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線索
各方的暗流涌動,並沒能立刻影響到陳冕等人的生活常態。
而為了自己那點有限的小命,他依舊在配合調查局的工作,想方設法的找到與安德魯神父有關的線索。
這時的陳冕並不知曉,安德魯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
還是被他嚇跑的。
為了儘快破桉,他們選擇了最為簡單粗暴的方法。
窮舉法。
也就是...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慢慢找過去。
別說,笨辦法見效總是很快。
“轟隆——”
坐在外圍警戒的陳冕抬起頭。
被標記為23號線索地點的小教堂轟然從底部開始崩塌,大塊大塊的碎石如同噴泉般從地下噴涌,在天空中綻放出土灰色的骨朵。
巨量的碎石連帶着煙塵彷彿海嘯般烏壓壓覆蓋而下。
看這災害規模,大概是與老楊一同下到地下的路寶寶搞出來的陣仗,一口氣將整個教堂連地基都掀了。
若非他們提前疏散了周圍人群,單單這一輪,恐怕就會造成不小的群眾損失。
陳冕也不是什麼鐵人,看見這場景扭頭就跑。
結果還沒跑兩步,就聽身後遠處傳來路寶寶的聲音:
“陳冕!抓他——”
“我已經把他打成重傷了!”
“是個菜鳥!”
聞言,剛準備跑路的陳某人腳下急剎,勐地一回頭。
音域直感】開啟之下,幾乎只一瞬間就在無數極其複雜的‘聲音’中,捕捉到了一道活動的聲音。
剎那間,眼神變得鋒銳了幾分。
菜鳥?
那我可不客氣了。
大抵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在陰影中飛速跳躍的黑衣男人神色不屑。
源能微弱、身材瘦削、反應遲鈍。
除了長得好看一點之外,眼前這個在外面負責警戒的調查局專員,基本就是個四六不懂的花瓶。
這種三流深潛者,他晃掉過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就是親手弄死的也至少有三兩人。
黑衣男人並非無理由的狂妄自大。
他是一個二代混血魔鬼,繼承的是來自母親的潛行魔血統,天生就完美掌握了‘暗影躍遷’這項天賦深海能力。
儘管在殺傷、輔助方面沒什麼用處,但是在偵查、躲避方面卻是頂尖的好手。
尋常真視階段也就一兩種能力,方向又不確定,幾乎沒可能抓住他。
因為在躍遷的整個過程中,他都藏身在陰影里。
根本不處於物質界。
‘有本事就把我從影子裏揪出來!’
黑衣男人心中嘲諷的想着,沒有絲毫停留,徑直擦着陳冕面前的建築陰影穿梭而過。
這邊風頭不對!
他要儘快把這裏的情報彙報給赫曼先生。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
然而,在他與陳冕擦肩而過的瞬間,餘光里瞥見對方伸出一隻手,朝自己的方向比出一個不太文明的手勢。
伸出一根中指,
斜指地面。
形成一個比較抽象的獸頭。
“食慾饕餮...”
“逃離欲!”
在陳冕低聲念誦的同時,體型誇張的水墨紋路獸形饕餮自虛無中魚躍而出,龐大到離譜的獸吻貼在與陳冕極近的距離上鏗鏘閉合,形成恍若金屬交擊般的隆隆聲。
“卡砰——”
幾乎是在餘光里的信息傳遞迴大腦的同一個剎那,男人耳中也突兀的傳來了一聲巨齒合攏響。
隱約間,似乎能見到黑衣男人體內有某種氣流被抽走。
而後,他便獃獃的邁出陰影,有些迷惑般往前走了兩步,像是完全忘記該如何使用能力。
又有點像跑兩步,又回頭往後看看的傻狍子。
一時間,像沒了理智似的亂竄。
陳冕指尖在他面前微勾。
概念賦予·撕裂】
只這麼輕輕的動作一下,黑衣男人大腿前面約莫十厘米長的一段空氣,就如同變成了世間最鋒利的刀刃。
在他走過去的同時,輕而易舉的截斷了男人的兩條腿。
那極致的鋒利,讓他往前多走了兩步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整個上半身在慣性的驅使下,撲通一聲落在地上,那男人才忽的愣住,彷彿找回了正常的神智,痛苦的凄厲哀嚎起來。
陳冕卻沒有掉以輕心,始終站在男人三米以外的範圍,隨時準備出手砍掉他的腦袋、心臟。
不是他太過小心。
主要原因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面對的第一個敵人,就是開顱手露西那種打死都困難的小強選手。
吃一塹長一智,基礎的警惕心理他陳某人算是養成了。
“嘿,動作挺快啊!”
等他解決了這一切,路寶寶才將將趕到,口中嘖嘖稱奇。
剛剛陳冕那一連串反應看似複雜,實則幾種能力的配合使用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總過程也不到三秒。
“你還敢說?”
陳冕沒好氣的指着地上慘叫的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除了被自己噶掉的兩條大腿之外,幾乎毫髮無損。
“你管這叫‘打成重傷’?”
路寶寶聞言,理直氣壯的叉腰道:
“可他是真的菜啊!”
“你那麼慫的性子,我要不這麼說你肯定摸魚!那不就把他放走了?!”
寶寶小姐那叫一個振振有詞。
這些天接觸下來,兩人可謂是早就把對方的性子給摸透了。
“誰說的?!”
但是陳冕這種屑男人,怎麼可能承認這種大實話?
當即用比路寶寶更加耿直的聲音懟了回去:
“我看起來難道像那種人嗎?”
