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蹤跡
此方天地一直流傳着山水神靈的傳說,名山大川確實可能存在天地生成的山神河伯。可這小斷山又不是什麼福地,平日裏連妖怪都少,更何談山神一詞?
李山並沒有聽出顧繁語氣中的玩味,只當他是對山神的存在感到驚訝。
“自打這山神老爺來,進山打獵的事就不能在做了,只能在山腳下對付着生活。”
“李大哥,這事你們就沒想着去輯妖司問問嗎,這山神來路不明啊。”
“怎麼沒去過,山神剛出現的時候村長就去城裏問過了,城裏來了位大人說這山神是真正的神靈,不能得罪,所幸有這山神保佑,村子裏也沒鬧過妖邪,時間一長鄉親們也就放棄小斷山了。”
“那李大哥你見過這山神嗎?”
“沒見過,村子裏只有村長見過山神。”
“那李大哥你之前說這村子裏不安生又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覺得自己問的太過直白,顧繁又解釋了一句
“讓李大哥見笑了,讀書人嘛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總是比較感興趣的。”
“沒事,大哥我也知道,你們書生嘛總想着狐仙蛇妖這些。”
顧繁聽着這話有些失笑,這李大哥也不知在哪個不正經書生那裏聽來這些的。
“說來也不怕兄弟笑話,村子裏有一名醫師,姓華,醫術很好,村裡人都叫他華醫師。”
“在十幾天前華醫師和村長起了爭執,華醫師就在村門口大罵村長,然後帶着一家四口離開了村子。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沒敢細打聽。”
“這件事到此就應該結束了,可就在華醫師走的第二天晚上,有人說自己半夜看見一道黑影往井裏放了什麼,井水變成了紅色。有人說自己做夢看見半夜村子裏好多人都上山去了。還有住在華醫師藥房附近的人說晚上聽到了藥房裏有厲鬼再嚎叫。”
“我是不信這些的,但村裏有些人想着先去縣城避一避,大概十天前有二十幾人的左右離開了村子,這麼久了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現在村子裏都傳是附近來了一隻連山神也管不住的妖怪,現在山神只能護着這個村子,出村的人和華醫師一家都被妖魔吃了。現在鄉親們不管早晚都不敢出門了。”
“依我看啊,老弟你也先在村子裏留幾天,雖然村子也不一定安全,但總比自己去面對那妖魔要強。”
“是這個道理,那就聽老哥的,多待幾天。老哥,這段時間村子生人多嗎。”
“這王家村平常來往的人都沒幾個,現在又害了妖魔,那有人敢來了。不過前幾天村東頭張鐵匠家他兩個侄子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來投奔老張的,也是命不好碰到這麼一檔子事。”
“李老哥,小弟不勝酒力,先去休息了。”
“好,老弟你先回去吧,記着半夜不要出門。”
顧繁扶着牆,裝出一副醉酒的模樣回到裏屋,有靈氣解酒,醉是不可能醉的。但這件事華醫師,妖魔,山神,村長顧繁只覺頭大得很,按照現在有的信息來看,華醫師和村長大吵一架,帶着一家四口出村,最後只有自己帶着一口氣到了濮陽縣,只說出王家村有妖魔殺人幾個字便一命嗚呼,他能撐到濮陽縣也只是一股執念駕馭着修為。可若有妖魔,為何我來的時候沒有遇見?恰巧避開了?
那妖魔既然要殺人為何不幹脆在村子裏大開殺戒,這村子只有華醫師是修行者不可能攔得住他,更何況如今華醫師也不在。真是那山神護住了村子不成?這山神又是何來路?那出村想要去濮陽縣的二十多人怎麼樣了?
還有王家村村長,他絕對沒有來濮陽縣說過山神的事,假傳輯妖司命令,這是可三到九族消消樂,他有如此大的膽子?
