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懲大誡
程十安強忍着胃裏的翻江倒海，用手語比劃着示意身旁的小助理，讓她趕快跟客戶講明，這次治療需要先暫停。
小助理訓練有素，說起客套話應對得當。
“沒關係。”
陸如是聲音淡漠，聽不出情緒的起伏。
對於別人的事情，他彷彿早就已經習慣了冷漠應對。
剛剛的放鬆，就好像上帝對他的施捨，那一聲乾嘔，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氛圍都破壞了，重新把他拉回來十萬丈紅塵。
程十安坐在帘子后，好像感覺到外面的壓迫感，胃裏面又是一陣翻湧。
聽着門重新被關上的聲音，她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程十安臉上透出一絲疲憊，今天的身體狀況實在有些反常。
轉身去更衣間換好衣服，沒想到從調香室里走出來，迎面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
陸如是黑色的碎發上面閃爍着夕陽照射進來的餘暉。
讓他整個人包裹在不太真實的光暈里。
他走得極其緩慢，卻絲毫也不影響居高臨下的俯視和壓迫感。
程十安心裏暗暗叫苦，只是現在想逃，也已經來不及。
顯然，陸如是也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
鷹隼一般的眸子好像盯住了獵物。
“你怎麼在這？誰允許你出來的？”
他的聲音清冷，聽不出喜怒。
可越是這樣，越是讓程十安覺得毛骨悚然。
“我只是來買一些香薰，有助於睡眠。”
程十安當然是要捂好自己的小馬甲，只能隨意地比劃着想要應付過去。
但精明如陸如是必然不能相信。
“去查，誰放她出來的？”
回程的路上，車內極其安靜，只能聽見呼吸的聲音。..
程十安有些緊張，本來以為這一次會相安無事，卻沒想到現場被抓包，她十根手指攪在一起。
坐在前面的姜業，更是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能感覺得到山雨欲來。
書房。
陸如是無表情地坐在黃花梨木的桌子後面，修長的手指一下下有力的敲擊桌面，有節奏的聲音好像催命一樣。
程十安很緊張，有太多的解釋想說，但當她想用手語表達的時候，卻又有一絲混亂。
姜業走進書房，眼神中略帶憐憫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少夫人。
“少爺，是紅姨，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放了少夫人出去。”
“她倒是好心。看來在陸家工作委屈了她，她應該去收容所或者福利院。”
程十安知道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她不想讓紅姨因此受連累。
“都是我的錯，她不過是聽我的命令，你要罰的話罰我就好。”
一連串的手語比得有些急，她也不知道陸如是到底能不能看懂。
陸如是的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微笑，眼神中滿是戲謔地看向程十安。
“真沒想到我陸家養了一群善人，既然都有錯，那就一起受罰，兩天不許吃飯。”
程十安還想繼續替紅姨求情，只是想了半天，也沒有組織好語言。
算了，不吃就不吃，只是連累了紅姨，待會兒得給她道個歉。
原本以為不吃飯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沒想到，到了晚上，她就餓的有點受不了了，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忽然覺得一陣眩暈，接着腳下一歪，就無聲無息地暈倒在了地上。
陸如是恰巧看到這一幕。
傭人見狀驚叫一下，就要去扶，但看到陸如是眼神晦暗，又頓住腳步。
陸如是卻皺眉開口：“愣着做什麼。”
傭人們這才忙忙扶起程十安，又去請醫生。
陸如是瞥見程十安蒼白的臉，眉頭擰的更緊：“麻煩。”
家庭醫生很快趕來。
手腳麻利地做了一系列檢查，確定是低血糖。
“陸少放心，少夫人只是低血糖，只要日後保持血糖平穩，飲食正常，並沒有什麼大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家庭醫生感覺陸如是似乎悄悄鬆了口氣，但下一刻卻又聽他冷冷道：
“再檢查一下她的腦子，車禍已經過去這麼久，她怎麼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家庭醫生對這位少夫人之前發生車禍的事情也略有耳聞。
仔細檢查了腦後之前撞擊的地方。
“少夫人其實外傷都已經痊癒了，她這種失憶和失語，其實是一種應激反應，想要恢復還有些困難，只能看她自己的意志力。”
“知道了。”正說著，陸如是電話響了，他接了一下就直奔書房去工作。
家庭醫生整理單據，忽然“咦”了一聲。
“少夫人，您懷孕了！”
程十安瞪大眼睛。
愣了片刻，她很快反應過來，看了一眼門口，急速跟家庭醫生比劃起來。
但是家庭醫生看不太懂，她只好在手機上寫字。
【先不要告訴他，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看着程十安臉上適時露出的嬌羞表情，家庭醫生心領神會，滿口答應下來。
程十安鬆了口氣。
陸如是回來的時候，家庭醫生已經離開了。
“為什麼暈倒。”男人語氣冷冷。
“餓的。”她比劃，似乎有點委屈。
男人眉間溢出一絲不耐煩，看她一眼，轉身出去了。
“給她做點東西吃。”陸如是吩咐傭人，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別放蔥。”
翌日清晨。
程十安醒來的時候，陸如是已經不在。
她換了一套米色的家居服，走下樓的時候，傭人們都已經有條不紊地在進行工作，一個看上去長得還有些姿色的女傭看到程十安，隨手指了一下餐廳的桌子。
“快去把早餐吃了，免得再次暈倒，還真是嬌氣的大小姐，渴不得餓不得……趕快吃，吃完了有力氣，跟我們一起做工。”
程十安微微一愣，用簡單的手語比劃：
“我是陸夫人，不是陸家的傭人。”
“阿巴巴巴……”女傭嘲笑起來，“一個小啞巴，還真以為自己是少夫人了？不受寵就得幹活，陸家不養閑人！”
說完，把一塊抹布直接扔在程十安面前。
“別在這給我擺架子，快把地擦乾淨！”
程十安雖然不能講話，但是氣場上一點也不弱，她並沒有理她，很快去把管家找了來。
“把她開除。”她跟管家比劃。
“少夫人您這是做什麼。”管家倒是看得懂一點手語，面色不變，微笑得體，“她又沒做錯什麼，就算您是少夫人，也不能隨便開除人吶。”
程十安握緊粉拳，態度更加強硬，皺着眉頭比劃：“她對我不敬。”
管家笑的更開了，轉頭問那個女傭：“你怎麼對少夫人不敬了？”
女傭假裝一副惶恐的樣子：“我只是不小心把抹布掉在了少夫人面前，少夫人就要開除我，這也太……”
說著捂住臉，指縫裏露出的一雙眼睛卻藏不住嘲弄。
周圍的傭人們也在悄悄看程十安的笑話。
管家笑意盈盈：“少夫人，未免有點小題大做了吧。”
“況且，剛剛玲花說得沒錯，陸氏莊園不養閑人，要開除她，就要有人頂替她的工作，她不做，難道少夫人你來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