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不是她們的選擇
這是承哥兒長到快三歲,第一次出宮。
對於小小的承哥兒來說,宮外的一切都是極為新奇的,他這一路上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差點把眼睛都給看花了。
被章皇后抱下馬車的時候,外面眾人的視線齊刷刷地就集中到了承哥兒的身上。
這可是宮裏唯一的皇子!
而且還是中宮嫡子!
過來的這一眾夫人們,也不乏夠資格進宮面見章皇后的,但這位皇子,她們卻都是第一次見着,因而會有些好奇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當然,眾人也沒打算像看猴兒一樣圍觀皇子,因而只在最初按捺不住好奇看了一眼,很快也就將視線挪開了。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眾人一起向章皇後行禮。
章皇后輕輕抬手:“不必拘禮,我今日是為了女學之事而來,諸位亦是如此,說起來該我感謝諸位為了女學的事而出力才是,在這女學裏,我們都只是先生,諸位便也不必再講究什麼身份了!”
眾人都能聽得出來,章皇后是真的這樣想的。
因而,雖然不能完全不覺拘束,倒也比先前要放鬆多了。
大人們說話的時候,幾個孩子卻是不知不覺就湊到了一起。
虞哥兒往圓姐兒身邊挨過去,原本是想像從前那樣去牽圓姐兒的手的,但突然就想起了上次圓姐兒說“七歲不同席”的事,一時面上又有些糾結。
圓姐兒倒是沒注意到虞哥兒的糾結,只看着珺哥兒和承哥兒。
承哥兒“嗒嗒嗒”跑到珺哥兒的跟前。
“我記得你!”承哥兒大聲道。
對於珺哥兒,承哥兒的記憶就太深刻了。
畢竟,除了隆譽帝和章皇后之外,承哥兒是他見過的第一個說他錯了的人,而且年紀還與他差不多!
當然了,也是因為珺哥兒後來帶着他玩了那麼久新奇的遊戲。
承哥兒後來聽章皇后說起過,他當初就是在姜家出生的,而那一日還正好就是珺哥兒的百日,甚至他出生的時候穿的小衣裳,裹的襁褓都是當初珺哥兒用過的舊物呢!
知道了這些,承哥兒對於珺哥兒可是生出了親近之心。
他原本還盼着能再與珺哥兒一起玩兒呢,誰知後來這麼久都再沒見着珺哥兒入宮。
說起來,承哥兒為此沒少失望。
現在陡然見着珺哥兒,承哥兒會覺得驚喜,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珺哥兒見着眼前的承哥兒,回以笑容:“我也記得你呀,承哥兒!”
雖然聽姜嬈說過,承哥兒是皇子,是身份很尊貴的人,但在孩子的眼裏,承哥兒也只是個連丟石子兒這樣簡單的遊戲都沒玩過的弟弟。
兩個小傢伙相視一笑,然後手牽着手別提有多高興了。
章皇后見狀,面上的笑意又更深了些。
“我們進去吧。”章皇后道。
隨後,一群人簇擁着章皇後進了女學。
幾個孩子也瘋跑着進去。
章皇后和姜嬈倒也沒拘着孩子們。
這宅子也就是一個“口”字,就連後門都被堵住了,唯一的正門也有人守着,再加上這宅子裏也沒有什麼危險的地方,倒也不用擔心孩子們會出什麼事,讓他們自己玩也好。
一行人進了供先生們休息室。
這裏原是這宅子的正房,此時三間正房並兩間耳房都被打通,不僅每位先生都有單獨的桌椅,兩間耳房還佈置了幾張只有三尺寬的床,可供先生們在疲累之時稍作休息。
休息室還燒着地龍,縱是外面已經很是嚴寒,但這屋裏卻是溫暖如春。
除此之外,這裏還備了茶水,以及供先生們充饑用的點心吃食。
不僅考慮得極為周到,還讓先生們都很是暖心。
章皇后只一打量,便扭頭看向姜嬈:“穆夫人用心了。”
姜嬈笑着搖頭:“也算不得用心,不過是想着,先生們要教授學生十分辛苦,我也幫不上先生們的忙,只能盡量讓先生們在別處舒心一些了。”
嘉和郡主此時正與姜嬈並肩而立。
她朝着外面張望了一會兒,問道:“阿嫵,你說……今日會有多少人來女學上課?今日來的這些人,又有多少人真的能一直堅持下去?”
姜嬈和章皇后相視一笑。
姜嬈道:“有多少人來上課,這些人又能不能堅持下去,這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對於這世間大多數的人來說,讀書都是一件耗費頗大的奢侈之事,男子都是如此,更不用說是女子了,現在有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若是不知珍惜,或者說,不願意為了抓住這個機會而付出努力,那……”
那,便是只能平庸一生,也怨不得任何人了。
對於章皇后和姜嬈來說,她們確實是想為天下女子做些事,但並不代表她們就會推着逼着天下女子往前走了。
說到底,想要過怎樣的人生,要不要抓住一個有可能會改變人生的機會,這些都不是她們需要選擇的事。
有人來學,女學自然會教。
沒來的,也無人勉強。
便是如此了。
不僅姜嬈和章皇后是這樣想的,女學的先生們,也是同樣的想法。
能有這樣的機會,就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了,這個機會甚至是章皇后和姜嬈費盡了無數的心力與錢財,才替天下女子爭取到的。
若還要奢求別的,那未免也太貪心了。
聞雞起舞、鑿壁偷光這些故事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想學的人,總是能擠出時間,想辦法學的。
她們這些人,想幫助的,也只是這一部分人罷了。
嘉和郡主便也不再問了。
很快,也就到了辰正兩刻。
這是女學對外公佈的,第一次上課的時間。
女學之外,其實很多人都在關注着這裏,許多人都想知道,這前所未有的女學,到底能不能讓京城發生一些變化。
當然了,也有一些人更關心的是,這女學會不會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眼瞅着已經到了時間,卻沒有任何一名女子走進那女學之中,某些人就開始了他們迫不及待的嘲諷。
“嘖,一個人都沒有!”
“我就說嘛,女人就該待在家裏,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上什麼學?”
“哼,難不成還以為上了學就能草雞變鳳凰?”
“……”
這樣的言論不知凡幾。
在這樣的議論與嘲諷之中,一名看着十四五歲,穿着一身看着就不太保暖的舊棉襖的小姑娘,緊緊咬着唇,衝進了女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