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哪吒心心念念盼了許多年的成親，最後還是在大聖護送取經人踏入大雷音寶剎，取得真經之後才得以實現。

這並非是哪吒拖延，只是遵從了白錦玉的意思。

之前白錦玉一直念叨着成親，不過是想要和哪吒卿卿我我，要知道哪吒雖然並不是個古板的人，可在有些地方卻是出了奇的守禮，雖然如今已經改變了許多，可一離開無底洞之後，依着哪吒的性子，也就只能偷摸着牽牽小手了。

身旁放着美味佳肴，聞着難受，淺嘗輒止更是難受，雖然回家之後能吃進嘴裏，可這已經足夠白錦玉為之嘆惋了。

可是，自從那日她和哪吒在洞府中度過了專屬於兩人的婚禮和洞房花燭夜之後，哪吒彷彿是覺得自己已然名正言順，好似變了個人，竟然敢隨時隨地牽手了！

更莫提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那就更加咳咳，這事不能詳說，光天化日之下哪裏能說這些私房之事？

既然如此，那這成親和不成親還有區別嗎？更何況，這婚宴上還沒有大聖！

實不相瞞，白錦玉內心還是想要大聖來參加婚宴的。

莫看她當時被美色沖昏了頭腦答應得爽快，又受了哪吒那激動急切的情緒所影響提出了「單獨宴請大聖」的想法，可一夜過去，白錦玉早就後悔了。

哪吒，她自然是喜愛的，可大聖也不能拋下啊。

雖然這其中蘊含的感情並不相同，甚至如今還是偏重於哪吒一些，但，那可是大聖誒！

況且，這哪吒已經到手了咳咳，換個說法，這哪吒的心愿已經得到了滿足，接下來當然是要滿足自己的心愿了。

雖說之前那算不得正經的成親，可也算是經過兩人承認的了，哪吒看上去也滿意得很，怎麼著也算是滿足了兩人的共同願望，那這正經的成親滿足一下自己的心愿也不過分吧？

哪吒應該不會不同意吧？白錦玉在心中暗戳戳地想道。

言語之間算不上拐彎抹角，但也稱得上委婉，一如平日裏說話的模樣，白錦玉直接將這話問出了口，隨即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了哪吒，只等着對方同意。

哪吒自然是不會不同意的，儘管心中還殘留着一絲委屈，但他又哪裏抗得過白錦玉的請求？

看着心上人那帶着祈求的眼神，他的心便先軟了三分，就算將要出口的乃是附和之語，卻也不由自主地柔了語氣。

「看來小哪吒一遇上玉娘妹子，便只剩下附和了哈哈哈哈哈。」

大聖眼前一亮，正好看中了庭院中栽種的桃樹，一邊嘲笑着哪吒，一邊跨步上前，將那翹着小尖尖的大紅桃子一把摘下，隨意用手擦拭幾下，便是一口咬住。

猴子吃桃天經地義，便是這猴兒乃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如今又成為了南無斗戰勝佛，那也是初心不改。

白錦玉聽說二郎真君要來，早早地便去洞府外張望，誰知二郎真君還沒等來，卻是先將黃風怪和靈吉菩薩等來了，如今正被黃風怪拉着痛哭，當然，這裏的痛哭單指黃風怪，其餘幾人是不參與的。

黃風怪哭得傷心不已，還在假作堅強，便是靜寧和靈吉菩薩都勸不住，白錦玉哪裏還敢離開？

索性這喜宴也不過是請親戚友人聚會而已，倒也不稀得繁文縟節，留下來待客的便只剩下了哪吒一人。

聽見大聖嘲笑之語，哪吒倒是沒怎麼在意，他只是不放心大聖身旁的桃樹。

這可是他第一次送給玉娘的禮物，府中小妖向來精心伺候，就連落花落葉也收集了起來，如今已經積滿了好幾個大木箱，便是被大聖無意觸碰掉一片葉子，他也會心痛的。

上次大聖同金蟬子轉世路過無底洞的時候，他寧願大半夜跑去花果山摘果子，也捨不得摘下來待客，還因此被玉娘誤認為他是想要緩解大聖的思鄉之情。

此時看見大聖的動作，哪吒頓時心疼不已。

「你家的這桃子，怎麼嘗着有蟠桃味兒？莫不是從蟠桃園中移來的？」

大聖咂了好幾下嘴，又是一大口咬下，只覺得這味道似曾相識，好半晌才想起來，這原來是蟠桃園裏的蟠桃。

好幾百年沒吃，幾乎都要忘記這味兒了。

三兩口將這桃兒啃得只剩下核兒，大聖隨手一扔，便將這核兒扔去與桃樹作伴，口中嫌棄道，「這桃兒及不上俺老孫山中的。」

「這並非蟠桃樹，只是蟠桃核兒落在此處長了出來，自然比不過花果山的瓜果，可相比其他果子也算上等。」

哪吒的目光隨着那桃核落下，既想要大聖覺得這桃子滋味不佳，趕緊吃宴席上的瓜果去，那皆是花果山養出來的，但又實在不願貶低這桃樹，雖然他也認為蟠桃及不上花果山的，可這棵桃樹重要的不是味道，乃是意義。

