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吉良吉光十分胃痛
佐和子在哪裏?
想要讓佐和子“安息”,自然得先解決這個問題。
我將臍帶扔給青蛙王子解析后,由於這並不是很占空間的大能量物體,解析效率很高,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這真的只是很普通的臍帶,沒有什麼特殊的力量,唯一特別在於,那幾滴臍帶血與我有着親緣關係。
正因為真的是普通的臍帶,反而更不普通了。
佐和子復活了,作為一個“普通”的嬰兒降生的。
那些疑似失敗實驗品的人偶們解析結果還沒出來,但光看外表就已經足夠扭曲了。
如果她是這些人偶實驗的成果,作為扭曲的集大成者,佐和子為什麼這麼正常?
更令我費解的是,喬魯諾將一滴臍帶血化作蒼蠅后,它完全沒有繼續尋找本體的跡象,只是去和骨灰蒼蠅會合了。
看起來,骨灰與臍帶血,都已經是佐和子留在這世上最大的一部分了,這與她復活的前提假設矛盾。
今晚的探索看似效果不錯,但留下來的謎團更多了,將四周又簡單找了圈,沒有新的收穫后,我和喬魯諾決定今晚的墓地考察暫時告一段落。
至於這場短暫戰鬥里留下的各種痕迹,我嘴上說著替身能力不是爆炸、不用擔心被懷疑,但臨走前,身體還是很誠實地嘗試修復了——這也算是對能力的測試。
承太郎先生沒有說過血脈感應除了幫助覺醒,對原有的替身還有加成的作用,而我現在卻非常明確地感覺到:我稍微變強了一些。
初步猜測,這可能是因為替身本就是靈魂的展現,如果說血脈感應幫助覺醒替身源於對靈魂的激發,那這種“激發”能讓靈魂更堅韌,替身變得更強,似乎也能說得通。
我不知道這對未來是好事還是壞事,但至少現在,我得把每一次變強的機會抓在手中。
從覺醒到現在,我的替身經歷了兩次“質變”,一次是核心能力“時間採樣”的真正出現,一次是“青蛙王子”形態的誕生。
事後我也總結過這兩次質變的原因:
第一次是處在絕境中,出於對維護平靜生活的強烈渴望,在巨大的壓力下,“渴望”化為了實質,我理解並掌控了我的第四種能力。
第二次則是在虹村形兆事件初步解決、與仗助君聊天過後,我想起了被我遺忘的“初心”,青蛙由此變為了青蛙王子。
毫無疑問,替身是一種相當唯心的能力。
不懈的鍛煉也許會讓我的戰鬥技巧更加純熟,但真正的、特殊的成長,還是來自於我內心的成長——而目前看來,這種內心的成長並不是思維能力的提升、人情世故的諳熟,而是對自身某種理念、信仰的堅定。
我自認為現在的我,已經足夠堅定了。
那我的替身,是否也基本成長完成了,不會再發生“質變”了呢?
我一邊思考着,一邊讓青蛙王子抽取過去的時間點,將坑洞一塊一塊地還原。
殺死虹村形兆的時候,我對這些無生命的物體可調整的時間區間遠比人體狹小,沾上血的水泥地調整範圍只有七八十年。這本應該便於我在轉“時間轉盤”時準確抽取時間點,可無生命物體的“轉速”卻快得驚人,這使得如果我想要精確到某一段時間內,幾乎和人體一樣難。
可現在,我已經基本能在轉轉盤時,把無生命物品的抽樣誤差限定里了——而那塊墓地顯內都沒什麼人動過,這使得坑洞還原的效果非常不錯。
有機會再對人體實驗一次好了,形兆的指骨我還沒有丟掉呢。
最後離開時,喬魯諾變出了一些蛇,爬來爬去地將坑坑窪窪的地面熨了一遍,抹去了我們的腳印。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變出來的蛇看起來胖胖的,還蠻可姐姐,我當然要給出他自我展示的空間,立即詢問道:
“你是想到了什麼嗎,喬魯諾?”
“黃金體驗是在母親回國後幾天才出現的……但在此之前,我隱約對一些周圍發生過的異常有些印象,只是當時沒有在意。”
“唔嗯,而且血色蝗蟲作為替身,能從最開始就察覺到他的你,肯定是在這之前就已經初步覺醒替身了,而不是受這件事的影響……”
我續上了他的話,
“所以,你在意血脈感應,也是懷疑自己替身產生的原因嗎?”
