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退
站在黑鯤的背上，墨然任風吹着他的滿頭黑髮，他一身黑衣，手拿黑劍，與周圍啜泣的人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很沉默，心中無比的沉重。
站在他身邊的烏紫雪緊咬着下唇，默默的流着眼淚，心裏有的亦是部落親人生離死別的悲痛。
她的爺爺是部落的族公，平時對部落里的族人是面目慈善，但一旦對上敵人，是求死亦不屈的鐵血男人。
可就在今日，她的爺爺卻為了部落的延續而寧可丟掉自己的尊嚴……
“部落日後就要靠你守護了，你應該儘快想出讓大家撤離的辦法，不然對不起族公對你的期望。
一聲幾乎是帶着訓斥的話語從身邊傳來，烏紫雪詫異的轉過頭，只見平時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正平靜的望着她，那鎮靜的樣子幾乎不該是一個少年應該擁有的正常表情。
要是在平時，被人以訓斥的語氣和她對話，她一定會相當惱怒，但如今的她已經沒有了那份驕傲，她不再是一個被人忍讓的嬌嬌公主，她是這個部落的主心骨。”“
她必須要擔起部落延續的重任，她一切都必須要為部落考慮，她不能再是躲在溫室的花朵，她必須成長為遮蔽風雨的大樹。
墨然的話驚醒了她，她一把擦去臉上的淚水，目中慢慢轉變為鎮定，儘管那鎮定只有可憐的一絲。
黑鯤的圖騰之力已經耗盡，距離部落已經有上百里那麼遠，它降落到地上，停穩了身子，待眾人從它背上下來之後，它的身軀化成淡光，漸漸消散。
墨然下來之後一直在觀察着地形，這裏群山遍地，連綿不絕，山上有許多的樹木，而在前方，是一條三叉路，一共三條，分向三個方向。
三條路之間都有山，互相隔開。
這裏的地勢不僅墨然在看，所有人都在看，待眾人看了之後，便齊齊的看向了烏紫雪，不僅因為她是族公的孫女，而且還是眾人中唯一有修為的荒士，所以所有人都在等她的主意。
三條路，該往哪裏走。
烏紫雪想了想，覺得時間緊迫耽擱不得，生怕部落中的荒士都隕落之後，那灰亘不講信譽，帶人追殺下來。
“我覺得我們分成三隊人，走這三條路，人越分散，部落延續的機會更大。”
烏紫雪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並且講出道理。
現如今的一百人全都是婦女，孩童和一些少年，沒有人生的閱歷，一聽之下紛紛點頭，然後快速的詢問烏紫雪怎麼分配隊伍。
就在眾人紛紛贊同的時候，一道不同的聲音帶着堅定的否決傳來。
“不行！”
聲音並不大，卻讓所有人都不自覺的紛紛轉頭，看向了那平日裏十分沉默的黑衣少年。
墨然鎮靜的與眾人對視，道：“我們會分三條隊伍，敵人也會。況且我們只有一位荒士，若是分散開，其他的普通人面對敵人必死無疑。”
眾人一聽，原本安下的心又驚慌了起來，墨然說的一點沒錯，敵人又不傻，肯定會分三條路追擊。
可是，分三條路走和只走一條路又有什麼區別，被敵人追上，同樣是全部殺死。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焦急的看向了墨然，他們覺得墨然此時這樣說，可能會有什麼辦法。
墨然整理了一下思緒，不急不徐的道：“首先，我們所有人走一條路，所有的力量都在一起，敵人分三條路，他們的力量就分成了三分，我們活下去的機會就更大。
其次，我們每走一小段路，就分散幾個人藏到山上去，這裏樹大林深，容易躲藏。敵人追趕而來，肯定來不及搜索每一個角落，只要躲過去，就會有活下去的希望。”
墨然說到這裏，看向了四周的眾人，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並且，我會留在這裏，一直等到敵人出現，假裝投靠他們，誘導把他們引到別的路上去……”
“什麼？你這樣會死的！”烏紫雪第一個叫了起來，“他們想要的是趕盡殺絕，你絕對會被他們殺的！”
眾人也一齊反對了起來，他們剛剛認可了這個少年，而且還出了很好的主意，怎能讓他留在這裏生生等死。
再退一步說，就算那個灰亘遵守了承諾，不來追殺他們，在這片飛禽猛獸多不勝數的森林裏面，墨然這麼瘦弱的一個少年，也遲早會成為其他野獸的美餐，可以說，只要留下，必死無疑！
“你和我們一起走吧。”
“別留下了。”
眾人那關切的眼神紛紛傳來，帶着一絲信任，帶着一絲焦急，還帶着一絲關心，這絲絲縷縷化成道道暖流流進墨然的心田，溫暖着他的心。
他忽然能感受到，為什麼族公犧牲這麼多，只是為了守護這個部落了。
他露出一絲苦笑：“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他們若是殺我，也會停留那麼一息的時間，這一息的時間，或許可以讓更多的人逃出生天。”
“不行，堅決不行！”烏紫雪叫了起來，“我是族公的孫女，我是荒士，要留也是我留下，我能拖延他們更多的時間。”
“你確實能拖延更多的時間，但是你如果留下，那他們呢？”墨然轉過頭看向了眾人。
烏紫雪也轉過了頭，看向眾人，她看到的是一大片的柔弱女人，一大片的三歲孩童，還有的是目中帶着驚恐，手無寸鐵的少年。
她如果留下，那麼眼前這群沒有戰鬥力的人，在這蒼茫大山中，只能成為野獸的吃食，或許有幾個人能活下去，但那種幾率，烏紫雪不敢想像。
在這一刻，烏紫雪沉默了，眾人沉默了，這是一個衰敗部落的悲哀，必須有人為了保全部落而犧牲，可是這種面對死亡的勇氣，有幾人能有。
墨然收起了苦笑，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他對着烏紫雪說道：“我留下來還有一個充足的理由，因為，你是女人。”
墨然慢慢的轉過了身子，背對着眾人，抬起頭看向了遠方，似乎能看到部落里的荒士浴血奮戰，似乎能看到族公為了部落拼盡全身最後一絲的力氣。
他看着看着，不自覺的輕聲喃喃起來：“族公說過，男人，不能退。”
眾人無聲的落淚了，烏紫雪對着墨然深深的一拜，沒有任何話語，轉過身，帶着哭泣的嗓音大喊了一聲：“我們走！”
眾人動了，向著正前方的一條路走去，帶着無比的沉默走去。
走着走着，烏紫雪回過了頭，遠處是一片群山，在那片群山之下，只有一道消瘦的黑色身影，那身影似帶着一絲孤獨，似帶着一絲決絕，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如遠古大山一般地，站在那裏。
任風吹，任雨打，也不會後退哪怕一步。
“走！大家快點走！”
眾人加快了腳步，很快就消失在了遠處。
而這時，一道黑色的大鵬在半空劃過，到了墨然所在的地方之後，失去了圖騰之力，緩緩降落了下來。
那十八人，臉上帶着嗜血的狂笑，盯住了那一身黑衣的墨然，一步一步逼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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