一個猜測在顧繁心底逐漸成形,只是還缺少實質性的填充,信息還是太少了。
隨即決定明日去探探這村子,探探這村長的口風,不管如何他至少會知道山神的事。
下了決定顧繁便不再想其他,掏出一張祛塵符拍在床褥上,又將幾張符紙貼在房間四周以作警戒,沉沉睡去。
————
顧繁推開門已是日上三竿,李山正在院子劈柴,汗流浹背顯然已經起來有一段時間了。
“李大哥,起這麼早啊。”
“村子裏的生活就是這樣,比不得城裏老爺。不過老弟你昨晚那酒真有勁,我也比平常晚起了很多。”
“城裏能起這麼晚的也是老爺們,咱們都是一樣的,早起晚睡混個生活罷了。”
“確實。”那漢子愣了一下,摸着頭附和道
吃過早飯,顧繁提出想出去走走,李山並沒有阻止,只是告知顧繁村子的井,上山的路口,還有華家藥房的位置,告訴他要遠離這些地方,顧繁一一答應下來。
心裏想着:感謝李大哥告訴的具體位置,不然一個個去找還真麻煩,這三個地方都要去看看情況。
出了門,顧繁向著村中心出發,他想先去看看那口井。
一路無人,也在顧繁意料之內,這裏常駐人口本就不多,如今又一下失蹤二十多人,如今這村子裏可能連三五十人都湊不齊了,出了這事,難免人人自危,躲在家中。
來到井邊,顧繁左右觀察了一下,確定無人監視這裏,走上前去將靈力聚於雙眼,觀察井水,井水依舊澄澈,並無異樣。隨後又打一瓢水,將一枚解毒丹放入水中,無異樣。這才放心喝了一口,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井水無毒,反而加了不少珍貴藥材,有溫養體魄的效果。對修士無效但對凡人來說也算難得的靈水了。
這口井不可能天生這樣,不然早被權貴們佔了去。那是有人近期將藥材放入水中?顧繁想到李山昨晚說的那村民看到的黑影,井水變成紅色,確實可能是加強氣血的葯,可要包含一整口井這麼大的劑量,價值不菲啊,來人目的是什麼?
顧繁不解,但此刻並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又在井邊轉了幾圈,確認沒有遺落下什麼線索之後,轉而去華家藥房。
說是藥房確實和其他村民的房子沒什麼兩樣,磚土房,也沒個牌匾。門沒有鎖,進屋就能看到一排葯架子,種類不多,具體效果也認不出。房間並不大,顧繁只是隨意逛了一圈便離開這裏。
“呼。”遠離華家藥房後顧繁找了一個四下無人的角落,長出一口氣。
華家有陰氣,很濃的陰氣。如果只是短暫駐留就能散發出如此程度的陰氣,那鬼物不是三鏡也該無限接近三鏡了。若是其他時候與其戰上一場顧繁到也無懼,可目前形勢不明,貿然動手只怕泄露行蹤被人利用。
然後是張鐵匠。張鐵匠家在村東頭,正好路過村長家,在路上顧繁撇了一眼,門房緊鎖,就連窗戶都糊上了一層不透光的布。做賊心虛嗎?
鐺,鐺,鐺。顧繁走到門口便聽到了裏面打鐵聲不絕於耳。
“您好,是張鐵匠家嗎?”
“是我,您是?”開門的是一名健壯老人,發須都已發白。
“我是借住在李山家的旅客,想要找您幫我造一把鐮刀。”
“既然是李山介紹的那就進來吧。”
張鐵匠帶着顧繁來到後院,淬火爐旁兩個青年人正在捶打着鐵石,一桿大鎚揮舞的虎虎生風,顯然是身強體壯遠超常人。
“這是我的兩個侄子,心態比較憨直,讓客人見笑了。”一旁的張鐵匠解釋到
有對着兩個青年人訓斥道:“怎麼教你們的,看見客人還不問好。”
那兩人聽話的放下鎚子,轉過身來,恭恭敬敬的說了一句“客人好。”又轉過身去繼續打鐵。
張鐵匠看着顧繁有點愣神,因為他是在奇怪自己這兩個侄子,解釋道:“讓客人見笑了,我這侄子太過憨直,在家鄉混不下去了,只好來找我學門手藝。不知客人要一把什麼樣的鐮刀。”
“說是鐮刀其實只是一把旅人用的手握刀罷了,直把,彎刀。不知老先生之前見過沒。”顧繁將事先想好的說辭拿出來,他此來目的只是看一眼這兩個近期來到王家村的年輕人而已,造什麼樣的刀都是借口。
“客人放心,老頭子年輕時也曾出去闖蕩過,這旅者刀還是見過的。沒有其他要求的話,三天後來這屋取就行。”
張鐵匠指了指在大門旁的屋子
“這是老頭子的屋子,平常只有我自己住在裏面看着這些鐵器。”
付下定金,張鐵匠回屋去寫收據。顧繁繞到那兩個青年面前,比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只見兩人眼神混沌無動於衷,只好坐回原位。
不一會張鐵匠從屋子裏出來,手中拿着收據,
“小老兒還有事要忙,就不久留客人了。”一邊說著,一邊講手裏紙張遞給顧繁。
顧繁雖有心在停留一會,但也只能作罷,跟着張鐵匠一起離開後院。
在門口分開之際,張鐵匠囑咐到
“客人一定要收好單據,我這裏向來認字不認人的。”
“老先生放心。”
顧繁別沒有在意,畢竟這刀有沒有他的目的都已達到。
在後院打鐵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來此處失蹤的三位巡查中的兩人。濮陽輯妖司就這麼多人,他斷然不會認錯同僚。
這兩人神志混沌,對輯妖司的交流手勢也毫無反應,顯然是受人控制。
那剩下那人又在哪裏?是死是活?
又是什麼人將這兩人攝了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