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那張鐵匠毫無修為在身,不可能做成此事。
顧繁回想着院子裏兩人的檔案
郭興,男,32歲,二境中期,體修。濮陽縣人,已婚,有一子。父親為濮陽縣輯妖司巡查,30時因公務身亡留下孤兒寡母,在輯妖司救濟下長大,忠誠度很高,天賦一般。
張懷,男,35歲,二境中期,體修,濮陽縣人,已婚,有而子一女。父母皆是小販。天賦一般,忠心尚可。張懷也是那名至今下落不明的巡查張奕的哥哥。
張奕,二境巔峰。是三人中修為最高的一個。你會在哪呢?
顧繁突然一驚,他只是在思考時習慣看些什麼,可手中這“收據”的內容卻是有些驚人。
“我看先生身上有金鐵銳利之氣並非凡人。找機會快走,村子有妖怪,村裡人走不掉了,去輯妖司報案。”
這張鐵匠,明顯知道什麼內情。顧繁轉身想要回去,又停步不前。
剛剛在院子裏他神識一直保持活躍也沒發現什麼,而這張鐵匠卻只敢假借單據的名號用文字傳遞消息明顯是被監視着,是那兩個被控制的巡查?還是其他什麼?
不管如何,現在回去惹人生疑。顧繁決定先回李山家,等到夜裏在進行下一步。
小斷山上,一個老頭坐在山洞外,時不時通過身邊一個小洞伸手一掏,將掏出來的血色丹丸裝進旁邊的鐵盒之中。
山洞不時有血光伴着虎嘯傳出。顯然裏面正是煉製那血色丹丸的地方。
“一個,兩個…五個。”天色將黑,那老頭看着地上多出來的倆個血色丹丸嘿嘿一笑
“今天運氣不錯,老頭子可以拿兩顆回家了。”
小斷山名字上帶着一個小字,但山勢並不低,也有陡峭之處。這樣一個老頭卻能健步如飛的上山下山。
不知不覺天色已暗,坐在木凳上望着天空,繁星如斗,皓月當空。顧繁只覺過往生涯從未有一天,天空像今日這般美麗,那繁星與皓月會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不知不覺間顧繁沉迷在這夜景之中,識海光芒大做也不曾將其喚醒。
“老弟,老弟,嘿,顧先生!”
“啊,怎麼了。”顧繁睜開眼,睡意朦朧的看着眼前男子。
“沒事,我看老弟你在這院子裏睡著了,怕你遇到什麼,所以叫醒了你。回屋睡吧。”
“多謝老哥了,咱們進屋吧。”
我竟然睡著了嗎,不應該啊,修行到這個境界不說不眠不睡,但也不至於連睡意都無法控制。顧繁有些詫異,又發現識海之中光芒不斷,內視之下發現五行種子每種都多出了五顆,更是驚訝,是天空嗎?之前看的那片天空發生了什麼?
透過窗戶觀察天空,已沒有剛剛的感覺,星星還是星星,月亮還是月亮。
不管那麼多了,先開化金靈,然後趁着夜色去查案。
向在隔壁屋的李山扔去一張昏睡符
意識包裹代表金靈的種子,種子破裂,顧繁的意識來到旁觀者視角,看着陌生的紋路在腦海中演化,沉浸在學習之中。
清醒之時已是半夜,沒有附着靈力,手指在空氣中虛畫。新的符篆名為碎痕,金靈之氣凝形可破壞一切有痕之物,是攻擊是防守也是加持。
看了眼隔壁還在呼嚕如雷還在昏睡的李山,顧繁從布袋裏掏出一疊符紙,想了想又取出一個木盒。
輕身,斂息,降低存在感,輕微加強眼力,夜視,加強聽力。只有我buff夠多,行動就不會失敗。
感謝師姐那本符法大全,雖然都是基礎符篆,但面對非修士人群已經足夠了。
夜黑風高,顧繁在村裡觀察的各家各戶的情況,心裏略微發寒。
寂靜,沒有任何聲響。白天出來時還不覺得如何,可到了晚上只覺是死一般的寂靜,就好像這個村子裏已沒有活人。
猛然顧繁停步,前面有人,很多人。粗略一看不下數十,大概整個村子的人都在這裏。
這個位置,是那口井嗎。顧繁心中思索,找了個合適的位置隱藏身形,觀察人群。
眼前的村民們行動僵硬,聚在一起卻並不交談,只是麻木的打水喝水,然後離開。
這種情形讓顧繁想起來前世在電影裏看過的場景。
數十個喪屍在聚會啊,換做自己剛來的時候只會恐懼吧。
顧繁心想。
他早已不再害怕這些,他只會憤怒,為這數十條人命憤怒。
繞過水井與人群,再次經過村正家,依舊是門窗緊閉,一片漆黑。顧繁沒有貿然闖入,連張鐵匠家都有人監視,這與山神關係更密切的村長,難說到底是何情況。
再次來到張鐵匠家,沒有敲門,按照白天的記憶,觀察左右,翻牆而入,動作輕微,潛行完美
再次感謝師姐。不然他一個剛滿一年的修士想做到這些基本不可能。
用隨身的匕首將窗戶翹起,顧繁翻身進屋,又將窗戶關上。
來到床邊,一邊伸手試圖叫醒張鐵匠,另一隻手準備隨時捂住張鐵匠的嘴。
