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紅衣主教
夜幕降臨,繁星城的街道上亮起了五光十色的霓虹。
街上常會有尊貴的禮車駛入,車輪壓過青石地磚鋪成的街道,留下淺淺的痕迹。
這種以機械技術驅動的車輛產自東邊的科技聯邦,穆意國,在西方的其他四國的數量都不多。
一般來說,禮車只有每個國家的上層貴族才有,這種珍貴又時髦的造物是上流氏族們財力和社會地位的象徵。
而作為絕大多數的平民,更多還在使用馬車、電車,甚至是人力車。
但是在繁星城,這東西似乎並不罕見。
就連繁星城的街道都是專門為禮車的規格修建的,寬過筆直,城內的主路甚至可以讓四輛禮車並排通行。
禮車們在街道上風馳電掣地來往,車燈拉出的光芒像是并行的流星。
幾個年輕動人的媚娃少女們在街頭招攬客人,每次看到禮車經過的時候,她們會喊得格外賣力。
這裏是繁星城晚上最熱鬧的地方,長長的街道兩側開滿了紙醉金迷的娛樂場所,衣着暴露的各族姑娘們成群結隊地出現在這條街上。
當霓虹色的燈光照在少女們暴露出來的嬌嫩皮膚上時,會讓人產生一種眩暈般的滿足。
如果說繁星城是歐勞國的首都,那這些鱗次櫛比的聲色場所就是繁星城的首都。
酒精、飛天煙,還有少女暴露的領口下散發出來的脂粉香氣……街道流淌着金色的慾望,這些慾望組成了繁星城最璀璨也最膚淺的繁華。
夜幕下的行人眾多且衣着奇瑰,他們三兩成群地穿梭在車燈、路燈,和娛樂場所的招牌霓虹燈的光影間,交談歡笑,舉止誇張。
在這耀眼的霓虹中,男人突兀地走進繁星城的夜色。
那是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一塵不染的修道院長袍,由瑰麗的紅色和聖潔的白色組成。
領口處還用金色的絲線綉出一個家喻戶曉的圖案。
那是一尊發光的十字架。
聖潔的氣息從這個男人身上出現,他的年紀雖然不大,卻帶着長輩的慈祥。
男人走在妖艷的燈光下,鼻樑上的單片眼鏡反射着微光,像是天國的使者走進墮落的人間。
一個全身酒氣的醉漢看着那個緩步走來的男人,顫顫巍巍地放下酒瓶,開始虔誠地匍匐跪拜。
“紅衣主教……西塞羅大人!”
他們認出了這個男人的身份。人群中有人開始輕聲吟唱聖歌。
男人已經不再年輕,但依舊保持着充沛的體力,腳步不急不緩,行走起來健步如飛。
偶爾還會轉過頭來,面對信徒們的膜拜和祈禱點頭示意,臉上帶着平和的笑意。
“西塞羅大人是去警衛廳準備後天的審判日吧……”信徒們看着西塞羅的背影,語氣中充滿了崇敬,“聽說為了引導那些迷惘的靈魂,西塞羅大人,所以每次前往都會選擇步行!”
“是啊!西塞羅大人貴為紅衣主教,身邊居然沒有一個衛道士隨行,這份仁慈和虔誠真是我們的榜樣!”
西塞羅雖然已經走遠了,但他還是聽見了信徒們的討論。
男人笑了笑。
他當然不需要衛道士的保護,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lv3的能力者。
…………
繁星城警衛廳,高挑優雅的賽貝琳推開門,看着椅子上的雷蒙德。
雷蒙德還是和以前一樣,穿着黑色長風衣,滿臉絡腮鬍,頭上頂着鋼針般的灰色亂髮,剛硬的臉上線條鐵青。
賽貝琳開玩笑:“雷蒙德,你的老朋友都到門口了,怎麼不去迎接?”
“他才不是我的老朋友!”雷蒙德咬牙切齒地回道,“他是教會的走狗!”
“人家可是聖教的紅衣主教。”賽貝琳說道。
“那就是高級走狗!”
“說得好。”一個溫和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西塞羅走進房間,“我是神忠實的奴僕,說是走狗也不為過。”
穿着古樸長袍的西塞羅走到門口,微笑着朝賽貝琳點頭示意:“你好,美麗的賽貝琳女士。聖彌亞大人保佑你!”
賽貝琳雙手放在胸前,做了個信 徒祈禱的手勢作為回應。
“你是個虔誠的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參與這周末的彌撒,我將親自主持。我們可以一起沐浴神的榮光。”
面對紅衣主教的親自邀請,賽貝琳有些誠惶誠恐,連忙回應道:“如果警衛廳不用加班的話,我一定過來!”
“好孩子,”西塞羅臉上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彬彬有禮地問道,“可以讓我和老朋友聊兩句嗎?”
