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份真心
對面的男人率先出聲了，眼中有着滔天的憤怒。
鯉織並不理會他，而是雙手托起一個漂亮的水球。
水球在她手中旋轉跳躍着，裏面是熟悉的熒光。
唐靈言擔心自己會摔倒阿猛，便彎腰將阿猛放在了一旁的地上，背靠紅色柱子。
時蒔守護在她身邊，有些擔憂地看着唐靈言。
他不過是凡人之軀，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鯉織，你敢背叛我？”
男人怒急，手中的蠍子如雨落下。
然而還未接近唐靈言，便被水花團團包裹住，原本氣勢洶洶的毒蠍在水球中暈頭轉向，看起來甚至有些可憐。
男人一收剛才那副懶散的模樣，面露不善，這回是真把唐靈言當對手了。
“知狸，你收手吧，她可是河神啊。”
鯉織表面強裝鎮定，但是唐靈言站在她背後，卻能看到她瘦弱的身軀在微微的顫抖。
涼風拂過，她眼角滑落溫熱的淚，這回的眼淚似有不同。
看起來這二人之間，是舊相識。
唐靈言不動聲色靠近，心道：“時蒔，來了。”
時蒔伸出手掌，接過了那顆落在風中飛揚的淚，可惜眼淚黯淡無比，只一瞬間便消散在風裏。
時蒔無奈搖了搖頭：“沒用。”
啊，為別人真情落淚居然還不算數，他有些惋惜。
“鯉織，你過來！我饒他不死。”
知狸的聲音咬牙切齒，雖然憤怒至極，卻始終忍耐着。
唐靈言莫名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一絲無奈，他與鯉織，看起來是十分親密的關係。
唐靈言護在阿猛身前，思索着下一步動作。
“我不會跟你走，從今日起，我就是他的人。”
被點名的唐靈言一驚，鯉織在說什麼？？
知狸的目光快將他射穿了。
“就這個廢物？”
知狸看過來的眼神里，帶着赤裸裸的殺意，只不過對比最初，他眼裏多了忌憚，如今他身受重傷，再不是他二人的對手，尤其鯉織還背叛了自己，思及此處，他便恨得咬牙。
“我究竟哪裏對你不好？鯉織！”
鯉織擋在唐靈言面前：“哪兒都不好，總之你不能動他！”
唐靈言：求求你別說了。他當然知道鯉織這般是為了什麼，無非是為了阿猛，但是對面的男人不知道啊。
你們小兩口吵架不要把無辜的路人牽涉進去好嗎？
周圍的黑衣人警惕地往前走了兩步，手中沾血的刀躍躍欲試。
“謝府做了什麼，你要這般趕盡殺絕？”
知狸沒有說話，目光穿過他落在鯉織身上。
倒是一旁一個黑衣人忍不住跳出來，他眼睛猩紅，呸了一聲：
“謝府就沒一個好東西，我妹妹在謝府做丫鬟，生生被扔進井裏淹死，謝府百來僕從被殺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般虛偽好人？”
謝府的僕從被殺一事他之前已經有了隱約的猜測，如今被人血淋淋的揭開，他心中還是痛了一下。
話雖如此，面上是決計不能承認的，他看向那個情緒無比激動的黑衣人，道：“你有證據嗎？”
“證據？你怎麼不自己去後院看看，那地里究竟都埋了些什麼？”
“就是，謝家人該死！”
“該死！畜生！”
“還我女兒啊！！！！”
一個人的呼喚最終變成百人唾罵，他這才發現，除了這些黑衣人，遠處的角角落落之中還躲了不少人，此刻都怨毒地看着他，想要將他手撕了。
後院藏着證據？唐靈言倒想去看一看，卻忽然聽到人群中有一個人道：“你是不是謝家人？”.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片刻的安靜之後，有個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寧靜：“是他！謝家三少爺！謝府就是為了這個人，才會殺了所有僕從！”
