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伴屍過久
我在酒吧門口等到了十一點。
宋成歡沒有出來,我便獨自回了山莊。
翌日。
宋成歡慘死的消息,突然傳遍了整個山莊。
得知這個消息,我也難免震驚!
宋成歡的屍體就在山莊內。
至於宋成歡到底是怎麼死的,山莊內的工作人員並不清楚,只是知道他死得很慘!
我在山莊內的地位有限,無法去看宋成歡的屍體。
早上十點。
老陳神色慌張的從山莊的內院離開,發現了在溜達的我,過來感謝我昨日的相面。
我簡單客套了幾句,問:“宋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陳像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時候,額頭冒出了幾滴冷汗,道:“不是人乾的。”
“不是人乾的?”我眯了眯眼。
老陳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道:“聽說昨晚你跟成歡在一起,九爺估計會問你話,你千萬別隱瞞。”
“謝謝。”
我道了一聲謝謝。
二人簡單聊了幾句后,老陳有事在身就離開了。
幾分鐘后,就有人讓我去內院見九爺。
九爺孤身在內院的亭子裏,神色黯然。
“九爺。”
“坐。”
我坐下。
在九爺面前,有一盤沒有下完的圍棋。
記憶中,我是懂的圍棋的。
桌上的殘棋,黑白雙方走勢不算高,可知棋力一般。
九爺貌似察覺了我在看棋,問:“你懂圍棋?”
我笑了笑,道:“略懂一二。”
九爺拿起面前的黑子,猶豫着要下哪裏。
我說:“白子起勢天元,如今中元位置烏龜不出頭,黑子卻受愚形之筋,不過優勢還是在黑子,九爺不知為何如何猶豫。”
九爺抬眼,道:“輕易點出圍棋術語,你精通圍棋,可不是略懂一二。”
說著,提子落於邊角,欲接受愚形之筋所困五子。
我說道:“無救之子,救之做何。”
說著,我提子一擋,黑色的五子徹底沒有了出路。
九爺沒有說話,在我黑子邊落下,要關我所布愚形之筋的子。
我搖了搖頭,暗道:九爺原來也是會被感情左右的人。
看我沒有再下,他凝眉,道:“你怎麼不下。”
我說:“黑子佔優,可接連的兩步感情棋,卻葬送了勝局,如果我是不懂棋的人,九爺做法毋庸置疑,可你覺得對手會是庸俗之輩?”
九爺放下雙手,拿出一根香煙點上,深吸一口,大力的吐出,整個人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說道:“成歡是我私生子,也是我唯一的兒子。”
聞言,我心頭一怔。
他繼續說道:“他雖然頑劣,但並不作惡,這次慘死,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責任。”
我眯了眯眼,道:“九爺是覺得有人知道了你和宋哥的關係,把消息賣給了你的仇家?”
他深深的看着我,道:“你很聰明,為人正直,你剛過來,讓你做危險的事情,實非我所願,但如今...我能信的也就有你了,畢竟你剛來,不可能知道我的私事,更不可能傳出去!”
我抱拳,鄭重道:“聽九爺指示。”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拿出一台手機給我。
我接過手機,狐疑的看了一下。
他說道:“你沒有手機,這是給你的,相冊裏面有兩張照片,注意他們的行蹤,
若發現特別,聯繫我。”
我點了點頭。
沒有打開相冊看,直接揣進了兜里。
他起身,走過來,像個垂死老者臨終託付一般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別人不會想到,我會重用一個剛進來的年輕人,一切都交給你了。”
離開了內院,我直接出了山莊。
表面上九爺讓我替他做事,實際上卻未必!
一來,他所行非善,一副善人的模樣值得懷疑。
二來,他掩蓋得太好了,讓人挑不出一絲的破綻。
我現在還得不到他的信任,而且沒有任何地位可言,只能照他的指示去做。
打開相冊,兩張照片中分別是一男一女。
照片下面有資料。
男的叫李奕才,二十五歲,住在隆回街二巷十五號,家裏是做香燭生意的。
據資料所說,此人二十四歲從茅山學道歸來,但行為不端,發死人財,與鬼作伴。
女的我昨晚才見過,正是宋少怡!
資料顯示,宋少怡也是茅山下來的道士,和李奕才是師兄妹,住在李奕才家。
以九爺在容銀縣的地位,昨晚我和宋少怡接觸,他是否知道?
如果知道,再安排我去,他難道不怕我多想?
他剛才的做派如此認真,不該會讓我警覺才對。
難道說,他是在欲擒故縱?!
