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翩若驚鴻
竹梢傾搖、驚鳥鳴飛,竹林中一身穿白衣長衫,四十來歲的道姑左背中一十字毒鏢,在青竹林間快步飛奔;身後追有五六個步伐迅捷的黑衣男子,各個一手緊握長劍,另一手拿着劍鞘,大聲不停喊道:“臭道姑,站住、你跑不了了。”
道姑面部微紅,額頭冒汗、氣喘呼呼、臉露驚慌之態;兩手各拿一鋼刺,刺長約三十寸有餘,其形狀是中間略粗、兩頭逐漸細小錐形體,頭端略扁,呈菱形帶尖,中間有一圓環,圓環套在中指上,左右手各持一個。
道姑步伐漸慢,立盡其力跑出竹林,穿梭在金黃色的麥林之中;此時被高麥稈阻步,難以經行。幾漢追至,齊身跳躍將道姑圍成一圈。
只聽一男子說道:“就算你武藝卓絕,現你已身中毒鏢,勸你束手就擒,我們好給你留個全屍。”
道姑說道:“貧道與各位無冤無仇為何苦苦相逼?”
一帶頭男子說道:“江湖不問出處,已入江湖終難歸;殺你並非我願,我等拿人錢財聽人之命。”
說話間一男子突然投出兩枚十字飛鏢,正朝道姑前腰飛來;道姑側身閃過,只見飛鏢飛過麥林間將麥穗攔腰擊飛。此時道姑運用抖腕和手指撥動,使鋼刺在手掌中飛速轉動,發出咻咻咻地響聲。幾漢揮劍向道姑胸前背部齊刺,道姑立即使出燕子翻身躲閃,翻落間單腳着地一腳前伸,背部已緊貼地面,手中鋼刺不停的旋轉將麥稈麥穗擊飛些許。幾漢上躥下跳齊身揮劍,道姑手中鋼刺時轉時停,鋼刺與鐵劍相撞發出叮叮噹噹地響聲清脆悅耳,並擦出一絲絲火光。打鬥間麥稈齊飛,相鬥者各個身法迅捷,口中不時喊出嘿嘿、嚯嚯之聲。
就在此時,一高個漢子眉心一皺,怒吼着舉起一把長劍,橫跨一步,進退迅疾,自下而上一個揮擊便把道姑一腿划傷;道姑縱身上躍立馬閃避,此時道姑雙手排開,使出絕學“翩若驚鴻”手中鋼刺咻咻咻作響,突然躍前縱后、快不及眼、猶如鬼魅,攻勢迅猛非常,瞬間鋼刺把高個漢子的脖子從后脖向前刺穿;拔刺間鮮血從脖子前後噴射而出,此漢當場氣絕倒地。其餘幾漢見狀,舉劍停攻,面露驚慌之色,心中已揣測不清,此道姑中了毒鏢戰鬥力為何還如此強悍!
此刻道姑感覺鏢毒微發,手腳鬆軟、渾身無力,於是與幾漢擺着攻勢,慢步後退,不時就退到了河邊;道姑用餘光左右掃視,自覺絕路、戰無可戰、退無可退。
道姑一聲憤世長笑道:“哈哈哈......!你們別妄想了,就算死你們也殺不了我。”
一帶頭漢子道:“今天就算你插翅也在劫難逃,我等只需在此,靜待你毒發身亡。”
說完幾漢齊聲大笑:“哈哈哈......!”
笑聲剛落只見對河中有一人划著一小舟在河中漂蕩。道姑突然縱身跳入河中,只聽見噗咚地一聲水花四濺、已無蹤影。
幾漢唉聲嘆氣了一番,一人說道:“這死道姑,拿不到她的人頭到手的賞銀就這麼沒了,還損失了一名兄弟!”
另一人道:“二百兩白銀呀!惜哉!惜哉!”
幾漢稍後了一番,帶頭漢子說道:“看來此人已沉入河底命絕,我等在此無意,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撤吧!”
幾漢走後,河中打魚的那人突然發現河邊草叢旁趴着一個滿頭濕漉漉的人;划船靠近仔細觀察,發現此人手中鋼刺插在草叢根里,下半身泡在水中一動不動。
划船那人正是陳賢。陳賢用撐船的竹竿戳了一下道姑,大聲喊道:“喂~!你沒事吧?”
看了一會沒有反應,於是陳賢泊船去試了試還有鼻息就將其施救。
陳賢將道姑背回家的路上,有幾村民見狀好奇的上前追問道:“哎呦呦!這人是誰呀?她咋了?看着傷得不輕吶!”
陳賢答道:“我也不知是何人,昏迷在河邊,看着還有氣息趕緊救救看。”
一好心村民勸道:“救人是好事,可不知此人是好是壞!我們是平民百姓,萬一惹禍上身該如何是好?”
