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沒來的舉個手

說完，方雅不等男人回話，把葫蘆瓢放水缸里，自問自答：“隨便吧，送不送都一樣，若是願意學的話，晚上我回來也可以教，大哥他們回來了嗎？嬸子已經做好晚飯了。”

看着轉身要進廚房的小姑娘，沈和安狠了狠心，還是拉住了她的胳膊：“方同志，我們……不合適，早上的事情怪我，當時沒說清楚，我為早上的不妥當道歉，但我真的沒有結婚的打算。”

“哦，我知道了。”方雅語氣相當平靜。

這讓沈和安蒙了一下。

他以為這麼嬌弱的小姑娘，鼓起勇氣來示好，被自己拒絕之後，指不定得哭。

他都打算好了，一哭，就讓沈綉來哄。

可現在……就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方雅就這麼平靜的接受，他更失落了。

就好像自己一直以來鄭重對待的事情，在對方的心裏不過可有可無。

就在這時，方雅笑了：“可是……關你什麼事。”

“啊？”沈和安微微垂眸，看着笑的有些傲嬌的小姑娘，自認為思路清晰的他，自從這次退伍回來，老感覺自己智商不夠用。

看到他的疑惑，方雅笑得像只得了好處的小狐狸：“我喜歡你是我的自由，你不接受，那是你的自由，我不能強迫你接受我，你也不能強迫我的自由，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嗎？

沈和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只能勸道：“可你這樣對你名聲不好……”

“我怎樣？”方雅反問。

沈和安耳朵發燙：“就是，管我大哥叫大哥……”

“不對嗎？”方雅故作疑惑地看着他：“翠花嬸子年齡比我父母大，可比我奶奶小，我叫奶奶不太好，叫嬸子剛合適。”

“至於沈大哥，那是為了顯示親近，既然大隊長把我安排在你們家，總不能每天同志同志的叫吧，我管他媳婦叫嫂子，叫他一聲大哥，不過分吧？”

說完，方雅從他手中拽回了自己的胳膊：“既然不接受，那還是保持距離的好，你這樣拉拉扯扯的，對我名聲不好。”

說完，方雅轉身進了廚房，幫忙拿碗筷。

徒留被噎的半死的沈和安在門口。

是這樣嗎？

看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老爹，帶着沈家眾人走進院門，沈和安微微扶額，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來之前他都已經想好了，小姑娘再給他塞吃的，他一定要明確的拒絕，一定要說清楚。

還不能傷人尊嚴。

現在說倒是說了，結果卻跟他預料的完全不一樣

“活該！”沈老爹路過他身邊，吐出兩個字。

沈老大路過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認命吧。”

沈老二路過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肩，剛想說話，沈和安就道：“吃飯。”

沈老二：“……”

沈家一眾小輩對方雅那是佩服投地。

沈和安是誰？

老沈家實際做主的那個人。

無論是老沈家的幾個，還是新娶進門的三個媳婦兒，對他都相當的信任。

小輩們更是如此。

學識上被收拾的，耍小聰明被收拾的，武力上被收拾的……

數不勝數，一個個在爺奶，爸媽面前還能鬧下，在沈和安面前乖得跟小貓似的。

一直以來，大家都覺得沒人能拿捏得住沈和安，他將來的媳婦兒肯定老可憐了。

現在方雅告訴他們，這個家到底誰說了算。

以沈綉他們幾個為首的老沈家一眾小輩，不約而同的升起一個念頭，以後千萬不能惹這個小知青。

原本有幾個孩子還是有些小心思的。

同樣是差不多的年齡，方雅動不動就不想吃飯，他們不動不動就吃不上飯。

差距太大，說不羨慕嫉妒那是假的。

但現在什麼小心思都沒有了，連眼紅嘴饞的毛病都沒了。

瞧瞧，這是什麼手段？

剛進來他們家沒幾天，上到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下到話都不會說的小孩，都對她喜歡得不得了。

連歸家剛兩天的沈和安也被拿捏的死死的，這個時候，誰還頭鐵的去招惹方雅？

小孩子們自以為想明白一件事情之後，總是堅定不移的去相信，去執行。

這天晚上的飯桌上，王翠花依舊給方雅燉了兩個雞蛋羹。

其他人的依舊是萬年不變的雜糧餅子，配野菜粥。

以前對吃獨食的方雅，幾個小心思多的孩子都會多看幾眼。

今天晚上所有人埋頭乾飯，從以前的不甘心，變成了方雅吃獨食理所當然。

而方雅也完全沒有不好意思，該吃就吃。

雖然這是小太子這一世的家人，可現在他們不是還沒成一家人嗎？

就算成了，人除了血緣關係，不是還有感情一說。

5個手指還不一樣長，哪能個個都當自己的孩子對待。

等眾人吃完飯，天色已經伸手不，為了省錢，煤油燈沒有點，王翠花帶着兩個兒媳婦和幾個大點的女孩，藉著火光把碗筷清洗了。

方雅依舊沒插手。

裝賢惠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裝。

鐺鐺鐺……

村口大樹上的那個銅鑼被敲響，這是全村要開大會的時候才會敲的。

“大隊長還真是會掐時間。”沈綉剛洗完碗筷，手上的水都沒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絕對是掐着點叫他們過去開會的。

