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朋友,一起走吧!
()黑暗漸漸地濃厚了,在晚風地吹拂下,懶散地侵蝕着一切。點點的星光透過樹葉枝椏散落到各個角落,暴露出陽光下所不能暴露的真實。月亮差一點就圓了,這並不代表什麼,也並非是殘缺的美,而是自然的真。
在這個極其普通、平常的夜裏,有潛伏、有追蹤,有逃跑、有落難,然而雨晨卻迷路了。白白的月光照shè在雨晨臉上,能夠依稀地看到他額頭上的汗以及焦躁的表情,他已經在這片不大的區域裏徘徊了將近兩個小時了。
雨晨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點方向感也沒有,即便是去過很多次的地方,他也照樣會迷路,或許只有自己的家才無需任何引導就能到達吧。
他靠着一棵樹滑落到了地上,疲憊地伸展開四肢,身心算是得到了暫時的放鬆。他抬頭仰望,透過層層樹葉,看到了高懸於空的月亮。他聽媽媽講過:有一個仙女獨自一人住在那裏。他想:或許月中的那個仙女也迷了路,她天天守在那裏,大概是在等某個人來接她,或者是在找尋回家路。
一隻單腳立在樹枝上的貓頭鷹,強忍着睡意,瞪大了將閉未閉介乎於正常和鬥雞眼之間的眼睛。對於它來說,這是個無聊的夜。它不喜歡晚上出來活動,尤其不喜歡晚上的這種死寂卻又暗藏殺機的氛圍。它喜歡在白天出來溜達飛翔,但往往這時候,它都會被別的動物甚至同類取笑。
它有夜盲症,因此在晚上別說是出去捕獵,就算是飛行都很困難。可想而知,對於這隻有夜盲症的貓頭鷹來說,它是永遠都不會被同類接受的。
它花了兩天三夜的時間飛到了這個樹林,目前為止它是這裏唯一的一隻貓頭鷹。除了有同樣討人厭的黑夜外,它在這裏的生活還算安逸。
對於它來說,它就是一隻貓頭鷹,白天會困,晚上會jīng神。它曾想過去一個永遠是白天或者永遠是黑夜的地方,也想過改變晝伏夜出的習xìng,但都沒有實現。它知道別的貓頭鷹遲早會來這個地方,自認為安逸的生活也遲早會變得糟糕。它暗下決心要改變現狀,所以每天晚上都堅持來當一個“夜行人”。
遠遠的,一聲慘叫從密林深處傳來,驚醒了差點睡過去的貓頭鷹。它下意識地一躍而起,凌亂地扇動着翅膀,眼睛還是如鬥雞眼狀,周圍的視線完全是模糊的。在即將一飛衝天的一瞬間,它的意識出現了空白,翅膀也隨之停止了揮動,它直線落了下來。
雨晨的視線隨着那聲慘叫飄到了遠處,當他回過神來又抬起頭仰望時,看到一坨黑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直奔他而來。他下意識要去躲開,身體不聽使喚了,無奈便想伸手去接住它,可它偏偏卻砸到了他的臉上。
雨晨很不爽地將這個毛茸茸的東西拿開,剛要扔到一邊去,只聽貓頭鷹哀求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砸到了你,這純屬意外,求求你不要打我,最好也別罵我。”它一邊說著一邊還點着頭請求原諒。
雨晨的手裏竟然抱着一隻會說話的貓頭鷹,這是他無法想像到的,其實他也不必去想像,但是驚訝還是寫了滿滿的一臉。
他無意地用力抓緊了貓頭鷹,眼睛獃獃地望着它,才現原來這隻貓頭鷹還是個鬥雞眼,它的視線始終放不到自己身上,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啊!你抓疼我了。”貓頭鷹抱怨地說道。雨晨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用了很大的力,他抱歉地將手迅鬆開。“砰”的一聲,貓頭鷹重重落到了地上。
雨晨趕忙將落到地上的貓頭鷹抓起,然後把它倚到了樹旁邊,急忙說道:“沒摔着吧?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是有意的,實在很抱歉。我剛才迷路了,繞了很長時間還在這兒里,jīng神都有點恍惚了。”貓頭鷹慢慢晃動着腦袋,表情痛苦地說道:“得!這下咱倆算是扯平了。”
雨晨又看到了它那對迷離的鬥雞眼,這是他無法忍受的,他像是要去釋放什麼,突然笑了起來,這動天撼地的大笑傳遍了整個樹林。即使笑的癱軟倒在了地上,他還是停止不了。貓頭鷹抬起翅膀捂住耳朵,糾結着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個神經病。
