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孱弱的身體
梁衡將信收起來,這才起身前往室內。
越往裏面走溫度越高,細看之下,入眼之處皆是炭盆。
但裏面都是上好的銀絲碳,所以並沒有什麼味道。
床榻上躺着一個病弱夫人,被褥厚的幾乎將人全壓在裏面,只露出一張巴掌大小的蒼白臉,連嘴唇都沒有任何血色。
一頭長發也乾枯沒有色澤,整個人都是衰敗之態。
但細看之下,她長得竟與梁玉瑾有幾分相似,赫然是梁玉瑾的母親。
梁衡在面對她的時候,臉上終於有了幾分關切的神色,輕手輕腳的坐在了她的床榻邊。
“雲兒,咱們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他將袖中任職的書信掏了出來,“你瞧,我馬上就可以帶你去京城,不用在這苦寒之地受苦了。”
床榻上的婦人虛弱一笑,似乎下一秒就可以駕鶴西去。
“跟着你……我永遠也不覺得苦。”
但接下來她臉上的笑意被虛弱所取代,甚至猛烈的咳了幾聲,一側頭就吐出了一大灘,刺眼的紅色。
“雲兒!”
梁衡驚呼一聲,掏出帕子擦拭乾凈她臉上的血,有些責怪的將她扶了回去。
“你這病人就畏寒,這會兒還是少說話。”
“咳咳……我是怕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進京陞官,我這身子……卻無法陪你走得更遠了。”
梁衡臉上有不甘有猶豫,但更多的是一種下定決心。
“這機會難得,我不能放棄,但是你,我也同樣不能放棄。”
“雲兒,等我在京城安頓好了,就接你過去如何?”
李沐雲側過了頭,掩飾住了自己從眼角滑落的淚意。
有不少人都說她笨,說她蠢,說她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自己的一生。
她也明白,但她改不掉。
她甚至可以願意為了他去死。
但到了被拋棄的這一刻,她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一種心酸。
她的身子她自己最明白,每年只有在炎熱的夏日才能下床活動,即使如此,身上穿的也比旁人更厚實一些。
而這病,就是因為一開始陪着梁衡來這偏北之地凍出來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病,她連自己的女兒都未曾見過幾面,她甚至無法離開禹州。
“你……何時動身?”
梁衡的身子一僵,隨即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越快越好,機會不等人。”
李沐雲點了點頭,抽回了自己蒼白的手,只有放在厚厚的被褥里,才能感覺到一絲溫熱。
而從前帶給他溫熱的人,現在更像是一個冷冰冰的雕像,連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你快收拾了走吧,等你在京城安頓好,在接我過去便是。”
梁衡也沒想到李沐雲這麼好說話,他甚至還沒用出什麼方法就讓她同意了。
他心中對李沐雲或許是有愧疚的,但這種愧疚僅限於他有能力的時候。
比方說在禹州,他可以為了李沐雲在屋內放滿炭盆,也可以為了她將就自己的生活。
但當更大的機會來臨的時候,他可以拋棄一切。
所以當晚,梁衡就收拾了東西,快馬趕往京城。
禹州府邸內的炭盆依舊然的火熱,李沐雲卻感覺到自己的心一片冰涼,一直堅持的熱切在此刻消弭於無形。
她似乎到現在才明白來自家人朋友的忠告,但一切好像都來不及了。
她只能在這禹州,在這四方床榻上慢慢等死。
另一邊梁衡快馬加鞭,不顧寒冬凜冽,三日便抵達京城。
他本以為迎接自己的是美好的光明未來,卻不曾想在進城門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
安照國發生的這一切,梁玉瑾自然是一概不知。
到了寒冬,年節也快近了。
戶部的是在逐漸減少,但宮裏的事務卻在逐步增加。
綠茵一個人已經無法操持整個六宮的事,梁玉瑾不得不抽身投入其中。
年節將近,不僅宮中有家宴,還有各種各樣的雜事需要處理。
龍臨淵也入眼可見的忙碌起來,年節的時候有七日不上早朝,所以許多事需得堆在這會處理。
但他手上的事還沒忙完,更焦頭爛額的事就傳入了他耳中。
原來梁衡在回到安照國的當日就被拘捕,並且,有人拿出了他一系列通敵賣國的罪證,按照國朝律法,應該是即刻當斬。
但不知為何,梁衡並沒有被問斬,反而是押在天牢,並且有人刻意將這個消息傳給了他。
“消息可靠嗎?”
影一跪在地上回稟,“千真萬確。”
“但梁衡此去,並沒有將夫人帶走,而是留在了禹州封地,其夫人身體孱弱,根本無法長途跋涉。”
龍臨淵揉了揉眉心,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這件事先不要告訴貴妃,派影衛將夫人接回來,既然身體孱弱,就想盡辦法,然後再拿着信物去尋王神醫,一定要在年前將兩人都帶回來。”
影一有些猶豫,“那梁衡?”
龍臨淵冷笑一聲,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殺意。
“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要了梁衡的命?我猜下一步,他們就要想辦法將這消息告訴貴妃,所以她們的目標僅僅只是瑾兒而已。”
影一頓時明白其中關竅,拱手回應,“屬下一定守住此事,不讓貴妃娘娘知曉。”
龍臨淵卻轉過身去嘆了口氣,“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現在只是讓貴妃暫且安心,不要被他們這些雕蟲小技,亂了陣腳罷了。”
影一點頭回應以後就立馬動身,準備帶着人去玉州將李沐雲接來龍紹國。
梁玉瑾自然是對這一切無所知覺。
年宴就快到了,她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
從前有太后在,還能和那些年齡大的貴夫人聊聊天,現在宮裏沒了太后,就她這麼一個后妃,大大小小的擔子就都落在了她身上。
想想就令人發愁。
她隨手拿起一卷長長的冊子,越看越覺得頭痛。
“綠茵,年節禮都準備好了嗎?”
綠茵也從一堆賬冊中抬起頭來,聞言一笑。
“娘娘,這件事你之前已經問過了。”
梁玉瑾卻揉了揉額頭,努力恢復自己的精神。
“怎麼我總覺得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