陳賢猶豫片刻,於是說道:“我也不知她是好是壞,看着怪可憐的,真不忍心見死不救啊!”
陳賢邊走邊說:“誰能不能幫忙去叫一下吳大夫來我家一趟。”
一長須老漢應聲道:“你先回去,我這就去幫你請來。”
村民們跟在陳賢後面議論紛紛,好奇的想去看個究竟。到家時吳玉還在織布,陳小坤和陳小翠在院子裏嬉戲。突然見狀,倆孩好奇的迎上前來問道:“爹爹這是何人,她怎麼了呀?”
吳玉也吃驚的跑了過來,疑惑的問道:“這誰呀?咋了這是?”
陳賢答道:“這人受傷了,在河邊看到怪可憐的,就救回來了。”
吳玉趕緊進屋把被子抱在一邊,村民幫陳賢把濕透了的道姑俯卧在床上;看着背上的十字鏢說道:“不知這是什麼暗器,才扎進一角,還未傷其要害就能讓這麼大個人失去知覺。”
另一個人說道:“應該是這暗器有毒,不知她得罪了何人糟此禍害。”
村民各個連聲感嘆!不時吳大夫帶着一藥箱趕到,陳賢起身上前迎進。吳大夫看了看道姑,把了把脈搏說道:“看來傷的不輕吶!只怕老夫醫道淺薄,難以回天了。”
陳賢道:“大夫你儘力看吧,錢照付;我們村就你一個會醫道的,救活救不活就看她的命了,若天意如此又能怎樣呢!”
大夫取出一塊布包住十字鏢一下拔掉,在傷口處將衣服劃開一口查看傷情;看着發黑的傷口說道:“傷到此人的暗器可能有劇毒,老夫對毒藥一竅不通,只能拿點金創葯外敷,再來點內服調養的葯了。”
然後從藥箱取出葯囑咐道:“外敷一日換一次,煎湯藥熬一個時辰一日兩次;稍後趕緊給傷者換去濕衣不能着涼了,然後先外敷金創葯。”
說完大夫就起身告辭離去,然後村民們也隨後出了門院。
第二天正午吳玉織着布,屋裏的道姑咳嗽了一聲后突然醒來,道姑睜開眼睛神情恍惚地看着屋裏的一切,意識到沒有了危險心裏才平靜了下來。道姑慢慢起身下床,小步走到門口,側身靠在門框上,看着吳玉的背影輕聲說道:“喂!是你救了我嗎?”
吳玉聽見聲音趕緊回頭,看着道姑虛弱的身體說道:你怎麼起來了?然後起身來到道姑面前說道:“來,我扶你回去躺下,你傷勢未愈不易走動。”
道姑說道:“多謝恩人搭救,此生貧道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
吳玉說道:“別說這麼多,是我夫君從河邊把你救回來的。”
道姑說道:“如此恩情貧道沒齒難忘,多謝相救!”然後回到床上躺下。
吳玉說道:“你先躺着我去給你熬點葯來。說完吳玉就把被子給道姑蓋好出去熬藥。”
不時吳玉端着葯來到床邊,正要給道姑喂葯;道姑趕忙接過葯碗說道:“我自己來吧,怎敢讓恩人服侍呢!”
吳玉說道:“你現在是傷者不必拘泥小節。”
道姑道:“不不不,放下我來、我來。”
院門吱聲作響,陳賢和兩個孩子從門外回來,兩個孩子一人提着一條魚。陳賢回來就喊着:“小玉啊,那個人怎麼樣了?”說著就來到道姑面前。道姑看着陳賢,吳玉介紹到:“這就是我夫君和兩個孩子。”
道姑趕緊準備起身答謝,陳賢見狀立馬說道:“你傷勢未愈不要下床了。”
道姑說道:“多謝恩公搭救,此生貧道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貧道真是三生有幸得遇恩人!”
陳賢說道:“不必多禮!你好點了嗎?”
道姑說道:“好多了,恩公,這是什麼地方?”
陳賢道:“這裏是陳吳村,大師貴姓呢?為何受傷?”
道姑道:“貧道姓李名曜婷,道號嫻靜;是峨眉派于慧觀的大弟子,貧道只因生平愛多管閑事,曾為了救一個手無腹肌之力的貧民少女,將一個富商家的流氓公子給殺了;所以那富商為子報仇,請了江湖殺手來選仇,貧道一時不慎中了他們的暗器,所以逃到此處;幸得恩公相救,但是尚不可知能否度過此劫!”
陳賢道:“原來大師是好人吶!那些欺行霸市的惡徒,多殺幾個也不為過;不過大師為何說能否度過此劫呢?”