喬魯諾點了點頭:“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母親沒說過,可我能感覺得到——她閉口不談的我的生父,是個令她畏懼的男人。以母親的性格,如果連她都能感到恐懼的話……”
喬魯諾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以柳子的性格,即便遇到普通的殺人犯,她也可能視對方順不順眼來決定她的態度,看對方不順眼,說不定還會當面嫌棄對方殺人手法太lo配不上美麗的自己。
如果她與喬魯諾生父間的過往,只是男女間的感情糾葛,那不管她是懷念、是喜歡還是憎惡,都不會刻意避開這個話題。
“這麼“關心”柳子。”
我笑了一聲,
“你還真是孝順的兒子啊,喬魯諾。”
喬魯諾望向我,翠眸輕輕眨了眨:
“您也一樣,姐姐。”
按照我們間的“交情”,雖然有着親戚關係、共同背景、並肩戰鬥的加成,能夠比一般的剛認識的熟人話題聊得再深入些,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再往深里說,就是交淺言深了。
我本想換個話題,喬魯諾卻突然說道:
“不過,我的替身能力怎麼覺醒的,這本身倒不是值得我在意的事。如果不是您提起血脈感應這個理論,恐怕我只會幹脆地用着替身,並不會深究他的起源。”
他神色淡淡的,語氣很坦然:“在意這一點,恐怕是因為我的一點“執念”吧——對我那位不知道是否活着的“生父”。”
無論是替身能力、各自母親的黑歷史,這些東西雖然不是正常人一見面都會聊的,卻都是我們共同了解的信息,屬於正事。
可一個孩子從未見過的生父,那既不屬於正事,也不是正常人剛熟悉起來就能愉快談論的話題,就算是我和仗助君,也幾乎不聊他的父親與我的父母。
那麼,看起來很懂得察言觀色、處事分寸的喬魯諾,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呢?
喬魯諾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微微笑道:
“我希望能幫助您,這是我的“承諾”。
“而為了實現承諾,更多的了解與交流是必要的。
“此前,更多的是您在主動開口,拉進距離,現在,也該輪到我了。”
他看起來很認真。
我能夠理解他想幫助我對付佐和子,這裏面有太多的理由,他千里迢迢偷渡過來,也不可能放任佐和子活蹦亂跳。
但他現在的承諾,似乎又與之前有着微妙的不同之處。
想了幾秒鐘,我暫時放棄了糾結這個問題,學着他的樣子,露出一個微笑。
這個微笑一路保持着,直到我們回到了公寓——並在公寓門口看到了一個不該看到的人。
“…………”
熟悉的人影孤零零地停在路燈下,手裏提着個袋子。大概因為沒穿平時那身略顯臃腫的校服,只套了件米黃色的衛衣,頭髮也沒有白日裏梳得那麼像個整齊的牛糞,此刻,這個我熟悉到想吐的人看起來有些陌生。
尤其是那張臉,那張時常露出蠢兮兮表情的臉,與往日更顯不同。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神色格外冷淡……如果不是那頭髮型的話,說不定能打上冷酷帥哥的標籤。
似乎因為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太長了,東方仗助的眼珠動了動,向我的方向望了過來。
明明我站的地方距離他三十幾米遠,沒有路燈,根本看不清。
我感覺突然胃疼了起來,對着身邊開口道:
“喬魯諾,你——”
“?”
“……算了,你就跟着吧,先不要說話。”
我深呼吸了一次,往前踏了一步,又停了下來,又深呼吸了一次。
很好,我現在的目標是讓母親安息,我的心裏除了這件事就只有這件事。區區東方仗助根本無法影響到我的心情,我能行。
我成功將垮掉的微笑又擠了出來,徑直走向東方仗助。
“晚上好,仗助君。”
——實際上,雖然我沒看時間,但現在多半已經是凌晨了,也不知道東方仗助在這裏等了多久。
“你有什麼事嗎?”
我迎上他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詢問道。
東方仗助沒有立即動作,他維持着倚靠着路燈的姿勢,目光從我身上移開,在喬魯諾身上停留了幾秒鐘,又將目光放回了我的身上。
他看人時一向喜歡直白地目光接觸,往常我對此並沒有什麼感觸,現在卻感覺胃更加痛了。
我忍住了沒把視線移開,對着沉默的他,再次開口:
“仗助君?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連着兩天夜出晚歸的話,朋子阿姨會擔心……”
“是承太郎先生給我的。”東方仗助打斷了我,他聲音有點沙啞,“我來轉交給你。”
他把手裏的袋子塞到我懷裏,垂下眼帘,就這麼安靜地站了幾秒鐘,然後悶聲說道:
“那我先走了。”
“嗯……”
嗯?
我抱着袋子,有些呆愣地望着他慢慢遠去,背影淡化沒入黑暗中。
所以,他真的只是單純地過來送東西?
明明應該鬆一口氣,但我現在卻感到胃更痛了,甚至想把承太郎先生的照片打印下來貼在牆上扔飛鏢。
我努力將東方仗助的事再次趕出腦中,看了眼疑似重要情報的密封紙袋,本來想對身側默默圍觀的喬魯諾說點什麼,但忽然又什麼都不想說了。
只能有氣無力地朝他揮了揮手,示意可以上樓了。
公寓管理員不在,樓道里很安靜,我和喬魯諾一前一後,步履緩慢,周圍一切細小聲音都變得清晰可聞。
——自然也包括那一聲似乎沒忍住的輕笑。
值此時刻,我火氣蹭地一下就竄了出來,轉身,對身後的罪魁禍首怒目而視。
“抱歉。”
喬魯諾眼底流動着彷彿惡作劇成功后的笑意,這給他添了幾分符合年齡的稚氣。
“我只是在想……”
他頓了頓,笑意越發鮮明,
“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嗎?”
“……”
“我確實太年輕了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