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舞劇
第四十二章
“後來那張畫,一直被我保存到現在。”
林遙霜翻了翻手機相冊,給紀書禮看,“你看,我還拍了照片。”
紀書禮低頭看過去,畫中的女孩的確被畫得很好看。她不由得看了一眼今諳,挑了挑眉,眼神卻幾分怨念和委屈,好似在控訴說她都沒有。
今諳:“……”
她選擇轉移話題,“對了,姜樾他們有報什麼項目嗎?”
“和往常沒什麼區別吧,那群人還說要延續去年的戰績呢。”林遙霜說到這裏,好似想起什麼,一頓,“不過喻清舟好像沒報什麼,譚子航他們還記得上次籃球賽那件事,也不敢再讓他繼續,所以他沒報什麼項目,我們班也沒有規定一定要報。”
今諳怔愣了一下,還沒等她說什麼,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行啊,林遙霜,你居然背叛我們班,把情報說給我們的對手聽。”
三人側過身,果不其然是姜樾等人。林遙霜翻了下白眼,“你胡說些什麼,誰是你對手,諳諳她們才不是我對手呢,你不愛聽就別聽,還偷聽別人談話。”
今諳無視姜樾的話,環顧了一下,沒找到人。譚子航注意到她的視線,和姜樾勾肩搭背着,擠眉弄眼地笑了下,調侃道:“大小姐,找你家竹馬呢。”
幾個人聽到這話,紛紛朝今諳看過來。
“我沒有……”幾分尷尬湧上心頭,今諳底氣不是很足地辯解道。
譚子航指了指他們班,“你可以過去看看嘛,畢竟我們班都是熟人,只有幾個被分進來的,你就算進去他們班也不會說什麼的。”
有些班的同學會很排斥外人來自己班,這也是為什麼林遙霜後來找她們都是在門口,沒有進來。前幾次林遙霜進到她們班,後來班長找到她們說有同學反饋,讓她們不要讓外班的同學進來。
她們在和林遙霜說的時候沒有透露真相,而是讓她在門口等一下,因為在班級里聊天不太方便,而且她們也喜歡在外面走廊聊天。林遙霜沒有懷疑,並且信了。
今諳佯作鎮定地點頭,殊不知耳垂的薄紅透露了她的心思,“那我去看看。”
眾人調侃着笑了幾聲。
今諳轉身走步,走到他們班窗外。她站在那裏,忽然發覺這是分班這麼久后第一次來看他們班看他。座位沒有被調,喻清舟依舊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他旁邊的位置換成了祝雲川。
和她一樣,分班后,她選擇了以前的座位,只不過同桌換了紀書禮。
現在下課,祝雲川被姜樾他們拉了出來,所以座位空着。他坐在座位上,幾個學生在他周圍,手裏拿着題向他請教。他的目光落在紙上,一邊在草稿紙上寫下過程,一邊溫聲解釋着。
今諳看着這幅場景,忽然想起蘇子瞻先生的一首詩——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寫到水窮天杪,定非塵土間人。她忽而彎了彎唇,沒有打擾他,轉身離開。
國慶節假期到來之前,和去年一樣要經歷一次月考。考完之後林遙霜在群里問起國慶節假期有什麼,今諳想起上次並不怎麼盡興的安排,上次那個故事,簡直很離譜,就像一堆人在解密,紀書禮一個人暴力破題。
【林遙霜:這次我們玩劇本殺怎麼樣?】