長舒了一口氣,暗道:目前最緊要的,就是看宋成歡是不是真的死了!
人易躲避,鬼難擺脫。
陽世間的鬼,可不少,而且白日也是能出現的。
不知道這些鬼有多少是九爺的眼線。
琢磨着,我已經到了隆回街。
這條街都是賣香燭的,街上飄蕩着形形色色的孤魂野鬼。
在孤魂野鬼多的地方居住的道士,不是大善,便是大惡。
雖然和宋少怡接觸不深,但我能肯定她不是壞人。
“滾!”
“大師,求求你了,你就幫我這個忙吧!”
“腦子有問題,再不滾我就報警了!”
忽然,面前的一家香燭店,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人,把一個衣着狼狽的小夥子推了出門。
小夥子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大師拿出了手機,便不敢糾纏。
一位路過的路人調侃道:“我佛不渡窮人,我道如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小夥子一臉悻悻然,面容蠟黃乾瘦,一看就不是有錢人。
他不是一個臉皮厚的人,不好直視看着他的人的目光,逃離般離開了這條街。
我看着他的背影,暗道:此人印堂色澤黑沉,死氣沉重,雙唇泛有黑色,毒攻心之狀,是伴屍過久所致。
這種癥狀,不出三日,必定會成為行屍走肉,不日將亡!
看到有人將要死亡,而自己看得出來,有能力制止,我的內心卻十分的平靜。
莫非,在記憶散去前,自己真是一個毫無感情的冷血之人?
我無奈一笑,搖了搖頭。
“你怎麼在這裏。”
琢磨着,身後傳來了一道冰冷而有熟悉的聲音。
我扭頭一看,正是青春美麗的宋少怡!
我笑道:“單單看背影,就認得我,厲害。”
她厭惡道:“你身上的惡臭,十裡外我都能聞到。”
我伸出手,道:“昨晚的事情對不起。”
她不屑的看了我的手一眼,沒有伸手,道:“你轉過去。”
我狐疑,但還是轉過了身。
然而我敢轉身,屁股就重重的挨了一腳,雙腳離地,整個人飛了起來...
這一腳,直接把我踹飛了三米遠,重重的摔在地上。
這女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自認為擅於察言觀色,這回栽了。
她從我身邊走過,冷冷道:“還好你不是道士,不然我非廢了你,哼。”
說完,頭也不回的去了她居住的鋪子。
我從地上爬起來,暗道:可不是有道氣的才是道士,要是知道我道士中的算師,不知會不會廢了我...
九爺的事情要做,就目前而言,得先讓這丫頭相信我不是那個神秘組織的人。
否則在盯着她的日子裏,若是讓她知道我懂得道門中的事,那就不是踹屁股那麼簡單了!
深吸了一口氣,我直接去了李奕才的鋪子。
看到我過來,宋少怡氣不打一處來。
多半是礙於李奕才的緣故,她才沒有教訓我。
目光告誡般看着我,貌似在說:敢說我欺負你,就有你好看!
“先生,買香燭嗎?”
李奕才在店裏擺弄新紮的紙人,看到我進來,便笑迎道。
我說道:“老闆,給我弄一些祭奠的東西。”
李奕才收起笑容,顯得有些沉重,問道:“不知祭奠的是先生的什麼人,要多貴的?”
我說:“家人,一般的就行。”
李奕才點了點頭,去貨架上拿東西。
短暫的接觸,可以看得出來李奕才不擅於做香燭店的生意。
真正懂得做這行的人,不會笑迎客人,也不會因為客人的話而表露多餘的感情。
逝者已矣,需要的是平靜對待!
對我瞪眼的宋少怡,聽到的話,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多半是誤會我真的祭奠自己的家人。
不一會兒,李奕才把找來的東西堆在我面前,道:“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或者多餘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那個...死人有些異常,不知貴店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此話一出,李奕才和宋少怡相視了一眼,二者面色凝重了起來。
李奕才試探性問:“不知死者有什麼異常的情況?”
我顯得有些害怕,道:“夜裏棺材裏有異響,開棺后...人活了,但好像瘋了,晚上鬧得很厲害,白天就安靜,就是見不得太陽。”
李奕才道:“是不是也吃不了正常東西。”
我連連點頭,道:“嗯,家裏老人給他喂的生豬血,但...但脾氣更暴躁了,還長出了尖牙和長指甲,指甲堅硬得跟鋼鐵一樣。”
他捉起我的右手,指頭摁在我的脈搏上,直視我的印堂,而後神色一松,道:“還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