張鐵匠醒的很快,醒來也很淡定,似乎對來人並不驚訝。
沒有點燈,而是摸黑來到了一張桌子面前,拿過桌邊的紙筆,寫到:
“應該可以夜視吧”
顧繁點了點頭,怕動作幅度不大又揮了揮手。
“可以了,老頭子我眼神不好,但還能看到一些。”
“接下來我寫你看,放心那兩個人去井那邊喝水了,回來也不會進屋的,我們時間足夠。”
此刻的老人坐在椅子上,不依不靠,握着筆,憑着感覺書寫,字跡卻清晰明朗。不像鐵匠,反而比顧繁還像是一位先生,一位風骨卓絕的讀書人。
“我年輕的時候跟那華老頭出去闖蕩過,雖然沒能邁過那道門檻,但比起普通人還是要強上一些。”
“今天你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書生,至少不是普通書生。你身上有着很明顯的金鐵之氣,應該是一把神兵利器吧。老頭子我大半輩子都在跟這些東西打交道,不會認錯的。”
“這村子被妖怪盯上了,想來那妖怪幾年前就來到小斷山上,和村長勾結,只是我們沒有發現罷了。”
“那妖怪不知用了什麼妖法,把全村人都變成了類似傀儡的東西,直到不久前華老頭在給村民看診時發現不對,只是當時為時已晚。
“後來華老頭想要去報官,村長阻攔未果,之後我在家中發現了他的書信……可能華老頭走的時候就想到自己會死了吧,臨死前告訴我真相。”
“華家一家人的魂魄就散在那醫館之中,連做鬼也逃不開折磨。
“幾年前村長來找我打造鐵制的小盒!我只當城裏有那家大戶需要,他向來和城中權貴有勾結。”
“但現在想想,恐怕是哪妖物要用。”
“我那兩個“侄兒”也是那妖物派來的,和這村民一樣渾渾噩噩,身不由己。”
“那些被控制的人們按照華老頭的說法五臟六腑已空,早就是死人了。”
“那妖物就在小斷山上,閣下可瞞着村民眼目,悄然奔赴濮陽縣。”
“小老兒助紂為虐多年,已無顏對列祖列宗,苟延至今,心愿已了。”
“先生若是凡塵仙人,小老兒斗膽請先生出手降妖。那妖怪幾年間取走鐵盒幾百個,怕是有幾百人受害了。”
“罪人斗膽,請先生出手伏妖,來世願做牛做馬,以贖罪孽。”
藉著夜視,顧繁能看到張先生眼角的淚,淚如雨下。
顧繁知道他活着就是為把真相告知後來人,同村好友先走一步,如今心愿已了,怕是有了尋死的念頭。
顧繁後退幾步,彎下腰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
“張先生放心,顧繁正為殺妖而來。”
張先生顫顫巍巍的站起身,白日見還硬朗着的身體,如今看來已是彌留之際。
“老朽拜謝。”
嘭嘭兩聲悶響,剛剛踏入張家門的郭興張懷兩人被顧繁擊暈過去。
靈力探入身體,這兩天果然如那張先生所說,五臟六腑已空,早就是身死之人了。
顧繁心中感傷,卻只此刻不是悲傷之時。
從隨身帶着的木盒之中取出兩顆綠色珠子,送入兩人口內。
這是出發前準備的醒神珠,能破除精神上的控制,不過眼下也只能讓兩人維持幾分鐘的清醒。
五臟六腑已空,怕是神仙難救。
天空下起了雨,秋天本就是多雨的季節。
冰涼的雨水澆在臉上,郭興似乎感覺自己恢復了一些清醒。張開眼,看着久別的清晰的天地,還有在雨中盤坐的地上的兩人人。
“顧大人,是您救了我嗎。”
“醒了啊,看來還是張哥修為更重一些”
“顧大人過獎了。”一旁的張懷道,他也就比郭興早醒來幾分鐘而已。
“是我讓你清醒的,不過我救不了你,你就要死了,有什麼遺言嗎。”
郭興愣在原地,臉上滿是不甘,是了,我被人掏空心臟,怎麼還能活呢。
須臾后,抱拳道
“那虎妖應是三鏡修為,善使倀鬼之法,張奕怕也是被練成了倀鬼。用人心煉藥,罪不可赦。請大人伏妖。”
聽到這話坐在地上的兩人齊聲大笑,笑的郭興一臉無措。
“你和張懷說的話一模一樣,連語氣都很像。”顧繁解釋了一句,又道
“旁邊屋子裏有紙筆,去寫一封家書吧,最後一封了。放心,你們的家人會在輯妖司的照顧下生存的很好,輯妖司的待遇郭興是享受過得。幸好你們都有了子嗣”
“去寫信吧,這醒神珠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來世不要再入輯妖司了。”
兩人抱拳
“謝大人,不過來世我還想當巡查”
顧繁無言,只能抱拳回了一禮,轉身上山。
秋天好啊,少陰之屬,肅殺萬物。
正是殺妖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