雨晨終於累了,笑聲也隨之戛然而止,並沒有繼續飄散。他滿意地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貓頭鷹放下翅膀,看着躺在一邊一動不動的雨晨,心裏想着:這個神經病是不是笑抽過去了,便試探xìng地朝他走去。
雨晨突然坐了起來,着實嚇了了貓頭鷹一跳。它左顧右盼、神情緊張,感覺無處可逃,便索xìng輕輕往空中一跳,身體豎直地摔到在地上,然後頭往外側稍稍傾斜,假裝死去,心裏想着最壞的結局。
雨晨有點詫異了,他站起身,一步便走到了貓頭鷹身邊,然後慢慢蹲下身子,抬起手輕輕來回擺弄着這個小傢伙。他能感受到它在顫抖,便開口說道:“喂,你沒事吧?”貓頭鷹心裏想着:我死了,我死了,竟然說出了口:“我死了!”雨晨一撇嘴說道:“切,死了還能說話啊?”
貓頭鷹睜開了眼睛,感覺身邊的這個人並沒有傷害它的意思,便一個鯉魚打挺立到了雨晨的面前。雨晨獃獃地面露驚訝地看着這個小傢伙。“你是神經病嗎?”貓頭鷹直截了當地問道。雨晨立刻嚴肅了表情反問道:“你是人嗎?”
四目相對,殺氣騰騰,情況好像有點不妙了,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雨晨突然疑惑地說道:“哎,你的鬥雞眼兒呢?怎麼好好的又變回來了。”貓頭鷹有點鬱悶地回答道:“什麼啊,誰鬥雞眼兒啊,神經病!”雨晨一把抓住了它的翅膀,懇求似地說道:“你再變回來吧,挺好看的,來來來,就像我這樣。”說著便把兩隻眼睛使勁擠到一塊。
貓頭鷹看着眼前這個有點不正常的人,鬱悶到了極點,就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它有點絕望地耷拉下了腦袋。
雨晨突然抓緊了貓頭鷹的翅膀,疼痛的神經傳遍了貓頭鷹的整個身體,它剛要大叫,卻聽到雨晨神秘卻又肯定地說道:“有人來了。”它看着雨晨jǐng覺地左右搖擺的眼神,強忍着疼痛閉上了即將咆哮的嘴。
雨晨將貓頭鷹抱起,夾到了胳膊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朝左前方走去。一步,兩步,三步,貓頭鷹似乎看到了什麼,眼睛突然瞪大了,而且又變成了鬥雞眼。
“砰”,沉悶的一聲巨響傳來,雨晨的頭重重地磕到了樹上。雨晨應聲倒地,貓頭鷹在滑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后,撞到了另一棵樹上,又落到了地上。
雨晨和貓頭鷹幾乎並排地躺在地上,麻木了的神經已暫時忘卻了疼痛。恍惚中一個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里,“哎,總算是找到了!以後可要改一改迷路的毛病了,不然又要被老太太罵了。咦?怎麼在地上躺着呢,還有一隻貓頭鷹?”靈靈自言自語地說道。
雨晨感覺有什麼東西抓住了自己,並試圖拖動自己的身體,可是過了好久也沒移動哪怕是半步。“砰”一聲,雨晨感到有什麼東西壓在了胸口上,緊接着傳來了輕微地喘息聲。
靈靈躺在雨晨的胸口上,疲憊地喘着氣。雨晨的意識也開始漸漸恢復,頭部被撞擊所帶來的疼痛也隨之而來,他扭捏着身體,用力地坐了起來,靈靈被彈到了空中。
雨晨撫摸着已紅腫的額頭,視線飄向了空中的靈靈。他看到一個半透明的長着一對白sè的小翅膀的傢伙,微弱的亮光從它身體裏散出來,像是一個大號的螢火蟲。
雨晨開口問道:“你是…”靈靈急忙作起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靈靈,你也可以叫我靈兒,我的編號是JL1989,是靈魂世界裏的小jīng靈。”雨晨點點頭說道:“噢,你就是被稱為人生導師的靈魂小jīng靈。”靈靈有點詫異地說:“原來你知道啊,那就好辦了。嗯?是誰告訴你的啊?”雨晨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一個朋友。”
靈靈飛到雨晨身邊,有點急切地說道:“那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吧?”雨晨看了看它,搖搖頭回答說:“不知道!讓我猜一下吧,你要,你要,還是你自己說吧。”靈靈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要寄宿到你的身體裏。”雨晨愣了一下說道:“寄宿到我的身體裏?你的意思是說你要住在我的身體裏嗎,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靈靈貼到他身邊說道:“世界並不大,一切皆有可能!”