他本想反駁，可大聖口中的這句「你家」又實在叫他開心，如今也不必暗自歡喜了，哪吒正大光明地嘴角上揚。

只覺得這大聖的伶俐口舌當真是叫人又愛又恨，說話難聽的時候是真難聽，可悅耳的時候也是真悅耳。

「嘖嘖，你這小哪吒。」

彷彿從哪吒的話語中聽出了什麼，大聖原本還在打量着桃樹的目光瞬間轉移到了哪吒的身上

大聖繞着哪吒轉了兩圈，撓了撓手背，笑得歡快，「你家這桃樹可真是比五庄觀鎮元大仙的人蔘果還要寶貴，一個果子也叫你心疼成這樣，莫非是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乃是哪吒與白錦玉之間的私密事，即使恨不得昭告天下，可哪吒到底沒有大肆宣揚，便是大聖也不知曉。

「定情信物？」

聽見兩人的對話，金吒從一旁走了過來，繞着桃樹打量了好幾眼，而後才若有所思道，「原本還以為哪吒是個蠢物，不曾想還有如此巧思。」

「《詩經》沒白讀。」

也不管蘊養其中的蓮子能不能看見，金吒帶着慈愛的表情捧着甘露瓶直面桃樹，眼中滿是欣慰。

儘管哪吒還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可如今也算是有妻有子了，看上去也不像是往常那般慣愛犯蠢，實在是令他感動非常。

大抵是此時的場景頗有氛圍，便是金吒也忍不住感性了幾分，口中哽咽道：「為兄甚是欣慰。」

？？！！！

這不對勁！

哪吒狐疑地看着金吒，除了發現對方憔悴了許多，其餘的什麼也沒看出來，乾脆問出了口：「你想做什麼？」

他這大哥不一定會有什麼壞心思，可要是想戲弄於他卻是有很大可能的。

「」

看着哪吒這明顯的戒備神情，金吒一時語塞，雖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哪吒的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只是聽着對方此時話，便知曉他的形象高尚不到哪裏去。

想起自己方才的感動與欣慰，金吒只覺得自己一腔真心餵了餵了哪吒。

要不是想着這是哪吒和錦玉的婚宴，金吒恨不得將這兩人的孩子連同甘露瓶砸在哪吒的腦門上，叫哪吒雙喜臨門。

不尊敬長兄，這般傷長兄的心，還想要長兄幫着養孩子？做夢去吧！

他重重地冷哼一聲，又將甘露瓶收回了袖中，迅速恢復了以往的端莊：「只是一個兄長感懷幼弟的成長，切莫多想。」

今日回去便尋如來問問，有沒有影響蓮子性格的辦法，將來叫這蓮子裏跑出來個小哪吒，怎麼著也得叫哪吒感受下他如今的氣悶。

「是嗎？」看見金吒的神情變換，哪吒頓時後背一涼，直覺這人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可又拿不出證據，只好將信將疑地又看了金吒兩眼。

「你們兄弟倆倒是有趣。」

大聖左瞧瞧金吒，右看看哪吒，忍不住大笑起來，「怎麼木吒卻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如今大聖在靈山也算是有了正經佛位，與金吒木吒哪吒皆算是同僚，本身也是愛玩的性子，便是成佛也未改變，每次東遊盪西晃悠，不僅蹭吃蹭喝，也蹭了不少八卦，靈山上的人還沒認完，可每一個的八卦都聽過，自然也聽說過木吒。

「那便是斗戰勝佛看走眼了，我家二弟頗為內秀。」

金吒被氣得壓根不想搭理哪吒，只一個勁兒地和大聖搭話，完完全全將哪吒排斥在外。

「內秀」二字含義實在頗深，大聖眨巴眨巴眼睛，朝着四周望去，一眼便尋到了木吒的身影。

木吒正坐在顯眼的地方，陪着母親吃茶，乍一看，只是個內斂的勇武青年，倒顯出「內秀」的表面意思了。

哪吒在這處待不下去了，自然想要轉換陣地，這喜宴並未邀請太多賓客，不過是他與玉娘的親友，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二十之數，如今已經來了的更是沒幾個。

