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身臨晚清，恍如一夢

我不知道看到幾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去的，只知早上是被一個打扮像客棧夥計模樣的人叫醒的，他神色慌張地向我吼道：客官快走吧，長毛（指太平軍，為清朝廷對太平軍將士的蔑稱。）打過來了，小店要打烊了，你也趕緊帶上衣物去鄉下躲躲吧。我疑惑道：“長毛是什麼鬼，我為什麼會在這，還有你是什麼人。”那人說：“我沒有時間回答你這些無聊的問題，你好自為之吧。”

我一臉無奈的走到街上，見人們都神色慌張的東奔西跑，隨便拉住一個粗布短褐（he）的中年人問道，“你好，請問這是哪裏啊，怎麼大家都行色匆匆的，還有現在是公元多少年。”那人一臉嫌棄的看着我：“什麼公元母元的，現在是咸豐二年，這是湖南長沙，太平軍打到城下了，我恨不得他們快打進來，把這裏蠹（du）國害民的貪官污吏都殺了，我也跟着他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去。”說完把袖子使勁朝我一甩，氣哼哼的走了。

這一說我明白了，恍惚之間竟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心裏喜憂參半，喜自己竟身臨波譎（jue）雲詭的晚清歷史，憂不知該何去何從。原來此時的中國剛結束第一次鴉片戰爭。自林則徐虎門銷煙開始，眾多有識之士認識到彼此的差距，開始睜眼看世界，師夷長技以制夷，中西文化開始初步融合。但此時國內矛盾加劇，各地農民起義風起雲湧，弄得清政府焦頭爛額，經常是顧頭不顧腚。這不，太平軍金田起義后一路高歌，從廣西打到湖南，現在正在長沙城下。

其實我並不怎麼慌張，因為我熟讀中國歷史，對歷史上發生的故事瞭然於胸，我知道現在在城外的太平軍是西王蕭朝貴和翼王石達開率領的五千先鋒隊，不久天王洪秀全和東王楊秀清的主力就會打過來，不過不用擔心，新任巡撫張亮基請了大名鼎鼎的左宗棠來襄助。

說起左宗棠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左宗棠考取舉人後，會試卻屢戰屢敗，在寫給夫人的家書中，明確表示“從此款段（馬行遲緩貌）出京，不復再踏軟紅（俗世的繁華熱鬧），與群兒爭道旁苦李矣。”把同年（科舉時代稱同榜或同一年考中者）比作群兒，把科舉（科舉考試）比作苦李，也真是沒誰了，好像有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味道。他這經歷與明朝的大儒王陽明頗為相似，王陽明會試落第后，別人都來安慰他，而他卻跟沒事人一樣說到“不以落第為恥，以落第動心為恥。”意思是落榜沒有什麼羞恥的，落榜后影響自己的大好心情那才是羞恥的事。左宗棠與王陽明也算是英雄所見略同。最終左宗棠就是以一舉人的身份，戎馬倥傯平定西北，使新疆回到祖國的懷抱，後來又興辦洋務，入職軍機，封二等恪靖侯。有一句話形容他最貼切了，真正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因此我們中考失利的同學不要氣餒（nei），高考失利的同學也不要沮喪，並不是一次失敗我們的人生就會就此完蛋，條條大路通羅馬，行行業業出狀元，當然了前提是要不懈努力。你以為左宗棠落榜后就鬱鬱寡歡足不出戶了么，no，恰恰相反，他利用這段時間博覽群書。當時恰逢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他結合時勢變化，更加專註於研究輿地學（地理）,農學和兵學，致力於知行合一（認識事物的道理與實行其事是密不可分的），經世致用（是指學問必須有益於國事）。這給我們什麼啟示呢，我覺得那種把自己關進書齋里，埋頭故紙堆中，做些於國於民無關痛癢所謂之學問，不是我們應該提倡的，我們學習是為了做事，做什麼事呢，做於國於民有用之事。要做到“生有益於當時，死無愧於後世。”就像《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中說的，“當我回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如此方能無愧平生。關於左宗棠，還有一副對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過，“西漢文學兩司馬，經濟南陽一卧龍。”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作文治學的水平比得上西漢的司馬遷和司馬相如，經國濟世的能力和南陽的卧龍先生諸葛亮不相上下。這就是他自號今亮的由來，今亮就是今日諸葛亮的意思。