雨晨愣愣地坐在那兒,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讓我試一下好嗎?”靈靈懇求似地說道。雨晨倒算是很痛快地答應道:“可以,來吧。”說著便站起了身張開了雙手,像是要接受擁抱。
靈靈為雨晨的痛快應答感到高興,想像着即將開始的新的旅程。不由得笑出了聲。雨晨問道:“你怎麼了,我都準備好了,快開始吧。”靈靈歉意十足地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點走神了。”說著便深吸一口氣,做好了衝刺的準備。
靈靈扇動着小翅膀,以極快的度沖向了雨晨的胸口。雨晨望向自己的胸口,沒有疼痛,甚至連感覺都很微弱,他急切地問道:“喂,靈兒!到裏面了嗎,裏面是什麼樣子啊,好玩嗎?”
“我在這兒呢!”靈靈有點失落地說道。雨晨循着聲音望去,看到靈靈在自己的正前方三米處的地方懸浮着。雨晨疑惑地問道:“你不是要到我的身體裏嗎,怎麼跑那兒去了啊?”靈靈也不惑地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剛剛我正準備進入你身體的那一刻,被一股力量給擋了回來,那是一股非常排斥我的力量。”靈靈想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我好像聽靈婆婆說過,小jīng靈只能寄宿在普通人的身體裏,那些有靈力的人是無法寄宿的…看來你不是一般人。”雖然沒有成功進入雨晨的身體,但靈靈的心裏還是暗暗自喜着,因為它覺得起碼有靈力的人才能成為它引路人。
“他當然不是一般人,他是一個神經病,一個掃把星,哼,還是一個路痴!”貓頭鷹一邊說著一邊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一棵樹旁。
“你醒啦,實在是對不起,剛認識就讓你受了好幾次傷害了。”雨晨歉意十足地說道。貓頭鷹把頭扭到一邊,裝作沒有聽見。靈靈有點激動地說道:“咦?會說話的貓頭鷹,真好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來,讓我摸一下。”
貓頭鷹確實聽到了這個聲音,卻看不到說話的人,它有點莫名其妙地說道:“誰說話呢,怎麼還躲起來了,哼,膽小鬼!”靈靈飛到了它身邊,抬起手向它摸去。“誰,誰碰我呢。”貓頭鷹左顧右盼地惶恐地說道。
靈靈倒覺得很好玩,繼續逗着它,嚇得貓頭鷹四處亂竄。靈靈咯咯地笑着,更加刺激了它的神經。“好啦,別鬧了靈兒,你看把它嚇得。”雨晨說道。靈靈最後拍了它一下,便飛到了雨晨身邊。
貓頭鷹像是尋找避風港似的跑了過來,躲到雨晨背後,驚慌失措地說道:“是誰啊,這裏還有其他人嗎?”雨晨回答道:“就我一個人。”靈靈高聲應和道:“還有我呢!”貓頭鷹瞬間愣在了那裏,它將視線移到了聲音的來源—雨晨的肩膀上。它確確實實看不到任何東西,崩潰的感覺慢慢從身體裏噴涌而出,在它即將倒地的那一瞬間,雨晨接住了它。
兩行淚珠從貓頭鷹的眼睛裏流了出來,沒有抽泣,只是流淚,只是在宣洩自己對於命運的不滿。“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你睡一會兒吧,貓頭鷹先生!”雨晨很是抱歉地說道。它慢慢將視線移到雨晨身上,顫抖着嘴唇卻說不出話來。靈靈說道:“哎呀,貓頭鷹晚上不睡覺的,它們都是晝伏夜出,晚上是它們最jīng神的時候。”貓頭鷹確定這裏有另外一個人,而且就在雨晨的頭上,它強作鎮定地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人說的話。
雨晨如夢方醒地說道:“噢!對了,說話的這個是靈魂小jīng靈,你可以叫它靈靈,它現在就站在我的頭上。你看不到它嗎?”靈靈搶言道:“動物是看不到小jīng靈的,即使它被賦予了人的靈魂。只有那些有靈力的動物才能看得到我們。”雨晨恍然大悟地說道:“是這樣啊,呵呵,那就不用害怕了,貓頭鷹鬥雞眼先生。”