他這一眼也是將木吒看見了，三兩步走了過去，朝着母親行禮道：「勞累母親前來下界。」

「怎麼又說起這話？」李母笑着看向哪吒，「每日聽你說這話，都快厭煩了。」

自從定下了日子后，白錦玉和哪吒便前去天庭接來了母親，因着哪吒長住無底洞，李母一直住着哪吒在天庭的府邸，偶爾也去靈山尋金吒，瞧着比以前瀟洒了許多。

聽見母親的話，哪吒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是當真覺得叫母親受累，只是看着母親樂在其中，竟是他多事了。

「母親暫且忍忍吧。」

木吒飲了一口茶，語氣平靜道，「過些日子，他就要忙着養孩子了，便是想要煩擾母親也沒那許多空閑。」

李母只以為他是在打趣哪吒，也沒摻和兄弟兩人的對話，只是含笑看着。

「什麼孩子不孩子的，二哥莫要胡說。」

聽見木吒的打趣，哪吒的臉頰瞬間湧上了紅霞。

他這二哥，真是平白長了張嘴，也就在觀音菩薩面前會收斂些許。

「順口一說，莫要激動。」

木吒轉頭，同站在桃樹下的金吒相視一笑，趁着哪吒回神之前收回了視線，語氣神情絲毫未變，「孩子也不是你想要就能要，想不要就能不要的，連你都做不了主，更何況我？」

金吒勞心勞力養孩子，整個人都憔悴了，這份苦哪吒也是逃不過的。

這倒也是。

哪吒點了點頭，覺得木吒這話也算有些道理。

「你瞧瞧什麼時候得空，同錦玉去一趟靈山，如來有事吩咐。」木吒好似想起了什麼，突然放下了茶盞，對着哪吒補充了一句，「應當是先前你和錦玉向如來求過的事。」

求過的？

聽見這話，原本還有些茫然的哪吒立刻興奮起來，那便只有去玉娘家中登門拜訪的事情了。

原本前幾年他便和玉娘去靈山詢問過如來，如來卻只有一句「時候未到」，如今叫二哥來傳話，莫非是時候到了？

哪吒頓時又激動又惶恐，一時間不知道要作何表情，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二哥」

「沒騙你。」

還不等哪吒的話說完，木吒便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將這話打斷了，「原本如來想讓大哥傳話，卻不曾想大哥因為要來參加你的婚宴太過激動，早早地便離開了靈山，正巧我和觀音菩薩一直在靈山沒離開，如來便令我傳話。」這金吒因為來得太早，又不好意思直接到無底洞丟人，也不知曉在這附近晃悠了多久，這事也就哪吒不知道了。

「記得將大哥也帶着一起，這也是如來的吩咐。」

這話一出口，木吒當即覺得不對，如來將金吒、哪吒、錦玉一同召去，莫不是這蓮子已經孕育成熟？哪吒要養孩子了？

這般場景，他是去，還是去呢？

明明木吒什麼也沒做，可哪吒卻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神仙的直覺最不能忽略，他正要掐算一二，卻突然看見白錦玉帶着一行人走近。

他立刻轉頭望去，只見是二郎真君牽着細犬，身後跟着梅山六兄弟，又有黃風怪和靈吉菩薩帶着靈吉走在最後。

「楊二哥！」

一瞧見二郎真君，哪吒頓時喜出望外，又挨個同其他人行禮。

他與楊二哥的關係非比尋常，成親乃是大事，對方能來，哪吒自然高興。

「顯聖大哥也來了？且與老孫喝幾杯。」

大聖一聽見二郎真君在此，立刻將腦袋湊了過來，一邊逗弄着細犬，一邊笑道，「也不知顯聖大哥的酒量比起功夫如何？」顯然是記掛着當初被對方降服的事。

二郎真君自然知曉大聖的意思，他搖頭失笑，爽快應下。

幾人聊得開心，白錦玉看着二郎真君，一腔激動之情無處宣洩，悄悄對着哪吒道：「都說顯聖真君貌美，如今一見果真不假。」

？！

玉娘上一個這麼誇讚的人還是他呢，哦不對，好像是孫大聖。

但這不重要，玉娘誇讚他人了，那人還儀容清俊，相貌堂堂，端的是英雄人物！

好在哪吒已然今非昔比，也是這無底洞的半個主人，不必吃外人的醋，強壓着心中的酸意，他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這廂，白錦玉已經發現自己的錯漏之處，方才自己激動之下竟將真心話說出了口，又連忙補救道，「方才用錯了詞，我是指「英武」，顯聖真君果真英武。」

嘶，大家都是耳聰目明的，怎麼能當面說人「貌美」呢？哪怕是事實也不行啊。

！！！

哪吒的心中頓時緊張起來，方才竟未發現，那可是「貌美」啊。

玉娘連大聖都沒誇過「貌美」，這個詞可是他的專用誇讚。

方才自己升起的不好預感，不會就是為此吧？這可太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