為了他？分明是要他死，為了謝芸才殺了別人，怎麼就能這般牽扯到一起呢？
唐靈言目光落在那個人身上，那個人瑟縮了一下，沒了聲音。
面對祭品，他們選擇沉默。如今親人被害，一個個倒是一副鐵骨錚錚的模樣。
看着人群漸漸向他靠攏，唐靈言站在原地，雙手背在身後，高深莫測。
“那你們可知道，謝府想瞞住什麼秘密？”
人頭攢動，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是疑問。
不過很顯然，他們雖然很好奇，但是此刻，更希望那些身上沾着謝家血的人死。
殺了他，成為了所有人一致的目標。
知狸自然樂見其成，彎了彎嘴唇，往人群後退了一步。
那是無聲的鼓勵。
唐靈言已經退到了阿猛身側，無路可退：“你們如今屠謝氏滿門，與謝家有何區別？謝家的所有人，就真的都該是嗎？你們敢說，沒有一個人枉死？”
很顯然，在場的各位沒人想聽他說話。
“殺了他！”
“殺了他！”
唐靈言雙手青紫，有時蒔相護，上面的傷雖然不痛，看着卻是十分猙獰。
眼看着那些人靠近，唐靈言一個翻身，藉助時蒔的妖力，一手撈起阿猛，一手抱着鯉織越上了房頂。
那些人哪裏肯放手，有些身姿敏捷的，就順着屋檐爬上來。
身手不好的，就將手中能丟的東西都丟向唐靈言，恨不能直接砸死他。
唐靈言看着下面烏泱泱的眾人，有些頭痛。
他不想殺人，這些人也是被謝家害了的可憐人，可是他也無辜。
受害者之間，為何要這般互相傷害？
在嘈雜的爭吵聲中，唐靈言忽然聽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聲音很小，幾乎被叫罵聲淹沒。
可是唐靈言聽見了。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懷裏，果然見阿猛已經醒來，緊緊地捏着他的衣袖。
“哥哥。”
她輕聲喊着。
“咚。”
一顆石頭飛速落向阿猛，唐靈言將她摟進了懷裏，擋住了那塊石頭。
只可惜腦門卻遭了秧，黏糊糊的血液順着他的額頭留下來，讓他的眼睛赤紅一片。
唐靈言什麼也看不見了，他抹了一把眼睛，還沒來得及出聲安慰，就感受到一隻冰涼的小手撫上了他的額頭。
接着是微暖的溫度，額頭上的刺痛漸漸被撫平消失。
“哥哥，不要怕。”
她低頭，看着唐靈言傷痕遍佈的手腕，眼淚啪塔啪塔地落在他青紫的手背上。
眼淚所及之處，傷口快速癒合。
“哥哥，不要怕。”
她反覆說著，像是說給唐靈言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阿猛眼睛矇著紗，應該是看不見他的傷口的，而且他是真的不疼。
唐靈言摸了摸他的腦袋，出聲安慰：
“阿猛，怎麼啦？”
他隱隱約約覺得，阿猛不太對勁。
“靈言，眼淚拿到了。”
時蒔在他耳邊催促。
唐靈言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愣：
“神獸的真心也算？”
也是，妖獸本就是一家，只是他之前下意識沒有將阿猛當成攻略目標罷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阿猛的腦袋：“阿猛，別哭了，我沒事。”
“她不是簡單的神獸，現在的她快要成神了。”
她是一條快要成神的龍。
時蒔那句話還未說完，阿猛忽然鬆開了唐靈言的手，另一隻手扯下了自己一直帶着的輕紗。
輕紗下，那雙金色的眼瞳清亮無比，哪有半分盲人的模樣。
那張臉也終於完整地出現在了他面前，除了眼睛顏色不同，其他地方几乎與謝作漪一模一樣。
像是女孩版的謝作漪，面容熟悉而親切，卻帶着萬里之遠的距離感。
“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