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出之罪
「故立此休書休之,此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談默念完后,聽到眾神君嘰嘰喳喳議論了起來一片,人人臉上都洋溢着一副沒白來這一趟的興奮感。
只有談默,他戰戰兢兢的樣子,好像下一刻就要小命不保了。
當眾人都以為談默這廝,會被百里暮雪一鞭子打死時,伴隨着一聲驚呼,百里暮雪猛然吐出一口血后,踉蹌着栽倒了。
眾神君急忙去查看情況,圍作一團,卻被溫雨初手持摺扇一一擋開。
溫雨初待人總是一副謙和如玉的模樣,此時面對如此變故,他依然微微笑着向天帝道別:「百里帝君有恙,我先帶他回去休息」。
在天帝應准后,他又幽幽地看了花九璃一眼,這兩人自變故陡生之後,竟都是一副漠然的模樣,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
似乎這混亂與他們全無關係,溫雨初搖頭輕笑,扶着百里暮雪一起消失在了大殿。
看着百里暮雪被溫雨初帶走,花九璃陷入沉思,百里暮雪帝君之首,修為不在天帝樂滄之下。
若不是當初在天地未定時歸順樂滄,兩人若一戰,這天帝之位,是誰來坐還不好說。
一封休書就能讓他如此?顯然這不可能。
花九璃閉關百年,一現身便休夫,任誰都覺得這裏面有貓膩。
許多神仙嘰嘰喳喳地猜測這百年裏,花九璃偷偷摸摸養了別的小白臉。
而故事的主角花九璃,卻在休夫之後,又消失了十幾日,才又現身。
花九璃甫一落下,便在無妄殿門口看到一抹紅,原來是她那個在大殿上吐血昏迷的前夫君百里暮雪。
他在殿內虛弱得樣子像是得養上個千百年,沒想到這沒過多久呢,就站在了自己的殿前。
她想這位帝君為了裝痴情夫君還真是費勁心機,不去人間唱戲真是可惜了。
不過九璃又自嘲地想,他不就靠這幅模樣將自己耍了萬年嗎。
花九璃殿內的小神君還在擋在門前,戰戰兢兢地解釋道:「百里帝君,跟您說過了,九璃帝君真的不在殿內。」
那神君說著說著好似要哭出來般,「帝君,九璃帝君閉關的這一百年來您來過無數次了,小神真的不曾騙過您,今日九璃帝君真的未曾回來……」
「那我便在這等她……」百里暮雪似是聽不到別人說話似的,自顧自地,如失了魂一般的念着,聲音輕得像是一場大風就能刮散的羽毛。
花九璃暗中審視了一番,他的確像是修為有損,他全盛時期自己不是對手,那現在呢?若想要他死,自己又有幾分勝算?
「帝君!您回來了!」快哭出來的小神君,突然瞥到自家帝君后真的哭了出來。
百里暮雪聞聲轉身,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滿溢着殺意的雙眼,他身形猛然一僵,腳下幾乎站立不穩。
花九璃對門口的小神君溫柔一笑示意他退下,便朝百里暮雪走了過去,沒有任何預兆地一把抓住了百里暮雪的手腕。
她不顧他赫然睜大的雙眼,開始探查他的內息,直到她手抓着的皮膚,傳來滾燙的溫度,花九璃才放開了他。
卻見他先前蒼白的面容,不知怎的多了一絲血色,連眼睛都泛上了一絲水光。
花九璃探查了一遍他的內息,只發現他內息紊亂,修為折損多少倒是無法探知。
不知為何有一股詭異的靈力無規律地衝擊着他的四肢百骸,想必他時刻承受着鑽心之痛。
花九璃悄悄收了殺意,問道:「百里帝君,何故來此?我不是已派人將休書送至風靈殿了嗎?當初的聘禮也都全數奉還了。」
聽到「休書」兩字,百里暮雪原本泛着水光的眼睛,彷彿一瞬間沒有了焦距。
攥到青白的指尖像是在壓抑着某種情緒,但纏在腰上的弒神鞭發出一聲悲鳴,又讓它的主人強行壓下,變成了一聲委屈的嗚咽。
他像是一個在困境中掙扎的凶獸,跌跌撞撞,尋不到出口,只能哀求拿着獸夾的獵人:「阿璃,之前我是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之後都會改的,好不好?」
花九璃神色無波無瀾,靜靜地盯着他:「帝君若沒其他事,我便不奉陪了。」
兩人交錯之時,一隻冰冷慘白的手緊緊地攥住了九璃,力道之大彷彿再一用力就能捏碎她的腕骨。
九璃眼裏寒光乍現,封星錚鳴出鞘。
雙刀封星卻只現出一把刀身,刀柄雕刻着上古神獸睚眥之首,黑色的刀身刻着金色流轉的上古符文。
寒光流轉,封星的肅殺之氣生生將百里暮雪的手臂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鮮紅的血液伴着一絲黑氣汩汩流出。
百里暮雪如受驚般收回了手,摸索着自己被劃破的大紅婚服,好似沒看到那被封星所傷后難以癒合的傷口。
他將破碎的布料邊緣攏到一起,再抬起頭來,那雙眼角已然泛着隱忍的紅。
他顫聲說道:「阿璃,之前有幾次我確實對樂滄態度不好,但那也只是天界瑣事上意見不同,我下次不會了……」
在花九璃狐疑的眼光中,他眉眼低垂欲言又止,長長的睫毛抖動着不安與窘迫。
「我們婚後一直未曾洞房,也是我不好,我怕我情動時會……」百里暮雪抬眸眼裏似裝了一池春水,「阿璃,我們會有孩子的。」
聽得一頭霧水的花九璃眼睛驟然睜大,盯着他泛紅的耳尖,終於意識到他是在為休書上提到的「七出」之罪辯解。
清冷如雪的帝君,竟磕磕絆絆地,為這些司命胡亂抄來的罪名辯解。
若不是剜心之痛仿如昨日,花九璃必然要被這高嶺之花,沾染紅塵的模樣給唬住了。如今花九璃反而來了興趣,想看看這位帝君還有些什麼花樣。
「我承認我妒,我之前毀了胥音的宮殿是我不對,我那時聽說你在胥音宮殿過夜,天界傳言你們……你那時候已經半年不曾跟我說過一句話。我都快被逼瘋了……」
九璃轉過身來看着他,他薄唇緊抿,霧色沉沉的眼裏全是委屈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控訴。
「之前你下界,我在天界等了你近百天,你都不願給我傳回隻言片語。我去找你,你卻在下界與別人在南風館尋歡作樂。」
似是心中不甘與嫉妒無處宣洩,百里暮雪一把將還在發愣回憶的花九璃拉近,雙眼泛着薄怒。
「我不過是嚇唬了那個凡人一下,你為了他半年不曾理我。你還在一次宴會上醉酒調戲了幽天帝的小徒弟宇珩,把他的法衣都撕碎了,氣得幽天帝過來***,還是我把他攔下了。」
百里暮雪看着獃獃的毫無反應的花九璃,眼神更加委屈:「你怎麼能……你可想過我有多煎熬?」
花九璃心中冷笑,好一招禍水東引啊。
一切都是她的錯,所以他剜她的心,她就合該受着?
「是我不好……是我善妒,我以後會改的,好不好?阿璃,我都會改的。」
彷彿察覺到花九璃離去的意圖,百里暮雪焦急地說道:「我雖近日靈力有損,但好生調養還是能恢復的。還有,你若嫌我話少,我以後一定會學着多說話,討你歡心的。」
九璃意識到他這是在解釋休書上的七出之罪——有惡疾和口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