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我好像昏睡了很久。
這次昏睡不是因為睏倦,而是有什麼東西強迫我不許思考,不許清醒,也不許睜開眼睛。於是我只能在混沌中掙扎,像太空人漂浮在失重的真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眩暈感終於漸漸衰退,我的意識開始回籠,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大片純白的天花板。
不是我家。也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個地方。
我動了動,只聽到金屬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抬起手來,發現自己腕上繫着一條細細的鎖鏈。
昏睡前的記憶湧入腦海,到此刻我終於意識到,自己被沈南嶼下藥,甚至有可能現在,被囚禁起來了。
因為身體裏殘留的藥物,我的認知和感覺仍舊遲鈍,憤怒或震驚的情緒也來得很緩慢,更多的是昏睡過後的迷茫和倦怠。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間不算寬敞的小卧室里,除了身下躺着的床,房間裏所有傢具就只有一張小桌和一個舊舊的沙發。
再看窗外,陽光照射下白得發光的茫茫雪地、幾株乾枯的樹木和遠處簡樸的房屋,顯然不是城市中的景象。
沈南嶼把我帶到了哪裏……
我感到一陣頭疼,抬手抵住太陽穴揉了揉,鎖鏈發出更加清晰的嘩啦聲。
吱的一聲,有人推門進來了。
沈南嶼穿着和我暈倒前一樣的衣服,寬鬆的白色毛衣和米色燈芯絨長褲,看起來溫柔無害,很難讓人相信他做了什麼。
“哥哥,你醒了。”他端着一杯水,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彷彿今天只是生命中最普通的一天。
從他進門開始,我的目光一直緊緊跟隨着他,等他把杯子遞到我唇邊,我面無表情地一揚手,嘩啦一聲,玻璃摔碎到地上,水和碎片濺了一地。
沈南嶼動作一滯,溫柔地笑了笑說:“不想喝嗎,沒關係。”
“沈南嶼。”我厭惡他此時虛假的偽裝,皺了皺眉說:“放了我。”
沈南嶼毫不介意我的冷漠,彎腰輕輕撫摸我的臉,在我額頭烙下一吻,說:“不行。放了你,你會離開我。”
我昏睡太久,四肢酸軟,但還是抬起手用最大的力氣甩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這一掌不偏不倚落在他臉上,把他的腦袋打得歪了歪。
“你瘋了。”我說,“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沈南嶼額頭垂下的碎發擋住了他的眉眼,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平靜的。
“我知道,”他重新看向我,“我在留住你。”
“你在犯罪。”
“我不在乎。”他的臉色很差,眼窩凹陷,皮膚蒼白,顯然很久沒有休息,“除了你,我什麼都不在乎。”
“……”
我被他氣得頭昏,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法律系的高材生會做出這種事情。
“你以為你能關我多久?”我問,“傅之珩早晚會找到這裏,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他最好不要放過我。”沈南嶼輕聲笑笑,“最好抓我去坐牢,把我關起來,讓我永遠不能去找你。但是在這之前,我要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和我在一起。”
“沈南嶼!”我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坐起來一把掀開他,手上的鎖鏈隨之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你滾!”
大概是太久沒喝水的緣故,我的嗓子又干又啞,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劇烈地咳嗽,胸腔里像裝了一台重低音音響,震得我頭昏腦漲。
沈南嶼慌忙扶住我,拍着我的背幫我順氣,手足無措地說:“哥哥你怎麼了,你別生氣……”
我一邊咳嗽一邊胡亂掙扎,眼眶裏很快憋出眼淚,沈南嶼愈發慌亂,就好像忘了是誰害我這樣。
“哪裏不舒服,不要嚇我,哥哥……”
“……滾!”我用最大的力氣掙開他,艱難地喘着氣說:“你滾!”
空氣凝固了一瞬,沈南嶼愣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漸漸從慌亂變成難過,怔怔地看着我說:“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嗎……”
我很想告訴他說這句話之前先看看自己做了什麼,但現在的我很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紅着眼眶恨恨地盯着他。
“我不會走的……”他搖了搖頭,喃喃說:“我不會離開你。”
說完他失魂落魄地從床上爬起來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掌心被劃破也視若無睹,任憑鮮血滴落到地板上,和剛才潑下的水混到一起。
我移開目光不去看他,只當房間裏沒有這個人。
過了一會兒沈南嶼重新端着一杯水回來了,這次是打不碎的搪瓷杯,我拒絕喝,他就按住我的手,卡着我的下巴嘴對嘴餵給我。
“唔,咳咳……沈,沈南嶼……你放開我,我不要……唔……”
杯子裏的水喝一半灑一半,洇濕我胸口的衣服,我氣得流出眼淚,情急之下狠狠咬了他一口。血腥味瞬間在口腔中瀰漫開來,沈南嶼不為所動,喂水逐漸變成親吻,最後把我整個人逼到牆角,按在床頭吻了進來。
這個吻格外的凶,帶着濃重的血腥味,彷彿有一種末日的決絕。我眼前霧蒙蒙的,越是生氣,眼淚越是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
“別哭……”沈南嶼吻掉我的淚水,捧着我的臉輕聲問:“和我在一起不好嗎,為什麼要哭?”
我又虛弱又疲憊,已經沒有力氣再和他辯駁,手上的鏈條讓我很不舒服,冰涼的金屬碰到皮膚,總是提醒我現在的處境有多麼任人宰割。
我看着沈南嶼,聲音低弱,“我不想要這個,放開我好不好……”
他臉上出現片刻掙扎,最後還是拒絕了我:“你聽話一點,我會放開你的。”
我疲倦至極,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我是被沈南嶼弄醒的。
睡夢中有什麼東西壓得我喘不過氣,渾身上下又酸又痛,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藉著朦朧的月光,看見一個人影伏在我身上。
還沒來得及驚嚇,我忽然意識到那種不適從何而來。
——是沈南嶼,他居然……
見我醒來,他愈發肆無忌憚,我甚至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捂住嘴巴,只能發出支離破碎的輕哼。
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感瞬間擊潰了我的意志,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他在這裏多久。我想反抗,但身體軟得不像話,連甩在他臉上的巴掌都像一種曖昧的調情。
“怎麼又哭……”
沈南嶼撈起我的腰和我接吻,手上的鎖鏈因為他的動作嘩嘩作響,在寂靜的深夜格外刺耳。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憤怒還是委屈,生理的迎合和心理的抗拒互不相讓,我勾着他的腰,手卻推着他的肩膀試圖阻撓他靠近。
“哥哥……”沈南嶼咬住我的嘴唇,呼吸漸漸變得沉重。
終於,我的意識漸漸渙散,又一次暈倒在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