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第一堂課
有人開了頭，接着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人在眾多人的注視之下，低着頭衝進了女學之中。
這些人，有不到十歲的孩子，有十幾歲的姑娘，也有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甚至還有一名看起來年過半百的老婦。
也許是因為外面那多麼人的喝罵，她們都低垂着頭，緊咬着唇，顯得沉默又倔強。
但，在踏進女學的大門之後，她們心裏都鬆了口氣，就連頭也抬了起來。
此情此景，看在姜嬈等人的眼裏，其實是讓人有些感慨的。
又等了一會兒，再不見有人進來，章皇后這才領着一群年齡不一的人去了女學裏最大的一間屋子。m.
屋子四個角落都放着炭盆，比外面要暖和一些，又不至於暖和太多。
用姜嬈的話來說，女學是讓願意學習的女子提供學習機會的地方，不是讓她們來這裏享福的。
更何況……
若是讓她們在這裏過得太舒適，她們又要如何去適應不這麼舒適的日子？
女學只能教給普通女子學識或者是技能，並不能直接就改變她們的生活，若是讓她們因此而生出現階段無法達成的奢望，反倒是害了她們。
章皇後走上講台。
靠牆的位置立着一塊約有一人多高，表面刷了一層石灰的木板，旁邊放着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放着戒尺，以及一枚長條的木炭。
章皇后往下面看去，目光在那一張張或激動或茫然的臉上掃過。
她沒有介紹自己的身份，而是用她纖細乾淨的手，拿起了那枚木炭。
轉身，在那木板上，寫下了一個字。
女。
“我知道，你們之中，定然有人是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才能在今天坐在這裏，說不定因為來了這裏上課，你們回去之後還要承受家人的不滿與打罵……”
下面的眾人，許多都緊緊抿唇。
顯然，章皇后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我也知道，也許是因為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這樣說，你們在遇到不如意的事時，多少會想着，之所以會如此不如意，是不是因為你們身為女子……”
“所有人那根深蒂固的看法，你們無法改變，我也不能，但我要告訴你們，身為女子，並不是錯！”
這句話，章皇后說得擲地有聲。
“而今天，我教你們的第一個字，是‘女子’的‘女’字……”
不知不覺的，屋裏的所有人都瞠大了眼睛，看向章皇后寫下的那個“女”字。
彷彿，要將之深深印在心底。
章皇後身為皇后，能過來上女學的第一堂課就已經極為不容易了，自然不可能在宮外逗留太久，是以約三刻鐘之後，她便將語速放緩。
“……先前講的這些典故，足以讓你們知道，女子同樣可以不輸男子！”
“遠的不說，就說這女學的興辦者之一的穆夫人，不也一樣憑着自己的本事贏得了所有人的敬重嗎？”
坐在最後面，聽着章皇后講課的一眾女先生，都齊刷刷地看向姜嬈。
姜嬈一時哭笑不得。
她倒是沒想到，章皇後會在這時拿了她來舉例子。
但……
若是她的例子能激勵到今天鼓起勇氣才能走進女學的這些女子，那也就值得了。
章皇后看着下面的眾人，繼續道：“今天的課就先到這裏，你們就先在自己的桌子上用炭棒練習一下今天學的這個字吧……”
下面眾人的桌子的桌面上，一樣刷了一層石灰，桌上還放了一根炭棒。
聽章皇后如此說，下面的眾人頗有些珍惜地拿起那炭棒，按着章皇后所教的，一筆一畫的，寫出她們一生認識的第一個字。
趁着眾人練習寫字的時候，章皇後走出門去，姜嬈和一眾女先生都跟了出去。
章皇后的唇畔帶笑，心情顯而易見地好。
見着姜嬈走出來，章皇后道：“穆夫人，我就先回宮去了，往後啊，這女學就要你多費心了……”
姜嬈點頭：“娘娘放心，這裏不會有事的，待京城的女學運行一段時日，若是沒有其他問題，之後各地的女學也會陸續開設……”
“好！”章皇后道。
又鼓勵了幾位女先生幾句，章皇后這才左右四顧一番，準備領着承哥兒回宮。
這一找……
承哥兒呢？
“承哥兒？”章皇后微揚了聲調。
過了一會兒，她才在被西廂房遮掩住的角落裏，聽到了承哥兒那帶着顫的聲音。
“母后，我在這裏……”
章皇后順着聲音來處找了過去，然後忍不住扶額。
不僅章皇后，姜嬈和嘉和郡主也是一樣的動作。
除了承哥兒，其他幾個孩子也都在這裏。
這個角落裏種幾棵樹，樹齡並不算大，樹榦約有成人腰那麼粗，因為季節的原因，這棵樹現在顯得光禿禿的。
此刻，承哥兒正位於約有五六尺的樹榦上，雙手雙腳都緊緊扒着樹榦，唯恐一鬆手就會摔下去。
而在樹下，虞哥兒和圓姐兒正手拉着手形成一個圓，明顯是在試圖接住承哥兒，珺哥兒則在一邊干著急。
“我，我快撐堅持不住了……”承哥兒滿臉通紅地道。
虞哥兒緊緊抿着唇：“讓你不要爬你非得要逞能，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承哥兒緊緊扒着樹榦，已經沒力氣回應虞哥兒的指責了。
虞哥兒倒也沒再繼續責怪承哥兒，有些緊張地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要是實在撐不住了就鬆手吧，我和圓姐兒一定能接住你的，一定不會讓你受傷！”
珺哥兒在旁邊連連點頭：“承哥兒，你放心，實在不行我就趴地上，讓你摔我身上，絕不會讓你被傷着的！”
章皇后：……
姜嬈：……
嘉和郡主：……
就，挺突然的。
誰也不曾想到，她們會看到這樣一幕。
章皇后又好氣又好笑：“承哥兒，誰叫你逞能爬這麼高的，現在下不來了吧？”
話雖是這樣說，但章皇后還是來到樹下，伸出手，將即將力竭的承哥兒抱了下來。
五六尺的高度，對於這些孩子來說，自然是難以達到的高度，但對於章皇后這個成年人來說，也就是伸伸手就能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