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舊人舊物
侍衛哪裏見過如此妖嬈俊美的男子,被他這泛着森森冷意的鳳眸一掃,骨頭都有些酥軟,他連忙垂下了眼睛,不敢再看他。
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強打出一臉肅然:“陛下吩咐了,這三天內宮中有要事,不允許任何人進宮拜見。”
秦玦聞言笑了起來,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將侍衛的話重複了一遍,似問似嘆道:“呵呵,宮中有要事,不允許任何人拜見?”
雖然他這話說的低沉又漫不經心,可是侍衛卻能清晰的察覺出秦玦華語裏不加掩飾,令人膽寒的怒意:“還請齊國王爺,不要為難……”
秦玦一步步的靠近那侍衛,氣勢凌厲的竟硬生生逼得這英武的侍衛後退了兩步。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們的齊國皇帝和前齊國皇帝都在你們燕國宮中,這又如何說?”
而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侍衛們見狀立時圍了上來,扶着腰間利刃的手,蠢蠢欲動。
侍衛因為自己方才的恐懼,有些羞愧,餘光瞥了一眼圍上來的他的下屬,覺得很是丟臉,他梗着脖子,看着秦玦,臉色不太好的道:“這些事情,我們又如何能知,我們不過是遵從陛下的命令,這三天內,不讓拜見者進宮罷了。”
夢魘聽得有趣,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見過幾回絳玉大人被人這樣對待過,除了那兩人之外,如今卻被一個侍衛這麼挑釁,哈哈哈,真是好玩。
楚辭今日也要進宮,離大老遠就看見秦玦被侍衛圍着擋在宮門外,臉上的笑意止不住的漾了起來。
“呦呦呦,還當這是誰,原來是齊國的安王爺啊,怎麼了,您這和侍衛們鬧什麼呢,不管怎麼樣,他們也是奉命行事,就是有什麼要事,也要好好商量不是,畢竟咱不是在齊國,哈哈哈,息怒息怒。”
楚辭被護衛和下人們簇擁着,聲勢浩大的走到了他們身旁,令秦玦頗為不爽。
再聽着他那笑眯眯的勸解,傳入耳中更覺諷刺。
但是想起方才侍衛的話,便也忍不住蔑視的瞅着他,不懷好意的反問道:“那你來這又做什麼?進宮?”
“自然啊,難不成還是來和安王爺你偶遇不成?”
楚辭看着秦玦漂亮的臉龐上擺出的那一副傲然的模樣,心裏一動,不免起了想要逗弄的意思。
“雖說安王爺你相貌超凡,美艷絕倫,但是孤也不是什麼喜好部署,不希望被打擾。”
秦玦的小心思沒有得以奏效,心裏愈加不悅,冷嘲熱諷道:“楚王真是胸懷寬廣,都被人拒之門外了,還能如此為人找借口。”
四娘和夢魘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戰,覺得很有意思,滿臉的笑意藏在沒有表情的冷麵之下,就差給他們拿個小板凳了坐着看了。
“是啊,孤一向善解人意,很懂的不駁人面子,讓人好做,既然陛下事物繁忙,那孤就不打擾了。”
楚辭心裏雖然不自在,面上卻還是滴水不漏的微笑着,一副識大體,以大局為重的姿態。
秦玦看了一眼立在自己身前的侍衛,終於笑着說道:“可是我們齊國的皇帝,還有我那前皇帝侄子也在燕宮之中,你甘心就這麼離去嗎?”
錢爻下了朝堂,並沒有回到自己寢宮裏,他想,李孚一肯定是在那裏等着他回去吧,他心裏有些期待,只是他的腳步卻不知為何,有些難以邁向那裏。
他苦笑着,無意識的在御花園裏走着,不知為何卻轉而走到了沁心齋。
彷彿是某種指引,越靠近沁心齋,他的心就跳的越快,而且,疼痛的令他難以呼吸。
春琴見錢爻有些不對勁,連忙攙着他冰冷濕潤的手,一臉憂慮的問道:“陛下,您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御醫來看看。”
錢爻搖了搖頭,攥緊了他的手,指着前面,路的盡頭,那攀着片片藤蘿的院牆問道:“沒什麼,前面是什麼地方?”