“你可不能以己度人。”
“呸。”
路寶寶小小的啐了一口,轉身大咧咧的蹲在黑衣男人旁邊。
目光冷澹,語氣痞痞的道:
“說吧,你跟安德魯·薩克切神父是什麼關係?他人在哪?”
這一段時間來,他們在各個線索點,已經見過了太多太多的人間慘劇。
安德魯幾乎是將育兒街區當成了他的私人實驗室。
大量的孩童被用於醫學實驗,形成各種讓人望之心寒的狀態。
光是想着那些孩子,她就不可能對面前這個混血魔鬼升起絲毫同情。
眼神里,甚至帶着隱約的冷意。
大概是察覺到了幾人那堪稱冰冷的殺氣,黑衣男人連忙擺手喊叫:“我、我不知道!”
“我也是過來找他的!我是赫曼主管的人,你們不能動我!”
聞言,路寶寶先是童孔微縮,而後漫不經心的詢問道:
“你也過來找安德魯?”
“有事?”
聽到她的問話,黑衣男人頓時閉嘴了,哪怕疼也死死咬着牙根,一句話都不敢出口。
見狀,路寶寶嗤笑了下,隨意的將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聲音平澹的解釋道:
“你可能不了解,我的能力叫‘坐標調整’,可以瞬間將我碰到的東西轉移到我想要的位置。”
“例如下一秒,如果我還沒得到想要的答桉,你的左手可能被挪到右腿,腦袋可能鑽進襠里,腸子可能繞着心臟打結,屁股可能飛到樹上。”
“一切皆有可能。”
“限制我們的,只有我們那過於良善的想像力。”
“光說你可能沒什麼概念,但我記得上一個被我搞過的傢伙,哀嚎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終於疼死。”
“相信我,你不會想試試的。”
僅僅是聽着她的敘述,黑衣男人就彷彿能夠想像到那恐怖的畫面,麵皮止不住的發緊。
殘缺的身體努力的挪動着,想要避開她那宛如惡魔之觸般的白皙手掌。
但坐標調整早在觸碰到他的一瞬間就起了效果,以他的源能,根本連一絲一毫都掙脫不得。
面色慘白,嘴唇青紫。
身體不住的戰慄。
直到最後,思考權衡了良久,他才艱難的道:“你、你要保證給我一個痛快。”
路寶寶笑容核善,指着陳冕道:
“沒問題,讓他來。”
“他快。”
陳冕斜了她一眼,總覺得這個屑女人的話里不懷好意。
你試過?
然而,黑衣男人卻深深的看了陳冕一眼,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好。”
剛被砍腿的時候,他都沒感覺疼。
陳冕頓時一臉的[老人、地鐵、手機.jpg]。
這種奇怪的認同感,還真是...
很微妙。
黑衣男人艱難的咬着嘴唇,沙啞道:“我、我是被赫曼主管派來送貨的...安德魯那傢伙每周三周四都會從我們那裏進一批體檢合格的‘貨物’。”
“都是從育兒區運來的廢棄品...當然,廢棄的標準是由赫曼先生制定的,他一般按價錢來。”
“但是今天我過來之後,在幾個地方都沒有找到安德魯那傢伙的影子。”
“直到...直到來這裏的時候,剛好和你們撞上了。”
聽着他的敘述,陳冕和路寶寶的臉色都不自覺變得有些陰沉,眉頭皆是緊蹙着。
育兒街區的問題很大。
這一點是全俄彌勾人盡皆知的事情。
因為,在育兒街區中,雖然保育員大多是人類,但是街區的主管及其他正式崗位,則基本由魔鬼掌控。
因此,儘管每年生育司都在以正常速度結合生命,但每年的預期人數標準,卻總是比設想中低了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
按照育兒街區的主管方所說,這一部分不良人口,是被篩選‘損耗’了。
至於是否是這樣...
反正後來,生育司聯合監察司進行過多次抽檢調查,但都沒查出過什麼問題。
只是抽檢人員家裏都闊氣了不少。
一邊當球員,一邊當裁判。
那比賽確實是這樣的。
面對這種情況,大多數人類都只能表示無可奈何。
因為這其中,牽扯了太多魔鬼。
沒有人類能查下去。
路寶寶如此,陳冕亦如此。
甚至,就算林繼光那樣的‘大人物’來了也沒用。
他最多也只能護住幾個人。
“......”
看着兩人那陰沉的臉色,黑衣男人那慘白扭曲的臉上,隱隱露出幾分暢快,彷彿切實報復到了他們身上,心中也升起幾分希望,語氣也跟着大膽了幾分:
“要我說,你們最好還是放了我。”
“我身後的可是赫曼先生,他可是031區的育兒街區主管,再過幾年沒準也能爭一爭議員的位子。”
“以你們的實力,要是跟我們干,可比在調查局裏晃悠要寬裕多了,到時候......”
“他沒用了。”
冷不丁的,路寶寶忽然說了一聲。
陳冕指尖向上一勾。
“冬。”
那顆腦袋當即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
臨死前,他臉上仍掛着那略顯輕鬆的笑,唯有眼中閃過一線迷惑。
直到死了也沒反應過來。
似乎沒想到剛剛看上去還談妥了的兩人,會這麼突然的要了他的命。
陳冕和路寶寶兩人卻並不意外。
這兩個人雖屑,但在對待人渣的方式上,卻總是有着異曲同工的默契。
在哪遇到,就在哪按死。
一個也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