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廉州城外
“還要再遠些,去塢州的嶧城”
塢州嶧城?離北境倒是有些近,蘇煙兒抿了嘴點了點頭。
又是一路塵土飛揚,到了廉州外時,天已漸暗下來。
看着馬背上幾人毫無疲態,蘇煙兒不由地揉了揉肩膀。雖是有些底子,但是這一日下來毫不歇息的顛簸,她也已經是有些吃不消了,翻身下馬時腿一軟,幸好男子拉了一把,不然得摔個四腳朝天。
侍從幾人牽了馬去喂馬,蘇煙兒便跟在男子身後進了客棧。
廉州趕路的商隊較多,這客棧中的房間僅得兩間,蘇煙兒自然而然地與男子共住一間了。
方進了屋內不久,拾一便敲門送了晚膳和新衣進來。
蘇煙兒從內間沐浴完出來時,看到男子也剛從門外進來。黑長的濕發落於肩上,似乎也是剛沖了個澡。
男子關了房門,解了身上衣帶,將外衣披於身上。內里的褻衣松垮,隱約露出潔白結實的胸膛。一手解了臉上面具,一手開了窗戶,坐在窗邊的小几撐着下頜看着天空高掛的月兒,似乎是在等着什麼。
不過兩息,翅膀撲騰的聲音便遙遙傳來,一隻白灰的矛隼落在了男子身側窗邊。
很快男子已接連接了三隻矛隼,都是面無表情地取了信,看完后便將信燃成了灰。
蘇煙兒不是一個不知世事的小姑娘,相反因為父親身份的緣故,總從母親身上從父親手下身上耳濡目染許多。懂得官場裏的一些事情,學會什麼能看什麼不能看,什麼能問什麼不能問。
她沏了壺茶,倒了一杯給男子后便靜靜地坐在屋中的圓桌,也學着男子的樣子撐着下頜,上下打量着男子。
自覺自己不是一個貪圖美色之人,幼年時常隨着父親出入軍營也不是沒少見過英俊偉岸的少將軍。但不得不說,面前這樣一個翩翩濁世佳君子,她看了都抑不住撲通撲通加快的心跳。
她咧了咧嘴,又紅着臉往男子松垮褻衣下的鎖骨看去,卻見潔白的褻衣隨着男子的動作微微染了些星點紅色。
蘇煙兒擰了擰眉毛,將頭髮束了起來,又隨手夠了件外衣披着出了屋子。
正從第四隻矛隼腿上取下信條的男子頓了一下,抬眉看了眼蘇煙兒的身影,便又低頭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很快蘇煙兒手上拎了個小布袋回來了,裏邊皆是找客棧的小二要的傷葯和繃帶。.
蘇煙兒待男子燃盡手上的信條后,上前將小布袋遞了過去,“你受傷了?不上藥不包紮,是會傷了根本的。”
“小傷,無妨”
見男子頗有些嫌棄地推開,蘇煙兒只好指了指他那已經滲出血漬的白色褻衣,“我年幼時也受過箭傷,也是因為怕苦怕疼,不好好吃藥上藥,如今沒到雨日,便總會隱隱作痛。”
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男子,聽着蘇煙兒的話眼裏有了些不耐。
“畢竟你現在是我的護身符,要是出個什麼差錯死了,那倒是我的一大損失”
蘇煙兒伸手要去扒男子的衣服,被男子鉗住了手,“蘇煙兒,你真是吵死了”
見蘇煙兒還欲開口,男子皺了皺眉頭放了蘇煙兒的手,只手一扯解了褻衣衣帶,半露出上半身子。
蘇煙兒看着面前精壯的身子,有些驚異。那白如脂玉的肌膚上,除了左側肩上那道已又裂開的劍傷外,胸前後背竟還有大大小小近七八道舊疤。
“你這什麼時候受的傷?”蘇煙兒用匕首細細地去將傷上的腐肉割除,有些腹誹。
這人受了傷還一路策馬疾馳,傷口裂開了也未曾聽見他哼一聲,他是鐵打的嗎?
“蘇姑娘不也才被追着逃出湘城來嗎?”男子譏諷地輕哼兩聲,又問,“你幼年怎麼受的箭傷?”
“年幼貪玩,見有比武或打獵時都愛跑去。七歲那年秋獵,我偷偷跟着宮中出來的馬匹去了,父親向來寵我,他的親衛見了我也不敢將我半路丟下。在皇子大臣公子還有哪些鄰國的質子中,有一長得猶如仙子般的男子。我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可他身邊一直圍着一同我差不多大的質子公主。”
“到了秋獵開始,大家都入了林子捕獸,他們也去了,我便遠遠跟在後邊。一路上那質子公主嬌嬌弱弱,一踩了石子就倒在仙子男懷中。”
“我氣得就想上去手撕......,但入林子不久,就射來一支不知從哪裏射來的暗箭,我三兩步地跑了上去幫仙子男擋了,可惜醒來后就沒見過兩人了。”
講完自己年幼便英雄救美的故事的蘇煙兒,見男子看着窗外不做聲。輕緩口氣,取了手帕沾了清水,細細將男子肩上傷口旁側滲出的血漬擦乾淨后,又取來藥粉灑在傷口上。捏着繃帶從肩上繞過腋下纏了三圈打了個漂亮的小結。
抬頭時卻見男子挑着眉看着她,“包紮傷口的事常做?”
“偶爾在爹爹營中看將士操練,他的手下副將受傷了,我便也會幫着處理一二。”蘇煙兒點了點頭,將餘下的藥粉和繃帶收了起來。
待蘇煙兒還了藥粉布袋回來時,男子不知從哪尋了本書冊在就着燭光翻着。
有了倦意的蘇煙兒很想往那床榻鑽去,可要是她睡了床,那這人睡哪裏......
她試探着往床邊挪去,見男子只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繼續看着手中的書冊。蘇煙兒閉着眼默念一句“不管了”,便窩上了床榻將頭縮在薄被中眯了眼。
一夜無夢的蘇煙兒在天微亮的時候便醒來了,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悄悄伸了個懶腰,餘光卻見窗邊男子趴在小几頭枕在臂上,手邊的蠟燭早已燃盡,書冊也掉落在了地上。
在柔軟的床上睡得舒適的蘇煙兒,心裏有些愧疚,想起身推醒男子換他去睡會床榻。
她下了床榻往窗邊走去,哪想剛走兩步,男子便猛地支起了身子,右手還往放在几上的匕首摁去。
蘇煙兒窒了呼吸,僵僵站着。
幸好男子很快散了朦朧睡意,定睛看了她兩眼后鬆了下來,皺着眉,手頂着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