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道阻且長

對於江湖，李皓其實還有些疑問的，應該可以說是好奇。

他想看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敲山震虎，也想看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健步如飛。

想看看天下江湖中是不是真有人能像話本里說的那樣一劍斷山，也想看看那難不難，自己能不能做到。

但是，現在，李皓是知道了，風光的背後，總歸是有別人看不到的辛酸。就比如現在的自己，手腳上綁着十幾二十斤重鐵塊，做的依舊是熟悉的扎馬步。

母親說要教自己上乘的輕功身法，就要在自己身上綁了十幾天這些東西，倒是沒覺得自己的身輕如燕，健步如飛，倒是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像是被壓着的一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其實剛開始聽到母親要教他武功的時候，李皓並不是像現在那樣要死要活，苦不堪言的。

但是在知道母親要教他的是輕功的時候，他是有點失落甚至是抗拒的，當時的想法是是要我看着什麼都先跑為妙嗎，一點都不帥氣。

而金言墨確是回答道，“輕功也是武功的一種啊，只是你沒有內功做基礎，只能用這種古老質樸的辦法，讓你好好感受力的存在了。”

“那母親為何不教孩子內功呢。”李皓反着問道。

其實也並不是不會，主要是不能。

李戰其實應該算是青城山的弟子，是在那裏學會的劍，但是由於劍氣中殺氣佔去了七分，幾乎出鞘便不見血不歸，青城山的高人就把他關在了青城山最高峰的蒼山之巔上，再輔助以青城山護山大陣以壓之，但是兩年後的一個清晨，李戰以一劍割昏曉破去護山大陣而去，而他劍中的大殺氣更強更甚。

“我名離朝，以一劍破去青城山百年來到護山大陣而去。”

這不僅是李戰衝破束縛的一劍，也是他名揚江湖的一劍。

至此，他在二十歲便被江湖人認為有了劍仙之資。

也是從此，青城山就將此人除名，並且讓他再不踏入青城山半步，否則不死不休。

因為自己的劍殺氣太重，戾氣也自然不輕，這樣的劍太有特點，也太霸道，他怕這會毀了自己的兒子，況且，他認為劍道不在傳承，更是在於找尋，他應該找到自己的劍道，走上自己的路才對。

教他輕功，也是為了讓他好上青城山啊，因為後山的路不好走。

原本是四月的天氣，讓李皓日日覺得自己在被火烤一樣；原本是如花一樣的美好年華，現在讓李皓有一種行將就木，不久就要離開人世的錯覺。

日日汗如雨下，天天倒頭就睡，可以知道，母親教學的嚴苛和他訓練的辛苦。

但是努力，終究會有回報的。

當李皓卸下身上的負擔之後，終於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

從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又變回了十七歲的意氣風發的少年。

“爽。”現在的感覺，一個爽字是再好不過的表達。

“好了，十八天的基礎訓練結束了，下面還有十二天的實戰呢。”金言墨好心的提醒道。

“母親，娘，”李皓求饒道，“孩兒覺得現在上青城山沒有問題的。”李皓隨即蹦了兩下，試圖動搖母親的想法。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就開始。”金言墨笑裏藏刀的說道。

李皓知道，自己從來就改變不了母親做到決定，因為母親在他的心目中就是如同神一樣堅定的存在。

花間出品現在會如此出名，不說全靠金言墨，也說和她脫不了干係。

自大從她有了推廣之心的那天，便在江陽郡開始行動起來。

就連村長這樣在這裏生活七十年的人都覺得不大可能的一件事，金言墨他做到了。

原本只是銷往附近村莊鎮子的花酒，一下子名傳江陽，做到花酒一時間供不應求的情況。

這可不是一條簡單的路子，還真讓一個女子給辦成了。

至此，金言墨就成了李皓眼裏的神人，當然還是少不了天天看着母親追着父親打的場面，那樣子可是實打實的凶女人啊。

偷得半日閑的李皓，並沒有好好休息，二十剛吃過午飯，便連蹦帶跳的爬上了東山，去找月青霜去了。

李皓匆匆的來到草廬，大神喊叫道，“花叔，花叔。”見沒有人答應。

便轉頭看向了那顆特別的桃花樹，樹下的那把劍還在。

於是，便是衝著劍喊到，“劍來。”劍沒有反應。

於是李皓便是換着方法的嘗試，一試就是一個時辰，那是叫得他聲嘶力竭啊。

“劍……來。”這次李皓看着原本不動的劍，終於是動了一下。

隨即便是飛了過來，就在李皓以為自己會御劍術的時候，那把劍並沒有落在他的手裏，反而是飛到了他的身後。

李皓轉過身去，看到了花間落到了那人的右手上，那人便是花叔。

“叫了一個時辰了，多半渴了吧，來，喝口茶繼續。”月青霜輕笑道。

李皓見狀有些失落，但還是走了過去，接住了月青霜左手的茶杯。

“花叔，你說父親不能傳給我他的劍術，你可以嗎。”李皓問道。

月青霜將劍一甩，又插回了原來的土裏，悠悠的說道，“我與你父親的劍同屬於殺人劍，只不過他的劍剛烈，我的劍陰柔，所以還是不行。”