貓頭鷹不高興地說道:“我才不是鬥雞眼呢,還有我討厭貓頭鷹這個名字,我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叫…小明。”靈靈說道:“你確定叫小明?真俗氣,我給你起一個吧,讓我想想啊。”雨晨突然說道:“小白怎麼樣?”貓頭鷹點頭說道:“小白,小白,嗯,挺好。”靈靈不以為然地說道:“怎麼聽着那麼像狗的名字!”貓頭鷹有點生氣地說:“你才是狗呢,我覺得挺好,以後就叫小白了…小白,哈哈,我終於有自己的名字了。”
星星漸漸地疏散了,月亮的光輝開始變得慘淡了,遠處的天空也漸漸顯出了光亮,黎明即將降臨了,這同時也預示着分別的到來。
氣氛一下子又變得凝重起來,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獃獃地或站着或坐着,個個都心事重重的樣子。零星的鳥叫聲傳聲,死寂的大地即將恢復生機,這是決定命運的又一個開始。
雨晨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一會兒我就走了。”靈靈急忙問道:“你要去哪啊?”雨晨向前走了幾步回頭說道:“我也不不知道,我是一個路痴,走到哪兒算哪兒吧。”靈靈有點喪氣地說道:“他們都叫我人生的導師,是因為我幾乎什麼都知道,可是我也是一個路痴,而且如果沒有寄宿在別人身體裏,我白天是不能出去活動的。”
小白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可以給你帶路啊,我是最好的嚮導了,特別是在夜裏,只不過我不太喜歡在夜裏活動,白天的話我又打不起jīng神來。”說著便低下了頭。他們好像沒有找到共同的目的,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黎明的曙光已經shè出,萬物眾生只等着太陽跳出來了,任何美好的寓意在此時都已變得蒼白無力了。雨晨朝向曙光,面露微笑地說道:“朋友,咱們一起上路吧。”“朋友?”靈靈和小白異口同聲地說道。雨晨難掩心中的激動,回過身看着它們倆說道:“嗯!咱們三個現在就是朋友,就是夥伴,一起走吧,一起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希望,屬於自己的夢想,屬於自己的明天。”“可是…”靈靈和小白又異口同聲地說道。雨晨深吸一口自然之氣說道:“沒有什麼可是。靈靈就是一張地圖,小白是嚮導,我還是一個路痴。靈靈雖然不能寄宿在我的身體裏,但可以寄宿在小白的身體裏,這樣靈靈就不用擔心找不到宿主該怎麼辦,小白也可以生活在白天了。”
一切似乎已經很清晰了,但靈靈和小白卻沒有任何反應。雨晨期待滿滿地看着它們,想要快點開始新的征途。“哈哈,我要開始全新的旅程了,我要追求屬於我自己的zìyou、幸福之地了。”靈靈難掩心中的激動之情。小白也大聲呼喊道:“我終於可以在白天生活了,我終於可以在晚上睡覺了,而且我還有朋友了。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刻。”
雨晨看着它們開心的樣子,心裏也同樣感到快樂,剛從家裏出來就能碰到兩個夥伴,這是他沒有想到的。靈靈飛到小白身邊,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抬起手抱住了它。小白感受到了壓力,它知道是靈靈。“你好,小白。”靈靈說道。小白說道:“你好,靈靈,我的朋友。”只是淡淡的幾句話,便迅拉近了它們的距離。
黎明又一次降臨了,新的一天開始了,新的路程也開啟了。雨晨、靈靈、小白,這看似不可能走到一起組合,卻恰恰走到了一起。也許是巧合緣分,也許是必然結果,但他們確實走到了一起。前方路漫漫,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呢,呵呵,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