劇本殺一般的配置是六人或七人,人太多很難玩,當然,也有很優秀的多人本。林遙霜問完,姜樾就先同意了。今諳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下了一行字。
【今諳:可能去不了,國慶節社團要排練文化節的節目,你們玩吧】
她發完后,周沉錦也發了一句。
【周沉錦:我可能不去,要安排文化節的事項。】
周沉錦發出去后,群里安靜了幾秒,然後紛紛炸起,在指責他和今諳。到最後,幾個人消了氣,說什麼下次就不能再缺席了之類的話。
【林遙霜:那行吧,你們兩個不來,我們剛好玩六人本的。】
【祝雲川:你忘了喻清舟還沒表態嗎?】
【林遙霜:他不看消息嗎?你不是他同桌嗎?現在問一下。】
幾秒過後。
【祝雲川:他問可以不去嗎?】
幾個人紛紛說道:“不行。”
【祝雲川:他答應了。】
又過了十幾秒,群里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許忱:我只放三天假,如果定的話,最好定一到三號的。】
【姜樾:真慘(點蠟.jpg)】
今諳心情複雜地滅了屏幕,她將桌面上六科的月考試卷整理好,筆敲打在試卷上,眼神失焦,不知道在想什麼。
國慶節那天晚上,估計是林遙霜等人的劇本殺結束了,幾個人在群里討論,一直在控訴喻清舟。今諳潛水圍觀,大概猜到劇情。喻清舟是兇手,但他成功地隱瞞了所有人,將他們騙得團團轉,到最後大獲全勝。
讓人一時夢回他們玩狼人殺,不過那時候是今諳和喻清舟聯手。
今諳想到那個場面,忍不住笑了。
她的國慶假期很忙,除了社團的每天固定練習,剩下的時間全都用來學習和練琴,偶爾還要應答父親給她出的難題,將她的時間規劃得滿滿當當。
國慶節假期后就是為期三天的運動會,今諳照例去給書禮她們加油,本人卻提不起什麼興趣,因為她那段時間一直在準備舞劇。直到第四天的舞台劇比賽,她才提起了些精神。
“聽諳諳說,這次他們社團是芭蕾舞劇,還以為依舊是音樂劇呢。”林遙霜固定著錄像設備,“話說回來,好幾年沒看她跳了,去年那個不算。”
紀書禮湊過去和她一起討論設備。
這一場依舊是片段,節選自《仙女》的第二幕第二場將近結尾的一段劇情。版本參考布儂維爾派,致敬丹皇舞團,連衣服都是仿製的,能看出其特色。
林遙霜擺弄着設備,隨口問道:“喻清舟,你和諳諳認識早,你有見過她小時候練習的樣子嗎?”
林遙霜右手邊是紀書禮,再到祝雲川,最後是喻清舟他們。大禮堂的現場並不吵鬧,所以喻清舟能聽清她的問題,他想了想,“見過,很辛苦。”
蘇橋晚最初讓她學芭蕾,並不是打算真的讓她以後去讀這個專業。雖然只是興趣,但教她的先生很嚴格。
因為她幼時身體並不好,還沒那麼嚴格,直到上了小學,身體逐漸變好,也就更嚴格了。練舞時常備着酒精、碘伏和醫用棉等醫藥箱,家庭醫生住在她家是常況,小學時會為了一個參賽節目排練幾個月,直到初三停止這門興趣。
喻清舟回想了一下,發現今諳十幾年的人生里,行程都被安排的滿滿當當,塞不出一絲空隙,連娛樂時間都是規劃好的,時間管理極強。蘇橋晚和今淮雖然看似是放養,但在某種程度上,又可以說參與了她的全部。..