“走吧，叫了也不能不去，更何況，孩子上學那可是大事兒。”沈老大安慰着自家大閨女，同時向院外走。

無視沈和安幾次欲言又止，方雅也跟着往外走，一出院子就忍不住封閉了嗅覺。

沒辦法，有幾家的屋后沒比茅廁好多少。

一直到村口大樹那裏，才見到那個敲鑼的男孩。

歲的樣子，長得憨憨厚厚，見到人就大聲說道：“我爺說了，在以前王老財的屋子那裏開會，他在那裏等着大家，過去就行。”

有人忍不住抱怨：“幹嘛要在那裏開會？而且早上怎麼不說，害我們白跑一趟。”

少年嘿嘿一笑：“早上還沒確定呢，原本是在這裏開會的，但現在不是天黑了嗎？啥也看不見，煤油燈在這裏風大點不住，王老財的屋子現在改成了我們大隊的學校，那裏寬敞，還能擋擋風。”

“不錯呀高小虎，有點你爺爺的風範，下一任大隊長是不是就你來當了？”

被長輩打趣，高小虎嘿嘿一笑：“我才不當大隊長呢，我要去學校讀書，跟方老師學，我將來可是要考大夫的。”

聞言，方雅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少年兩眼。

對方回了她一個大大的笑。

方雅覺得挺有意思，忍不住說道：“讀書也是很辛苦的，還要考大夫，那就更辛苦了。”

“苦的有價值就行，方老師快過去吧，這裏風大，你的傷剛好點，別再給吹病了。”

“喲，高小虎，這還沒上學呢，就這麼關心你老師？”

“那可不。”

方雅搖搖頭，熱情是好事，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幾天。

有些孩子滿山跑的時候生龍活虎，一坐在課堂上就開始打瞌睡，這樣的人她見的太多了，跟聰不聰明沒有任何關係。

一路上方雅發現，老沈家的人還真不算最多的。

一大家在二三十人的，不在少數。

甚至最多的一家，方雅看過去十號人。

大大小小，真正的四世同堂。

王翠花和對方熱情的聊起來，方雅在旁邊聽着，等到了學校的時候終於聽明白了。

那年紀最大的老奶奶的母親，原本是郡主家的丫鬟。

得主人家賞識，一直過得不錯，到老奶奶這一代，生了8個孩子，全部都養活了。

8個都是兒子，個個成家，老奶奶還在，所以沒分家。

再加上重孫子前兩年也成親了，一大家子，那真的是浩浩蕩蕩。

方雅覺得，這也算這個時代的特色了吧。

修仙世界，動輒幾千年的壽命，有些家族血脈也才幾十人。

可這裏少的一家兩三個，多十。

方雅還在看熱鬧，結果下一刻，熱鬧就到了自己身上。

一個年齡跟方雅差不多的小姑娘來到方雅身邊，輕輕的拽了拽她的衣袖：“方老師，我能跟你聊聊嗎？”

方雅認出來，這姑娘就是剛才扶着那個老奶奶的小姑娘。

“可以呀。”方雅點點頭，跟着小姑娘來到了牆角邊。

剛站穩，一個鐲子就塞到了她的手中。

方雅換了一下站姿，隔絕了其他人的視線，輕輕推回去：“什麼意思？”.

小姑娘一臉哀求：“我聽說你有可以遮蓋疤痕的東西，我有個妹妹，小的時候，我沒抱穩，在烤火的時候掉火盆里去了，臉上的燙傷很嚴重。”

“馬上就要到了嫁人的年齡，可她大半張臉被燒傷……”

小姑娘說著一臉的愧疚，方雅看向她手中一個翠綠的鐲子，雖然對於她來說不算什麼，但在這個時代，這做工、料子都相當不錯。

見方雅猶豫，小姑娘連忙說：“這個是祖奶奶讓我給你的，說是以前郡主的陪嫁，你可以放心拿着，雖然現在用不着，但將來一定是能用的。”

“不用。”方雅實話實說：“那種粉底可以遮蓋一些傷痕，但如果疤痕太大的話也是遮不了的，而且那是消耗品，不是遮蓋一次就永遠都在臉上的。”

“每天都需要遮蓋，如果面積大的話，一次能用掉小半瓶，況且那東西也不便宜。”

“不夠的話，我們家裏還有一些。”小姑娘急了。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她唯一看到的希望，當年6歲的她抱着兩歲的妹妹在火邊取暖，哪想到會發生如此意外。

雖然父母沒有怪過她，妹妹也沒有，可是小姑娘從小就很自卑，不敢見人。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了，怎麼能放棄。

方雅猶豫了一下：“這樣吧……那傷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等我學校這邊穩定了，我傷好點，你帶過來我看看。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去除疤痕，比遮蓋要方便的多。”

