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不宜見
「什麼!」
蘇皎皎猛地抬起頭看向蔡山,震驚到難以置信。
毓嬪是下手害死魚靄和企圖謀殺她的主謀,但想找到皇后指使她的證據,卻和毓嬪本人脫不了干係,更是銜接整件事最關鍵的一環。
為了殺蘇皎皎,皇后竟有如此手筆,不僅算計着借毓嬪的手來殺她,還故意將事情做的如此明顯,讓毓嬪把鍋全部攬下,而後自己置身之外。
沒了毓嬪,恐怕連着同她相關的一切都會消失的乾乾淨淨,再找不出一分證據了。
自從秋獵一事後,皇后做事倒是比從前更加果決了,她竟有這麼忌憚和痛恨自己,不殺了自己誓不罷休。
蘇皎皎抓緊了手下的錦被,將華貴的綢緞攥出層層堆疊的褶皺來:「可曾搜了毓嬪的宮,查出什麼了嗎?」
蔡山頓了一瞬,先是看了眼陛下,這才回著蘇皎皎:「回娘娘的話,都搜了,宮殿裏乾乾淨淨,只找到了這個。」
他雙手奉上來一張疊的整齊的竹墨宣紙,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已乾的墨跡。
從手中露出的一角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紙張的邊緣上有幾滴已經干皺的痕迹,像是淚痕。
是毓嬪的親筆信。
沈淮周身的氣息已經沉到了極點。
他低頭掃了幾眼紙上的字,極諷刺地冷笑了聲,將紙張用力擲扔出去老遠,說道:「是毓嬪的字跡,但妃嬪自戕是死罪,禍連母族。朕了解她,毓嬪絕不會自戕。」
「竟然敢有人在宮中使如此下作的手段,朕絕不輕縱!」
「來人!給朕查!細細地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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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宴晚,珍昭容受人陷害落入湖中,次日裏,毓嬪畏罪自戕。
而事件似乎還沒結束,宮中處處可見陛下身邊親近的人帶着帶刀侍衛四處巡查。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宮中人人自危,年前處處洋溢着的喜氣無聲無息地消散了個乾乾淨淨。
各宮懸挂的大紅燈籠不知何時摘了下來,連紅梅都不敢往宮門口擺,生怕這時候不長眼再觸了霉頭。
珍昭容回宮后大操大辦地為護主有功的貼身侍女發了喪,又因為身子弱,整日待在瑤仙殿不出門。
也不知是被珍昭容過了病氣還是怎麼,陛下也接着病倒了。
太醫診斷後說是感染風寒,斷斷續續的發起高熱,在太極殿休養了好幾日。
這一過便是八九天。
除夕到初十這幾日裏,少有艷陽天,除了下雪便陰沉沉的,像有一層灰濛濛的霧籠在天際。
從四四方方的宮牆抬眼看過去,天低壓壓的,像牢籠之外還有牢籠,讓人心裏悶悶的,喘不上氣。
總讓人有種恍惚的錯覺,彷彿就算長出翅膀飛出了這規矩森嚴勾心鬥角的皇宮,也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蘇皎皎將一碗苦澀瀰漫的補藥喝下去,垂睫繼續看着手裏的書,病中的神色依舊冷冷淡淡的。
魚瀅痛心地看着娘娘的這個樣子,眼眶裏不禁含了淚。
她悄悄背過去用手帕將眼淚擦乾淨,不願意讓自己的情緒再度再給她。
魚靄下葬這麼多天了,可調查的事卻一直沒有進展,那些人證和物證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留下的,全都指向已經身亡的毓嬪。
甚至於,當初那個引着娘娘和魚靄前往暗香疏影的蘭貴儀宮中的宮女也在宮內憑空消失了。
一切線索都斷在了毓嬪這裏,將她的罪名坐的死得不能再死。
毓嬪自戕是大罪,但因為事情還不曾蓋棺定論,對外便只說是她陷害了珍昭容,次日暴斃身亡。