聽到了他們的劍同屬於殺人劍，李皓好起的問道，“可是我只覺得花叔的劍很美啊。”

“很美嗎？”月青霜反問道。

“就像花叔的人一樣美。”李皓補充道。

月青霜聽到這裏，無奈的搖了搖頭，當年馳騁江湖的大魔頭，如今在這裏被一個小孩子誇劍很美，他一時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江湖中，有傳承的劍和劍決有萬千，更有甚者，只傳於弟子，不錄於書中。”月青霜熟練的給自己也倒上了一壺茶。

“你父親的劍是在青城山上，看清晨破曉，光明破碎黑暗時悟出來的；我的劍，是在萬般無能，百般求生時殺出來的。這些，都是我們自己的劍，而且，我們都不希望別人學我們的劍。”月青霜表情嚴肅。

不等李皓繼續發問，月青霜又是說道，“摘星樓，排序天下武者，更是公佈了，武者就品之上的飄渺四境。”

“哪四境？”李皓忍不住的問道。

“破一品者，內力真氣聚而如水，凝于丹田，流轉於四肢百骸之間，點滴而匯，形似小溪，至弱水之勢，可稱為弱水境。”月青霜一邊說著，一邊崔動真氣，茶杯里的茶水緩緩升起，如一條小蛇般盤旋於右手兩指尖，十分的輕鬆。

“瀅瀅弱水，蓄勢而起，從小溪，至小江小河之形，再至大江大河之勢者，弱水境終矣。”只見原本很小的水流，在月青霜的手邊，以肉眼可見到形式變粗，變急。

“所以第二境是江河境？”李皓問道。

月青霜搖了搖頭，“水漫則溢，不慎規矩，心有所限，無處而及，顧生浮川，漂泊於水間。”之間湍急的水流一下自就向奇桃樹噴薄而去，如細雨潤物，其間有虹影，若隱若現，甚是美好。

“所以第二境是浮川境。”李皓說道。

月青霜點了點頭。

“那又是什麼浮於川上呢？”李皓又是問道。

“或是層岩，或是一葉，可以凝水成冰，可以行刀劍於其上，也可以是自己。”月青霜故作高深。

“那后兩境呢？”

“知道前兩境就夠了，後面兩境等你去了青城山，有了師門，總會有人告訴你的。”月青霜沒有打算繼續告訴他，是怕太早知道這些會亂了李皓的道心。

“真是聽得我十分飄渺啊。”李皓不解。

“很好理解的，就是弱水一劍，可以輕鬆劈開合抱之木，浮川一劍可以，斷開河邊之石。不難的，不難的。”月青霜很輕鬆的說道。

“那什麼時候可以御劍呢？”李皓又是問道，可能在他心中，御劍就是評判一個人是不是高手的準則，因為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父親御劍，所以父親不是高手，而看到過花叔御劍，所以花叔就是自己心目中的高手。

月青霜聽到這個問題，也有些犯難，因為，這就如同那四個境界一樣，飄渺，“這個不好說，就用花間來打個比方，花劍有靈，有靈識主，喚名即至，倒是跟境界關係不大。”

“也就是說，只要我有一把靈劍，就可以輕鬆御劍了。”李皓眼裏放光，“那……”

沒得李皓問完，月青霜就打斷了他的話，“第一，靈劍不是大白菜；第二，靈劍認主很難；第三，不是能讓他動就很厲害。”

“哦，那……”

又沒等李皓說完，月青霜說道，“劍祖山，那裏的靈劍幾乎可以量產，而且還傳說沉睡着一些絕世好劍。而且還收錄天下名劍，製得百劍譜，裏面都是好劍。”

“青城山上有嗎？”李皓把眼光收了回來，問了一個切實際的問題，畢竟好歹是個一流門派。

“青城山的大雅之堂什麼沒有，估計活了幾百年的老神仙都能找到。”月青霜說了太多的話，興許是有些乏了。

“不早了，該回去了，不然你爹要擔心了。”月青霜提醒道。

“怎麼，花叔怎麼厲害，怕我爹嗎？”李皓好奇的問道。

“不是，你爹一擔心，你娘就上來了。”月青霜說道。

“為什麼不是他自己上來？”李皓更加好奇了，“為什麼不是我娘擔心，叫我爹上來？”又是問道。

月青霜有些砸舌了，小孩子不知道大人間的那些事情，李戰，啊不，離朝與月青霜以前是情敵，現在月青霜忽然對自己兒子怎麼親近，換誰都會覺得有問題的。

但是，月青霜不能把這話說出來，於是揮了揮手，打發道：“走吧，走吧，反正明天還會見的，啊不，是將來的十二天。”

“所以，我明天是要與您實戰？！”李皓吃驚到。

“就躲我三劍而已，沒什麼的。”月青霜語氣平淡。

李皓現在知道，後面的十二天，才是噩夢真正的開始，但是今天晚上又有了新的做夢素材。

看着李皓離開以後，月青霜又是一揮右手，原本已經潑灑出去了的茶水，又是再次凝聚。

“能收覆水，化歸如初，也就算是第三境了吧。”

說著，水又回到了茶杯之中，月青霜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