“真的可以嗎？”去除疤痕，他們也去醫院看了，可結果醫生告訴他們，疤痕壓根除不掉。

別說這半邊臉的燙傷，就算是一點點想要完完全全的去除，也是不可能的，越是問的多他們越絕望。

“暫時不確定，等我看了才知道。”

“好，那那方老師你好好休息，我過段時間帶妹妹過來找你。”

“行。”

“對了，方老師，我們是村子裏面最後的那一家，我叫高明蘭。”

“嗯。”方雅點點頭，小姑娘把鐲子戴回了手上使勁推上去，用袖子遮蓋住，這才和方雅走回到人群當中。

猶豫了一下，沈和安走到方雅身邊：“那姑娘的傷很嚴重，而且精神狀態不太好。”

看到高明蘭把小姑娘拉過去，他大致猜到了原因，可這事不好沾手。

“四哥，我想試試。”

儘管聲音很小，但沈和安還是緊張的看了一眼周圍，見大家都沒注意到他們，這才鬆了口氣：“試什麼？”

“其實我一直在研究去疤痕的方法，不過一直不着急，可現在臉上有傷，我想找機會試試。”

沈和安一愣，不由的再次看向她的小臉蛋。

對呀，傷呢？

一直被這丫頭整的心神不寧，給忽略了，現在才發現，他剛回來時看到小姑娘臉上的抓痕居然沒有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他疑惑道：“然後呢？”

方雅的謊話那是張口就來：“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了，但還缺一些臨床實驗的數據，如果小姑娘願意當這個實驗體的話，我可以免費給她治，當然這需要提前溝通，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

方雅覺得或許能以此為借口，徹底讓自己的傷好起來。

如果她有能耐治好那個姑娘的傷，那不僅沒人再懷疑她的醫術，當赤腳大夫也是理所應當。

還有就是，沈和安早晚是她的人。

她受那麼重的傷，沈和安不可能一點都不關心，萬一要看看她的傷口之類的，那不是還得找借口？

至於現如今沒有去除疤痕的葯？誰能去查證？

只要控制範圍，不引起國家的注意就好。

至於能不能醫得好，老祖表示，那都是小意思。

“對了四哥，你不是要避嫌嗎？現在咱倆別靠太近。”說著，方雅直接走到另一邊和王翠花他們待在一起。

“……”沈和安鬱悶。

是誰四哥四哥的一直叫？

合著我說了要避嫌，就只是我自己避，你不需要？

也就沒問，要是問了，方雅指定告訴他，對，老祖我就是這麼雙標。

隨着人慢慢的到來，大隊長高向明吼了一句：“還有誰沒來？”

方雅嘴角一抽。

很想接上一句，沒來的吼一聲，舉個手。

預料中的沒人吭聲，高向明輕咳一聲：“這麼晚把大家喊到這裏來，主要是說說大隊上建這個學校的事兒，現在我簡單的說兩句。”

這個兩句，說到大家腿都站麻了，蹲到地上。

高向明先是說了方雅對學校的各種支持，各種付出，包括各種好處，不需要花錢等等等等。

接下來又說了大隊上接下來會有多忙，孩子集中起來丟到學校，能解放多少勞動力，又能為大隊多創收。

一番話說的那叫一個唾沫橫飛。

結果到最後，大家就只聽到一點，不要錢。

高向明話音剛落，一個個就開始向方雅求證：“方老師，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能造出紙來？”

“你真的能整出課本？”

“對呀，鉛筆本子真的不要錢嗎？”

“你會不會佈置作業，回家就不能幹活了？”

一個個嘰嘰喳喳的，問着自己關心的重點。

“停停停，像什麼樣子，你們一下子問這麼多人家先回答哪個。”高向明虎着臉吼了一聲：“既然大家那麼關心，那我們就讓方老師上來說兩句。”

“對對對，這也算是開學了，而且只有你一個老師，又是老師，又是校長，小方同志上來講兩句唄。”

“行。”方雅走過去進入了中間。

王老財的家中，有高高的圍牆，以前就是地主，後來被打倒了，他家的房子就一直空閑下來，能搬的東西被搬的空空蕩蕩。

這個時候，大家就是在庭院當中開會。

眾人由於站累了，現在都圍坐在周圍，坐着成一個圈，方雅就走到圈子中間站着。

開始給大家畫餅。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想問的，那我就先說說自己的看法，之後哪裏有不對的，或者要補充的，歡迎大家提問，咱們一起商討商討，盡量做到你好我好大家好。”

高向明有點詫異。

李子溝大隊雖然一向落後，但架不住人多。

好幾千人，此刻都在這裏。

要是不習慣的，別說站到中間來，就是坐在下邊吼兩句，那都是磕磕絆絆的，哪像方雅落落大方，一點都不怯場。

忍不住感嘆，果然是大城市來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樣。

如果方雅知道，肯定得回他一句，本老祖受四海八荒眾仙朝拜，這點小場面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