春琴一愣,有些不想讓他過去的微微拉緊了他的手,謹慎小心的說道:“回陛下,那是沁心齋,齊國皇帝昨日醉酒醉的厲害,您讓他暫且住在那裏。”
“哦,這樣啊。”
錢爻垂下眸子,想起了那支雕刻着粗糙的茉莉花的玉簪子,心裏一陣一陣的酸澀,像是吃了一枚青凌凌,還未成熟的杏果一樣,讓他有些難受。
“那,去看看吧,也無妨,算是去拜訪一下也行吧。”
春琴自然是不想再讓錢爻與秦俞再攪和在一起,畢竟錢爻只要一遇到關係到秦俞的事情,就不會有什麼幸運之事發生。
於是他吞吞吐吐,有些為難的勸阻他道:“這……這的確是沒什麼,陛下如今已是女皇,身份尊貴,也可納男妃,所以應是無妨的,只是……國師大人應該在寢宮裏等您呢,陛下您還是,還是不要在外面待的太久為好。”
錢爻溫柔的掙開了春琴的手,頭也不回的往沁心齋里走,淡淡的沖他擺了擺手,口中說道:“沒事,就去一會兒,我只是有些事情搞不懂,我覺得若是他,應該能為我解答一下。”
第218章:雲夢大澤
春琴本就有意不想讓錢爻去見他,所以此刻絞盡腦汁的想着理由阻擋道。
“這,您和齊皇身份都是如此尊貴之人,不該這麼隨意的會見,不如您今日先去派人告知一下,明天再會見也……呵呵,也不遲是不是?”
錢爻聽了他的話,終於是遲疑了,他現在的身份,不允許他隨意任性:“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春琴看他遲疑,連忙笑着使出來殺手鐧,道:“是啊,對了,您好久都沒去看過邕白小皇子了,雖說小皇子被夕月和崔珏照顧的很好,但是您也應該去看看,以慰思念才對。”
錢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沁心齋的圍牆,點了點頭,應了,然後便由春琴攙着轉身欲走。
可巧,秦俞和秦蘊叔侄倆從拐角處走了出來,看着轉過身去的錢爻和春琴,疑惑的互相對視了一眼,秦俞臉上明顯因此雀躍了起來,一身青衫襯得他二十多歲的面容,亮的像個少年。
不等秦蘊沖他使眼色,秦俞便已經情不自禁的衝著錢爻的背影喊道:“陛下……請留步。”
錢爻和春琴聞言停住了腳步,春琴一臉懊惱,錢爻面色倒是平淡。
錢爻面上掛起疏離而有禮的微笑,轉過了身子,衝著秦俞寒暄道:“哦,原來是齊皇啊,呵呵呵,昨日齊皇酒醉的厲害,不知昨夜喝了醒酒湯之後可有緩解。”
秦俞見他這般疏離,也有些訕訕,雙手交握在身前,寒暄道:“有勞女皇費心,我昨日一時高興便多飲了幾杯,可能給您造成了困擾,還未想您討罪,真是不好意思。”
錢爻看着他的這身裝扮,覺得眼熟又順眼,不免細細的打量了幾下,心跳也彷彿漏了幾下。
秦蘊將他的小動作看的真切,給秦俞遞了個眼神,唇角勾起了一抹揶揄的笑意。
“今日國師大人怎麼沒有陪在陛下身旁,是發生了什麼嗎?”