道姑道:“殺我的人是無極派派來的,無極派獨門暗器十字鏢里有劇毒,現我可能命不久矣!”
吳玉道:“大師你吉人自有天相,你會度過此劫的。”
陳賢道:“在下也愛莫能助了,陳吳村這個小地方沒有高明的大夫,看來此毒難解了。”
道姑道:“恩公不必多慮,此毒並非無葯可解;此毒為無極派獨門毒藥,叫見血封喉;必須採用紅背竹竿草才可解去此毒。但是此紅背竹竿草是稀罕之葯,就算曆盡千山也難已採得;要得此葯必須到轄錢塘、仁和、餘杭、臨安、於潛、昌化、富陽、新登、鹽官等地的百葯門開的百葯堂藥店購買;但而今無極派實力雄厚,門下弟子高手雲集,時常到處屠害生靈;故此葯非常搶手,價格也在五錢一百兩白銀左右。”
陳賢道:“此葯如此昂貴,就算我全部家當加起來也只能湊個幾兩呀!這該如何是好?”
李曜婷道:“恩公勿憂,貧道衣物中有二百兩銀票,但還的再勞煩恩公幫忙跑一趟轄錢塘買葯,然後貧道還要寫一封書信,勞煩恩公去誠意護信鏢局讓其把書信交給我師傅于慧觀。”
陳賢道:“大師是好人,我當全力以赴幫你。”
李曜婷道:“恩公,大師不敢當,叫我嫻靜好了;這次還得多謝恩公勞駕了!大恩無以言表,你的恩情我沒齒難忘!”
陳賢道:“大師不必多禮,我馬上動身前往轄錢塘。”
李曜婷慢慢起身下床說道:“恩公有筆墨紙硯嗎?”
吳玉道:“有的,我去給你拿來。”
然後吳玉拿過筆墨紙硯放到桌子上。李曜婷慢悠悠地來到桌旁坐下,拿起筆寫道:“恩師近來可好?不孝弟子被無極派追殺,身中無極派見血封喉之毒,現已流落到陳吳村,幸得恩公陳賢和吳玉一家相救,但傷未愈、毒未解;弟子至離師下山後對恩師和眾師妹們都時常牽挂於心。而今弟子可能無緣再見恩師和眾師妹們,弟子中毒已深,可能難以痊癒,此信或是絕筆;生死有命,此信弟子只盼恩師安好!望恩師切勿牽挂,不孝弟子在此拜謝恩師教導之恩!”
然後落款:“不孝弟子嫻靜。”
寫完李曜婷忍不住淚從眼眶流出。
李曜婷道:“這次就勞煩恩公大駕了,說完將書信摺疊好拿過衣服扯下一塊包住交給陳賢。”
陳賢接過書信說道:“事不宜遲,我馬上動身。”
吳玉道:“陳哥,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陳小翠道:“爹爹,你去哪呀?”
陳賢道:“爹爹去給這位姑姑買葯,你們要聽你媽媽的話,好好獃在家裏。”
陳小翠道:“嗯嗯,會的爹,爹爹你要快點回來。”
陳賢道:“好的,小翠要乖!”
說完就立馬走出了院門,吳玉她們緊跟其後,李曜婷道:恩公一路保重,路上多小心。
吳玉喊道:“陳哥,早些點回來!”
陳賢騎上快馬疾馳地趕赴轄錢塘,歷經一百里終於來到轄錢塘。只見路旁有一塊石碑,上面刻着轄錢塘幾個大字;陳賢連喊了聲吁、吁、吁,然後拉拉馬上的韁繩,從疲憊的馬兒背上下來,一路牽着馬步入人來人往的街道。街道兩旁擺着各式各樣的小攤,陳賢一路走着,突然聽到一聲嬌聲傳來,有一女子濃妝艷抹、穿着紅衣、嬌艷動人,看着二十來歲,背靠在門樑上,旁邊還有和她年齡相當大小的女子也笑面拿手絹招迎着,門頭有一牌匾寫着春香樓幾大字。
女子叫道:“喂!這位客官,趕路辛苦了要不要進去喝杯茶歇一會呀?”
話音未落,陳賢還來不及回應,門裏突然出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叫道:“哎呀呀、哎呀呀!這位客官走進去歇一會吧,我們這裏的姑娘漂亮得很,保證讓你滿意!”
然後快步走來拉着陳賢的胳膊說道:“走走走,客官裏面請,別害臊啊!”
陳賢緊張的拒道:“不不不,我還有事呢。”
說完就掙脫了那人的手,快步前行。不時就來到一客棧門前,門頭寫着悅來客棧幾個大字;陳賢漫步走近門前,一店小二看見立馬出門迎來道:“這位客官裏面請,請問吃飯還是住店呢?”
