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手足之情
但終究是不喜歡的,懷恪公主心思太深,終究累了她自己。
她想到了最初見到的那個小女孩。
那時候的大公主很可愛,可惜生在了皇家。
她不喜歡大公主,但每每想起第一次見大公主的時候,那樣小小的人兒,她就無法討厭。
長大后的大公主脾氣更傲了,心思更多了。
到底還是皇家把一個天真無憂的小女孩逼成了這副模樣。
雍正嘆道:「是朕的錯,朕從未想過了解懷恪,朕救不了溫憲,也留不住懷恪。」Z.br>
先是唯一親近的妹妹,后是親生的女兒,面臨同樣的命運,四爺承受的也不少。
許瑩瑩道:「不怪皇上,皇上怎能想到呢?連齊嬪都沒想到。」
雍正緊握她的手,「朕只希望我們的樂樂能餘生無憂。」
總共三個女兒,一個紅顏早逝,一個嫁去蒙古,唯一在身邊的只剩下樂樂。
齊嬪病了很久,這一輩子只剩這麼一個女兒,還是去了,彷彿餘生都黯淡無光了。
許瑩瑩一向覺得李氏很討厭,現在卻覺得悲哀。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李氏好不好,與她無關,她不願把心思浪費在一個無關之人的身上,所以只是感慨了那一瞬,很快就繼續過自己的生活。
看兒子們成親的成親,生子的生子。
雍正也從遺憾中走了出來。
有六公主若歡在,給翊坤宮帶來了許多歡樂。
同時雍正開始處置幾個政敵。
雍正三年冬,因廉親王允禩圖謀不軌,宗人府議,廉親王允禩被革去爵位,降為民王,令人隨行監視。
雍正四年,允禩及貝子蘇努,吳爾占等被革去黃帶子,從宗人府除名。
雍正還逼迫允禩將福晉郭絡羅氏休回母家。
不久郭絡羅氏***而死,聽聞允禩受了很大的打擊,心如死灰,在府中喝的醉醺醺的。
這一對恩愛的夫妻,終究走到了陰陽相隔。
但雍正並未罷手,過後將允禩囚禁於宗人府,令其改名為阿其那,為「討厭」之意。
其子弘旺改名為菩薩保,意為饒弘旺一命。
允禟被革去黃帶子,押往保定,由李紱監管,並改名為塞斯黑。
允亦被革爵圈禁。
不久,議允禩,允禟之罪,並頒佈全國。
許瑩瑩並未刻意打聽這些事,因為每一件事都是驚心動魄。
但還是偶爾聽人說起。
固然這些人與她無關,但親耳聽到這些人的慘劇,到底是不一樣的,衝擊很大。
這就是皇家的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失敗者都不會有好結果。
四爺面對政敵是狠辣無情的,令人膽寒的,和面對她時那個溫柔耐心的四爺截然不同。
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到兩種截然不同的面目。
但她並未害怕這樣的四爺,說到底她沒看見,她所見到的都是很好很好的四爺。
四爺願意把這樣溫柔的一面給她,她很高興。
除去了幾個政敵,四爺並未流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每每來到翊坤宮,都是沉着臉,動不動發脾氣。
但只是向宮女太監們發脾氣,甚至向蘇培盛發脾氣,從不對許瑩瑩發脾氣。
剛有宮女進來,上茶時抬眼看了眼雍正,不小心灑了一點水,雍正就大怒,令人將宮女帶下去打二十板子。
那宮女嚇得面無人色,跪下磕頭求饒,見沒用,又向許瑩瑩磕頭求情。
這是二等宮女芳如,方才她失態的那一幕,許瑩瑩看在眼裏。
許瑩瑩道:「饒了她這一次吧。」
雍正沒說話,到底給了她面子,許瑩瑩就示意芳如退下去了。
芳如如釋重負,磕頭謝了恩,匆忙退了下去。
但許瑩瑩已經決定把人攆走了。
這樣一個心思浮動,不顧規矩的,留在身邊早晚會再出事。
許瑩瑩將四爺的頭放在自己懷裏,嘟囔道:「皇上最近脾氣不小,不會是臣妾惹到了皇上吧?皇上好歹說說,臣妾改就是了。」
她半開玩笑,氣氛略微緩和。
雍正收了怒容,摟着她的腰,道:「都是朕的兄弟,朕夢到了皇阿瑪怪朕,說朕不念手足之情,辜負了皇阿瑪的信任。但朕不得不如此做,他們處處與朕作對,不把朕當皇帝,留他們一日,朕便無法安心。」
原來四爺在意的是先帝的看法,怕先帝怨他,但四爺還是這樣做了。
雍正忽然咬牙,目光陰沉,「當初也是他們害的十三弟被囚養蜂夾道,以致今日的十三弟落得一身病,朕豈能饒了他們?只可惜,朕處置了他們,以前的十三弟也回不來了,十三弟再也無法開懷。但至少朕處置了他們,十三弟壓在心裏多年的這口氣能散了。」
許瑩瑩撫着他的頭,道:「先帝會理解的,怡親王更會理解和支持四爺。」
固然四爺這一路上經了太多,意志堅韌,但總有流露出脆弱的時候,親額娘,親弟弟不理解他,算計他,別的兄弟們只有利益的爭鬥,坐上了皇位還要承受來自先帝的譴責。
甚至枕邊人都沒有幾個能全心信任的,都有着各種利益的牽絆。
帝王有着至高的權利,但同時也不能擁有最簡單的情感。
大概與十三爺的情分對四爺來說是彌足珍貴的,那麼多年來唯一的安慰。
雍正輕吐出一口氣,道:「皇阿瑪責怪朕,朕不怕,朕是皇帝,總有該做的。老八和老九選了這條路,這是他們應得的。」
翌日,怡親王求見雍正,雍正這幾日沒心思做別的,難得在翊坤宮歇息,有摺子便讓送到翊坤宮。
雍正在翊坤宮的正殿見了怡親王,說了幾句話,不久,許瑩瑩就聽到巨大的響聲,原來是雍正又發火了。
這次的怒火比之前的還要大。
許瑩瑩都沒敢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雍正進來,臉上陰雲密佈,眸中充滿嗜人的陰霾。
許瑩瑩一下子站起來,走上前去。
雍正緊緊抓着她的手,道:「老八罪該萬死!」說出這句話,沒再說別的。
許瑩瑩也沒問,只讓人端來熱茶,她陪着四爺直到四爺躺在她膝上睡著了。
睡著了的雍正拋去了怒火,變得平和,熟悉的臉令她覺得親近,方才那種由心而生的害怕陡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