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師徒緣盡
張懷義看着倒在地上的吳靜水與胡媚娘心雜陳。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是鐵打的，吳靜水跟着自己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沒有半點情感呢？若是他可以做主，他不會廢了吳靜水，只會將他毒打一頓，給個教訓。
但，想歸想，現實卻是無奈的，吳靜水必須廢其修為，不然無法給吳玄機一個交代，也無法給玉清宗一個交代。因為，他也是葯殿弟子，他知道玉清門規。
馮天理身為吳玄機的親傳弟子，連他都不會乾龍訣，可見吳玄機乃是嚴格遵守玉清門規的。吳靜水的事若是讓玉清刑堂知曉，性命難保。如今，只有廢了吳靜水的修為才能保下其性命。
「來人！」張懷義強忍着心中複雜的朝門外喊道。
「大人有何吩咐？」獄卒問道。
「將這狐妖屍身斂了，葬到城南，其身上的符紙萬不可揭下。」張懷義吩咐道。
「諾！」獄卒應了一聲，便出門喊幫手和置辦棺材去了。
吳玄機待獄卒離開后，朝張懷義嘆了口氣道：「哎，你又何必廢了他呢。這事我也有責任，當時我離開地匆忙忘了將乾龍訣收起，他又跟隨我學習數月，我也沒傳他修行法門。有此機會在眼前，也不能怪他會動歪念。既然他學到了，那就是他的緣法，我不會告知刑堂為難於他，叮囑他日後不可外傳就是了。」
「法不輕傳，道不賤貨。不傳他法門也是對他的考驗，這點耐心也沒有，還修的什麼道，學的什麼法？這事不賴你，要怪就怪我瞎了眼，要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收留他！」張懷義自責地道。
「算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怎麼說當年他也是我救下的，要說眼瞎，我也不見得比你好多少。」吳玄機拍了拍張懷義的肩膀，安慰道。
張懷義此時心中難受，也沒接吳玄機的話頭，只是默默地將躺在一旁滿身狼狽的吳靜水背在背上，朝吳玄機一伸手：「給我枚生肢丹，修為廢了就算了，總不能再將他這條手也廢了。」
吳玄機聞言，也並未多言，默默地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枚生肢丹遞給張懷義的手中。
「多謝。」張懷義罕見的朝吳玄機道了聲謝，將生肢丹直接塞進了吳靜水的口中，然後背着仍舊昏厥着的吳靜水出了死牢。
吳玄機看着張懷義離開的背影，默默地嘆了口氣，也掐訣離開了死牢，回到了自己所住的營帳之中。
林婉兒見吳玄機回到，趕忙走上前去問道：「處理地如何了？」
「胡媚娘已誅，靜水……」吳玄機忽然有些不知如何開口。畢竟，吳靜水這名字怎麼說也是他取的，二人之間更有着一段師徒情分，自己更是賜予了吳靜水一枚登仙丹，讓他有了仙緣。如今吳靜水被廢，他心中也雜陳，萬般惆悵。
「靜水，怎麼了？」林婉兒見吳玄機欲言又止，再度問道。
吳玄機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被懷義廢了修為。」
「為何？」林婉兒不解。
「他偷學乾龍訣，按照玉清門規，理當誅之。只是廢其修為已是輕的了，你就當不知此事，通靜師叔那邊你也幫懷義瞞着吧，靜水好歹與我也有段師徒情分，若是真殺了他我也於心不忍。」吳玄機說道。
「都聽你的。」林婉兒點了點頭，示意吳玄機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可知那胡媚娘做了什麼對你不利的事么？她畢竟是為了報復與你才與靜水結合的。」林婉兒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知，此妖性子頗烈，以其性命相要，靜水從旁勸說，她也不吐一字。既然如此，只得直接殺了。」吳玄機無奈地道。
「那你需當心了，或許胡人已知曉了你的存在，如此一來再這麼隱瞞下去也無甚意義。」林婉兒提議道。
「嗯，確實如此。藏龍關之戰我便會直接出手，該來的總會來的。」吳玄機道。
「可那葉赫元麟可有着斬龍修為，你也不必逞強，實在不行還是請師母出山吧，這樣穩妥些。」林婉兒擔憂地道。
「暫時不必驚動師母，葉赫武獅為人高傲，不會輕易請他父親出戰。況且，葉赫武虎也曾說過他有把握勸葉赫元麟歸降我大漢。」吳玄機道。
「如此甚好，若是有事，切記莫要逞強。別忘了，師公飛升之前曾說過，山門大陣能護你周全。但凡不敵就回山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林婉兒叮囑道。
「嗯，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莽撞，我心裏有數。」吳玄機點頭答應道。
次日。
落鶴坡衙門。
清晨的陽光照進張懷義的卧房之中。
「嗯？~」吳靜水被照着臉上的陽光喚醒，輕聲呻吟了一聲。
「醒了？那就起來把葯喝了。」張懷義端着碗來到床邊，對躺在床上的吳靜水道。
「師父！」
吳靜水聞聲，一激靈，趕忙從床上爬起來跪在張懷義身邊。
「我沒你這徒弟，喝完葯趕緊走。出了城往南走，別回頭。」張懷義道，言語之中儘是冷漠。
「師父！」吳靜水再度磕頭。
「啪嗒！」
張懷義沒在理會吳靜水，直接將手中的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轉身往門外走去，走門口停下了腳步，說道：「從今往後你我再無師徒之情。胡媚娘就葬在城南，你出城會有人帶你去見她。但有一點你必須給我記着，我不管你出了此門之後如何謀生，是為匪也好，是為盜也罷，但你若敢做對不起我漢人之事，我定把你剝皮銼骨，將神魂貶在九幽之處，教你萬劫不得翻身！」張懷義說完，頭也沒回便離開了屋子，幾個閃身之後便不見了身影。
吳靜水起身趕忙朝着張懷義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但以他修為盡失的軀體，又哪裏還找得到張懷義的身影呢？
吳靜水無奈之下，跪在院中重重地朝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對天高聲道：「弟子謹遵師命！」
仙人尚有情，何況是凡人。張懷義又豈會是那種無情之人？胡媚娘與吳靜水之情他是看在眼中的，當是他看似刺死了胡媚娘，實則他並未真下殺手。以他修習了《青囊經》在外科上的造詣，讓胡媚娘假死並不困難。不過為了剷除後患，他還是將胡媚娘的妖骨震碎，打散了其修出的靈智，內丹也被他一併毀掉了。
「你就跟着那小狐狸隱世好好過活吧，別再踏足紅塵了。」張懷義站在雲頭之上默默的看着雲下的吳靜水，輕聲自語道。
「你果真沒殺那小狐狸。」吳玄機不知何時來到了張懷義的身後。
「你何時知道的？」張懷義轉頭問道。
「我不知道，但我了解你的性格。你這人一生重情重義，不光對我們師兄弟，對靜水也一樣。靜水對那小狐狸動了真情，那小狐狸一樣也對靜水動了真情的。這點你我都看得出來，若小狐狸無情，靜水活不到現在。」吳玄機道。
「放她一條生路吧，胡媚娘已死，如今活着的只是一條有些靈性的狐狸而已。」張懷義輕聲道。
正是：
天府含淚逐愛徒，
成全人狐一世情。
仙者尚有七情在，
誰人無情心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