將她貶為庶人,留了個全屍。
可儘管如此,幕後之人
一日不除,娘娘和她們的心中就無法平靜。
只因人人心中都有數,幕後推手除了懷有身孕的皇后,再也不會其他人。
可皇后而今懷着陛下的龍種,萬金之軀,又還有秋獵相救的情誼,若無切實的證據,貿然指責皇后只會落人口實,打草驚蛇。
皇后不死,娘娘和魚靄的仇,就還沒報。
打小,魚靄和她就一直跟在娘娘身邊相依為命。
她們兩個是孤女。
聽說,從小就被先夫人指給了娘娘做府上的玩伴,也就是娘娘的親生母親。
等再大些再教規矩,侍奉在娘娘身側。
這麼多年,自打記事起她們三人便在蘇府共同進退,多苦的日子都是一起熬。
她穩重些,魚靄莽撞天真些,可娘娘待她們是一樣的好。
如今魚靄為了救娘娘死了,娘娘一直傷心,這麼多天再也沒有笑過。
娘娘心中的悔恨雖然從未表現出來,可魚瀅都知道。
一旁的凌霄見魚瀅眼眶微紅,便知道她是心裏難過。
她走過來輕輕拍了拍魚瀅,示意她可以出去緩緩心情,這兒有她就行了,才又上前對蘇皎皎柔聲勸着:「娘娘,您身子弱,宮裏又點着燈,仔細眼睛疼,不如將書放下歇歇吧。」
蘇皎皎並不抬起頭,仍然盯着書不丟。
凌霄在身側候了許久,才聽到蘇皎皎淡淡地說著:「我記得皇后懷孕已有兩個月余了,是嗎?」
聽得娘娘問話,凌霄遲疑了一下,低頭說著:「是,皇後娘娘是在除夕宴那晚公佈的自己有孕的消息,算算日子,是有兩個多月了。」
「只是皇後娘娘秋獵時為陛下擋那一箭傷了元氣,身子虛弱,每每見風就咳。從前不顯,可如今懷孕日子一久便越發明顯了,現在天冷,連門都少出,一直養着身子呢。」
她嗯了一聲,又問着:「王淑妃那頭呢?大皇子的身子也調養了這麼久,聽聞好轉了不少,還說是開了春以後,準備讓大皇子重回國子監讀書。」
蘇皎皎終於抬起雙眸,從前清媚淡然的一雙眸透着冰冷的沉靜:「可真有此事?」
凌霄點點頭:「是有這麼一回事,除夕宴那日,王淑妃也帶着大皇子去了,可見身子是好多了。」
蘇皎皎若有若思地將書卷放下,略顯蒼白的唇輕啟:「去將柳太醫叫來,我有話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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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的時候,瑤仙殿外一前一後到了兩人。
是沈淮和蘭貴儀。
沈淮的臉色還有些微微的泛紅,眼中八分清明,餘下透着不聽人勸的執拗。
蘭貴儀有些驚訝,向人行了禮后才福了福身,清冷的嗓音帶上些關心:「陛下病中尚未痊癒,怎麼在這麼冷的天兒出來了?若是再受寒可如何是好。君主若不能小心自己的身子,恐怕臣民惶恐。」
沈淮看她一眼,淡淡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門口值守的宮女。
那宮女趕忙跑進去通傳,他才雲淡風輕地說著:「已經好全了。」
見陛下自己都這麼說,蘭貴儀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見陛下停在門前卻不進去,心中起了兩分疑竇。
素來陛下去誰的宮裏從來都是高聲唱禮便長驅直入,還從未今日這般情況。
未免忌諱,蘭貴儀頷首退了兩步,一陣冷風吹過來,她以帕掩唇輕咳了兩聲,站在了一側等候。
不多時,裏面通傳的小宮女哭喪着一張臉出來,顫巍巍地看了看陛下,又看了看蘭貴儀,聲音發著抖。
她仰頭看向陛下,說著:「陛下……娘娘說……」
「娘娘說自己身子不適不宜面聖,說讓陛下回太極殿養着身子為好……還說……」
沈淮
攥緊了手下的扶手,猛地咳了幾聲:「還說了什麼?」
小宮女快哭出來了,說道:「說讓蘭貴儀進去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