從這裏可以看出他自視甚高，甚至有點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裏的感覺，不得不說他確實有這個資本，不過對於這一點我要偷偷的批評兩句了，憑弔古今，臧否（評論；褒貶）人物，那可是我的一大愛好，反正昔人已乘黃鶴去，也不能再與我掙論了。我要批判的就是不能盲目自大，固然自視甚高比妄自菲薄（妄自菲薄：過分的看輕自己）好，但過猶不及（做事做過了頭，跟做的不夠，都不好），那就本末倒置了。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越是成熟的稻穗，越懂得彎腰，我們看到的只是知識的驚鴻一瞥，還有那麼多的東西我們不知道。曾國藩說過：“知書籍之多，而吾所見者寡，則不敢以一得自喜，而當思擇善而守約之。”關於左宗棠還有一句話，叫做“天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關於左宗棠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就說到這裏吧。

我們前面說到長毛打到長沙城下，人心惶惶，而韓嘉胤卻不知所往，突然想起歷史書上記錄的，不久以後曾國藩就會到衡州練勇，心想“不如趁現在太平軍主力還沒到城下，先溜出長沙城南下，去衡陽等曾國藩來招募團勇，趁機加入湘軍，好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想到做到，好在身無長物（形容人除自己之外，沒有多餘的東西），說走就走，不久逃到長沙城外，只見鄉間道路上到處貼着太平軍的告示，來不及細看，只見結尾寫着，“予興義兵，上為上帝報瞞天之仇，下為中國解下首之苦，務期速清胡氛，同享太平之樂，順天有厚賞，逆天有顯戮，佈告天下，咸使聞之”。突然遠處喊道“看，前面有個清妖。”嚇得我猛然一驚，慌不擇路地狼狽逃竄，人有四不擇，是為“慌不擇路，飢不擇食，寒不擇衣，貧不擇妻。”

畢竟我身強體壯，清末農民軍普遍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身體素質較差，當然跑不過我，沿途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覺來到衡州城外。不久聽到人們奔走相告，說長沙解圍，果然如歷史書上記載的一樣，不過不容樂觀，因為我知道太平軍此後便勢如破竹，占岳陽，破武昌（武漢三鎮之一，其他二鎮分別是漢陽，漢口），以排山倒海之勢，雷霆萬鈞之力，浮江東下，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江寧（今南京），改名天京，建立太平天國。好在戰火暫時不會再次燒及湖南，我也好偏安在這一隅（yu）之地，等待曾國藩來此招勇。不過這麼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畢竟身無分文，吃了這頓沒下頓，總不能去偷去搶。沒辦法，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隨便找了一家客棧，老闆看我身長體胖就讓我當了個夥計，端茶倒水，拿酒遞煙，洗碗刷碟，掃地打水，沒有不幹的活，勞累一天到了晚上倒頭便睡。如此日復一日，和以前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以前在家裏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卻還總是傷春悲秋，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人在為你負重前行。不過我時刻不忘自己穿越來此的目的，那就是“獻大計以動九重，發宏論以達天聽。”且伏處於一方，待時而動。期間我也不斷打聽，過了很久都聽不到消息，甚至以為歷史書上是不是記錯了，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店裏的小夥計跑來告訴我，“韓哥，城外的演武坪上來了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就跟叫花子一樣，你快去看看。”我心裏暗忖（）：“哪來這麼多叫花子，難道是逃過來的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