經歷過了昨夜的情事,錢爻便也沒有掩飾的笑着道:“沒什麼,只是他不喜歡太鬧騰的地方,所以現在應該正在本尊的寢宮裏休息吧。”
秦俞有些不敢相信,僵着臉,愣愣的問道:“你們一直這麼在一起?”
錢爻想起李孚一,臉上的笑意洋溢出了擋也擋不住的甜蜜:“也不能這麼說,真正的在一起這種事情,也只是這兩天才開始。”
秦蘊也被他的這一回應,驚的有些猝不及防:“那……那就是說,呵呵呵,國師大人和您在一起,算是怎麼回事呢?嗯……國師大人,甘願屈居後宮,當您的男妃嗎?”
錢爻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便笑着搪塞道:“這個,本尊說了可不算,一切還是要看國師大人的意願了。”
秦蘊眼眸微彎,笑容中含着深意的看着兩人,
秦俞倒是真的被打擊到了,剛剛雖然有些僵硬,可看着還算神采奕奕的面容,瞬間就垮了下來。
他們在一起了,他們……原來他真的和那個男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他看着他的笑臉,覺得早已痛的麻木的心,酸的讓他有些掛不住臉上虛假的笑容,原來他那麼幸福,在離開了他之後,他竟然會如此幸福。
他一定是裝出來的,不然怎麼會和他這樣談笑風生,他一定是故意裝樣子來騙他的。
他內心裏正翻江倒海的想着這些,沒留神錢爻此刻正含着笑意看着他。
“不知道齊皇您之前將那玉簪送出時,為何要特意說是舊物呢,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秦蘊見秦俞正滿臉鬱郁的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不說話,便用垂在身側的手捅了捅他,看着秦俞清醒過來的茫然神色,不由得無奈的悄悄沖他使了個眼色。
“那個玉簪,說是舊物,其實也不盡然,皇叔你說是不是?”
秦俞聽他說起這個,眸子立時就紅了。
他強笑着用着毫不在意的口吻說道:“也不算是舊物了,那簪子與陛下您也是舊識了,許是您忘記了,畢竟這小物件這麼樸素,也不打眼,不記得,也是人之常情。”
這話說的頗為哀怨,同時也讓錢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傷,他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以前好像從未和他有過瓜葛,兩人又不是什麼舊相識,那他們之間怎麼還能出現舊物呢?
真是太奇怪了吧。
錢爻聽了他的話語,眼神一片迷茫,但是仍然善良的解釋道:“那簪子其實還是挺漂亮的,雖然做工不算精緻,可是也別有一番趣味,看着挺討人喜歡的。”
秦蘊聽着他的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從他這回來燕國,第一次看到他時,他就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他皇嬸兒會變得這麼陌生了。
雖然長相還是那個長相,可性格卻完全不像以前他認識那個性格了。
秦俞看着他毫不作假的漂亮眸子,惆悵的笑了笑,一雙蘊含著閃爍星光的眸子,暗淡無光,像是終於妥協了一樣道:“行,您喜歡就好,不必去在乎那些往事。”
秦蘊忽然沒頭沒腦的問道:“對了,陛下可知道雲夢澤?”
春琴聽到雲夢澤時,臉上的表情不禁變得有些複雜了。
錢爻卻是一臉茫然的聽着這個新奇的名字,不知所云的問道:“雲夢澤?是什麼?名字聽着很美啊。”
雲夢澤就是秦俞和錢爻他們倆當時成親的地方。
當時正值春末夏初之際,雲夢大澤午時以前都會被如雲一般的水霧給縈繞着。
雲夢澤四周盛開着許多花,大多都叫不出名字,只是一大片的或紅或粉的,簇簇擁擁的綿延在河岸邊,碧綠的草蔭上也沾着晨起未散的水露,被霧氣籠罩着。
若隱又現,讓人看的不算真切,可又能實實在在的覺得震撼。
錢爻穿着一襲紅通通的錦繡紅衣,踩過特地用木塊搭起來的木橋,行過花川,走進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