經找到了，你不要怕。”
“咳咳，我也有個妹妹，叫靈語……下次帶你認識下好不好？”
“阿猛，阿猛？”
河神的力量到底強大，從前阿猛尚未化形，就能壓制時蒔的力量。
此刻阿猛化形之後，時蒔的力量本就相對微弱了許多，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她用最後一點力量護住唐靈言之後，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唐靈言原本模糊的意識一下子清醒了，不為別的，只因為實在是太痛了。
從上到下，鑽心的疼，整個人彷彿已經被碾碎。
他知道，時蒔的力量耗盡了，剛才的疼痛不過是被麻痹，現在一下子湧上來，他一口氣轉不過來，差點暈過去。
“嘶。”
他深吸了一口氣。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放開自己的手。
“阿猛，我想看你成仙的樣子，你不要做傻事。”
“阿猛，乖。”
他已經到極限了，唐靈言閉眼之前，心道：
“不行了……”
隨之而來的，就是無邊的黑暗。
就算暈過去了，那疼痛也沒有消失，他雙手無力地垂下，從天上急墜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