陳賢道:“吃飯也住店。”
店小二拉過馬道:“好的客官裏面請,我先給你的馬喂點草料,馬上給你安排客房和備飯。”
陳賢漫步走進客棧,店裏坐着很多形形色色的客人;掌柜熱情的連聲迎道:“這位客官歡迎歡迎!你請這邊坐,我馬上給你沏茶。”不一會店小二就提着一壺熱茶來到桌前,一邊倒茶一邊問道:“這位客官請問來點什麼?我們這裏有上等的好酒好菜。”陳賢思索了一會答道:“隨便來兩個一般的小菜就可以了”,隨着問道:“店家請問百葯堂和護信鏢局離這裏有多遠啊?”
店小二答道:“這百葯堂嘛,就朝着這條街道直走幾百米就可以看見了,我們這轄錢塘有好幾家呢;護信鏢局要朝着這條街直行二里然後左拐行一里多路問問路人便能找到。”
陳賢道:“多謝店家相告!”
店小二道:“客官不必多禮,你請稍坐。”
此時的談話正好被對桌的兩個無極派門徒聽見,這兩個人正是追殺李曜婷之人;此二人看了看陳賢竊竊私語,一漢猜道:“此人看着不像武林人士,在此住店一定從遠處趕來。”另一漢道:“對,來此轄錢塘只去護信鏢局和百葯堂,這肯定不是買一般的葯。要不我二人跟着他探個究竟如何?”然後另一漢點了點頭。
飯後陳賢開了客房,然後急匆匆的出了門;那兩個無極派門人也悄悄地跟在其後,不時陳賢就來到了百葯堂門前,正要進門一下又退了一步,思索片刻又往護信鏢局走去。來到護信鏢局正門,只見有兩人手拿着鋼刀在站崗,門口一邊站着一個,看着十分威嚴;兩門大開,門頭寫着護信鏢局分部。陳賢走上前去,一漢叫道:“站住!來此何事?”
陳賢道:“在下是來送信的,麻煩通報一下。”
門衛道:“請進門稍候!”
陳賢進門后前面有一櫃枱,櫃枱里管事的拿過筆墨,讓陳賢寫上所寄地址,然後收取銀兩和書信后說道:“請你放心,我們會儘快安排百里快馬將書信送達,若書信有失,我們會十倍賠付,若是密信可增付保費,我們會請高手保送,若不是那就請便吧!”
陳賢行了行拱手禮道:“有勞了,告辭!”
陳賢買好葯剛從百葯堂出來,兩無極派弟子就走進百葯堂問道:“店掌柜的,請問剛剛那人在這裏買了什麼葯呀?”
店掌柜看了看此二人道:“你們是無極派的吧?那人買走的是紅背竹竿草。”
此二人聽完急匆匆出了門,一漢說道:“你快去通報大師兄儘快趕來,我去客棧監視此人。”
陳賢回到客棧,店小二端着一盆水來到客房,店小二問道:“客官,剛才你出門時,我好像看到有兩個無極派的人在跟蹤你;看你也不像武林中人,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
陳賢聽完心裏一驚,問道:“果有此事?我並非武林人士,也沒有得罪無極派的人,但是我買的葯和無極派有關。”
店小二道:“原來是這樣,小的多嘴了,江湖上的事我不該多問;客官,趕緊先洗洗腳吧!”
陳賢走至窗前,開窗看了看樓下,發現有一可疑人正盯着客棧門口。陳賢叫過店小二道:“店家你來看看,剛才跟蹤我的是不是此人?”
店小二看了看道:“對對對,剛才就有此人。”
陳賢思索片刻道:“店家可有後門?”
店小二道:“有的,客官是不是要...!”
陳賢道:“不管此人是不是針對我,不走又怕惹來殺身之禍,還是走為上計。”說完就讓店小二帶頭出了後門,拉着馬走出街道,騎上馬算疾馳而去,無奈街道行人居多無法快步騎行;那無極派弟子見狀趕忙追了過來,口中喊道:“喂!騎馬那人請稍等,我有話對你說,請留步!”陳賢聽見叫喊嚇得加快了步伐,那無極派弟子追至轄錢塘城口,此時行人漸少,馬步漸快,瞬間就將無極派弟子甩在了後邊。
不時無極派大弟子王崇之帶着五六個師弟趕來,問道:“人呢?在哪裏?”無極派那人答道:“此人往那個方向逃跑了,他騎着馬我一時難以追上。”
王崇之看了看說道:“此人去往方嚮應該是陳吳村,可能那個道姑還沒被淹死,師弟們備馬我們這就去陳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