“當然!”賽貝琳有些幸災樂禍地看了雷蒙德一眼,隨後退出了房間。
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氣氛有些壓抑。
雷蒙德重重呼出一口氣,從兜里掏出一根粗壯的手捲煙紙,扔到嘴上點燃。
這不是“飛天煙”那種能讓人成癮的致幻物,只是帶着尼古丁的普通煙草。
煙草燃燒的清香瀰漫在房間裏,西塞羅看向房間裏貼着“禁止吸煙”的圖標:“這個房間不是不讓吸煙嗎?”
“那是針對你們的!”雷蒙德沒好氣地回道,“這是我的辦公室,我想吸就吸!”
“好吧……”西塞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像是朋友之間閑聊般問道:“雷蒙德,最近過得怎麼樣啊?”
“你少來這套!”雷蒙德打斷道,“我告訴你!唐納德已經在禁石監獄了!如果你想要,去找權力議會,別來找我!”
“異教徒的罪人既然已經進了地獄,那我還能怎麼辦呢?”西塞羅搖搖頭,“只能祈禱他能在地獄中洗凈罪孽了!”
雷蒙德皺起眉頭:“你不是來找我要人的?”
“當然不是,”西塞羅聳聳肩,“在你眼裏,我這個紅衣主教就這麼沒事幹嗎?天天來你們警衛廳吵架要人?”
雷蒙德撇撇嘴:“你幾個月前還跟我哭訴,說我們把聖倫撒教的人都扔進禁石監獄,害的你們都沒有業績了。”
“那是神聖帝國海姆那邊的事兒了,”西塞羅滿不在乎,“雖然他們急得跳腳,但我作為你的朋友,還是很支持你的!”
雷蒙德嘆了口氣,青色的煙從他的鼻孔噴出。事到如今,他也不好意思否認兩人是朋友的事實。
“那你來幹什麼?”雷蒙德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審判日後天才開始,你提前一天過來,總不是來找我敘舊的吧?”
“如果我要找你敘舊,一定會挑個你不穿這身制服的時候,”西塞羅說道,“不過你猜得也沒錯,我確實是為唐納德而來的!”
聽到這裏,雷蒙德的語氣又變得有些不耐煩:“我都說了!唐納德已經在禁石監獄裏了!如果你真的這麼感興趣,我可以把你也扔進去!”
“別這麼暴躁嘛,我的朋友,”西塞羅很無奈,“聖經上說,‘暴怒者會被暴怒殺死’,我可以不想你落得這個下場。”
“無稽之談!”雷蒙德冷哼道,“照你們這個邏輯,你們這些虔誠者豈不是會被自己的信仰殺死?”
“你這不是抬杠嗎,聖經這麼說,自然有它的……”西塞羅擺擺手,“算了算了,說正事吧,”
“我真不是來向你要人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向我轉述一下當時的細節。”
“當時的所有細節我都告訴媒體了,你從這個星期的任何一家媒體的頭條上都能看見!”
“這些還不夠!”西塞羅緊盯這雷蒙德的眼睛,“你知道的……我們需要更多的細節!”
雷蒙德皺起眉,青鐵般的眼神和西塞羅對視。
過了良久,雷蒙德掐滅煙:“你想知道什麼?”
“你看到了什麼?”西塞羅問道。
雷蒙德沉默片刻:“我帶隊撞開了大門,面前躺着無數黑袍人的屍體。”
“他們的死狀很奇怪,身上的血肉幾乎被抽干,整個人像乾屍一般。”
“雖然他們倒地的姿勢橫七豎八,但都有一個特點——他們的膝蓋,都牢牢地黏在地上,排列整齊。”
“就好像……有人用某種方式,強迫他們跪在一起,造成信徒們虔誠膜拜的假象。”
西塞羅悄悄打了個冷戰。這個想法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像是潮濕陰冷的雨夜中藏着某個陰謀。
“房間的盡頭是一個兩米高的祭台,祭台的地面上刻着聖倫撒教的標誌,刻槽被鮮血填滿。唐納德就躺在那上面,他也是那場祭祀唯一的倖存者。”
“對了!”雷蒙德突然想起什麼,“祭台上方有一大塊黑色的污濁,經過我們科室的鑒定,應該是灼燒的痕迹。”
“不過奇怪的是,那個鑒定科的同事前幾天突然瘋了,昨天早上,他的愛人發現他已經弔死在了自己家的卧室里。”
“足以讓人癲狂的精神污染嗎?”西塞羅呼出一口器,“這一切都和【召聖血祭】的描述吻合……應該不是意外。”
“那他們成功了嗎?”雷蒙德問道。
“這應該問你,”西塞羅搖搖頭,“你才是第一個到現場的人。”
“我不知道,”雷蒙德聳聳肩,“這場祭祀讓他變成了什麼東西,我才不在乎。”
“只有一點可以確定,唐納德不是能力者。”
“哦還有!”雷蒙德補充道,“我們在現場還發現了一個少女。”
“少女?”西塞羅皺眉,“你不是說現場只有唐納德一個倖存者嗎?這個少女又是哪裏冒出來的?”
“她不是這場祭祀的參與者,她被關在那個祭祀大廳的儲物室里,”雷蒙德解釋道,“就是祭台下方的那個很小的儲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