和喻清舟的情況正好相反。他的父母雖然同樣很忙,但從來不會插手規劃他的人生。今諳面對這種規劃,沒有排斥,反而是很主動地去適應。她喜歡也並且習慣,因為對她來說這是挑戰,她很自律,喜歡把生活過得充實,會讓她感到滿足。
她小時候學了很多門興趣,但到某個階段,就會放棄幾門,逐漸確定下來堅持的興趣。比如說,小學畢業後放棄了美術,還有一些興趣是嘗試幾天過後就放棄了,比如古琴。
就在他出神回想的時候,戲劇社的節目開始了。
帷幕拉開,少女穿着重工刺繡的舞裙,背後還有一雙很小的翅膀,頭髮被綰成精緻的髮型,髮飾在燈光下顯得璀璨精美,整個人也襯得仙氣十足。
本來主角並不是今諳的,而是她們部長,她們部長是芭蕾方向的藝術生,但是她今年高三,不想花時間排練,後來這個名額就落到今諳頭上了。
林遙霜眸中閃過驚艷,與紀書禮對視了一下,小聲說道:“這也太好看了吧。”
在仙女獨舞了將近兩分鐘后,男主出場了。令眾人驚訝的是,飾演男主詹姆士是談夏。詹姆士手上拿着巫婆瑪德珠給他的紗巾,靠近仙女,兩人一起跳舞。
“……我突然好討厭男主。”林遙霜看着舞台上的詹姆士湊近仙女,把紗巾圍在仙女身上時,她的拳頭瞬間硬了,代入感很強,已經咬牙切齒了。
紀書禮無奈勸道:“你冷靜一點。”
戲劇社還是改動了一些動作,比如說詹姆士把紗巾圍在仙女時兩人之間還是留了空隙,並不像原版那樣很親密。
仙女被紗巾圍上之後,她的翅膀脫落了下來。她回到了眾仙女身邊,接連失明,把結婚戒指還給了詹姆士。眾仙女很傷心,看着她倒下來死亡,被眾仙女接住帶回去。詹姆士痛苦地看着仙女被帶走,最後一幕是他倒在地上,慢慢死去。
僅僅是十分鐘左右的劇情,結束之後眾人卻沉默了十幾秒,旋即掌聲雷動。
林遙霜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她按下結束鍵,和身旁的紀書禮討論這個劇情,“詹姆士為了一己私慾想要把仙女留下來,卻沒想到害了她,我為仙女不值,想想就好生氣。”
紀書禮笑了一下,看向祝雲川他們,發現空了一個位置,“喻清舟呢?”
祝雲川目光落在舞台上,眼神示意,意思很明顯。
今諳回到後台,受到其他項目學生的驚嘆聲,她一一謝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別人先換完衣服。她微微彎腰,想揉一下已經有些痛的腳背,卻被來人先一步握住。
今諳驚詫抬眸,“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喻清舟半蹲在她面前,將她的舞鞋脫下,輕柔的力道緩解了她不少疼痛,“你還記得小時候你練完會泡在葯湯里讓別人給你按摩嗎?你回去要不要繼續試一下。”
男生半蹲在女生面前,這幅場景令過路的學生不由得都看了一眼,小聲討論着。還有些人偷拍了上傳在校園論壇上,一時間又引來很多人評論着。
“算了,估計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應該沒什麼機會表演了,我不想練了,還要保持身材,太苦了。”今諳想了想,又加了幾句,“但是偶爾還是要壓一下的,壓腳背很爽。”
雖然練舞很苦,但習慣了之後,開背壓腿那些什麼的,真的會感到很爽,像全身筋脈都被打通拉開了,令人神清氣爽。
她說著,又不自覺皺了下眉頭,“為了排練這個浪費了好多時間,這次月考估計考得不太理想。只要一天不學習,就會把知識全部忘光。”
喻清舟垂眸,目光落在她的腳上,“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
今諳很是直白,不假思索地說道:“可是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學。”
她能感受到喻清舟的動作一頓,看到他復而抬眸,語氣冷靜,“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吧。”今諳聽他這麼問,反倒覺得很奇怪,“其實我想不到我們以後會不在同一所大學、甚至是不在同一個城市的樣子,我們上同一所大學不是應該嗎?”
“為什麼是應該?”
“因為我們一直是一起的呀,不是嗎?”今諳皺了皺眉,“你不會膩煩我了吧?”
這句話似曾相識,好像在中考填志願的時候他們就這個問題討論過。
她沒等喻清舟回答,就迅速冷靜下來。她理智地思考了幾秒,又想到一個不可能,“其實,如果我們不在同一所大學也可能吧,萬一我們的目標方向不同之類的,也是很正常。”
說完,自己又肯定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們確實沒有必要強行在同一所大學,萬一你想出國呢,我目前是不太想出國讀書了。”
喻清舟:“……”
什麼話都讓你說了,他還能說什麼?
“沒有不喜歡。”他又低下頭來,動作不停。
他說得模糊,後者一時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什麼?”
喻清舟平和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我的意思是,我也想和你讀同一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