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24章 第24章

“……請下車的乘客當心列車與站台間的空隙。”黎澈被人流推着走出高鐵車廂,大部隊烏泱泱地向著電梯方向行進,衣兜里的電話震動,他拿出來看了一眼,鄭肅。

這個人高中的時候和秦煬關係很好,秦煬沒上趕着追黎澈時幾乎只跟這個人稱兄道弟,當年為了撮合兩個人,他也沒少出力。

吃了上次電話的教訓,秉持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古老訓誡,黎澈按下鎖屏鍵選擇無視。

黃銘豐苦逼地叼着煙,大過節的依舊一腦門的案子等着處理,他看着手上的證據照片撓了撓頭。手機鈴響,以為是鑒定結果的黃隊長睜大眼睛看過去——鄭肅。

“嘖。”他失望地掐滅煙頭,按下接聽。

“喂?”

“喂?黃隊長,現在忙嗎?”

黃銘豐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間,說:“忙得起飛,有事?”

“啊,想着找你出來聚聚呢,咱們五六個人趁着過節喝點,但你既然忙那就算了。”

鄭肅愛熱鬧黃銘豐知道,高中他就愛攛局,人生第一次去KTV就是這人張羅的。但黃警官思維敏銳,喝口水,點破來意:“秦煬也去?”

電話靜默片刻,那邊無奈輕笑:“要不怎麼你能當大隊長呢,從小就思路活。”

“行了,我知道你想幹嘛,黎澈不可能去。”他懶散地靠着椅背拉過檔案繼續看着報告,狀似隨意地笑着道:“你也別操心了,勸勸秦煬,該放手放手。”

“嗨,行,我勸勸。”

黃銘豐聽着他敷衍的回應皺起眉:“鄭肅,他倆分了八年了,現在回頭你覺得合適?”他耐心告罄,正色道:“他們倆的事咱們外人少參與吧,沒必要。”

要不是這小子結婚一年多黃銘豐都得懷疑他暗戀秦煬,這種事都替他出頭,也不知道是夠義氣還是太傻被當槍使。

掛斷電話,他忽然想起來,秦煬回來后的工作好像是娛樂公司高管。

“呵。”他搖頭笑笑。

怪不得呢。

感慨間,他給黎澈發去一條消息。

小鳳仙:現如今像老子這麼純凈堅實的兄弟情可不多了,你個逼得珍惜啊。

黎澈:?出警傷着頭了?

小鳳仙:滾,真他媽浪費感情。

黎澈笑着關掉手機坐上出租車。

一月一日,年的一年新的一天,雖然還不是春節,但街道上已經隱隱有了年味兒,路過江邊,黎澈看着外面一簇簇早已等待煙花的人群,唇角久久放不下。

唐忍休假半天,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刷了兩個小時數學題,筆下寫着求導公式,心裏卻不由地胡思亂想。

去年跨年,他剛來這座城市一個月,處處需要適應,那時的工作對底層員工壓榨得厲害,即便是春節也沒能休上幾天。不知不覺,一年半過去,他從沒想過會在這裏遇到什麼人,甚至喜歡上什麼人。

黎澈的眉眼在他腦中定了格,淡然的笑意從容洒脫,在家時又帶着說不出的慵懶和隨性,多數時候還都是在注視着自己,四目相對時,他總能升起一股從沒有過的衝動,藏起來,那樣專註的目光,他想藏起來。

“毛。”唐毛毛扒拉着他手裏的筆,唐忍低頭,筆尖已經在紙面暈開一大片墨跡,遮住了幾個題幹上的字。

唐忍皺起眉,將那種尖銳的想法壓下去,無視墨污繼續寫答案。

黎澈趕得晚班車,剛到小區樓下就已經接近九點了,他給家裏的小朋友發了消息便走向地下車庫。

老闆:我到了,直接來車庫吧。

唐忍看着消息,手裏無意識地摸着唐毛毛安逸的小絨頭。

TR:好。

唐忍剛上車便聞到一股清淡的酒味,他系安全帶的動作頓了頓,看着黎澈如常的側臉斟酌了幾秒。

黎澈偏頭看向他,挑眉:“怎麼了?對了。”話音剛落,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從後座拿過一個紙袋子,“輝城本地的一個老牌子,是魚片,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嘗嘗看。”

唐忍怔愣地接過,看着裏面滿滿一兜子的魚片,濃長的睫毛鋪開一片含笑的陰影,“謝謝。”

黎澈要是慣着誰就必須慣得徹徹底底,物質上喜歡什麼就給什麼,精神上只要他能做到就都會去做。這一點除了唐忍,恐怕黎澤也是深有體會。從前被弟弟恨之入骨的時候,小孩兒喜歡結他就買最好的結他悄無聲息地送過去,喜歡籃球就給他快遞質量最優秀的籃球,他不想看見自己黎澈也極少上趕着找不痛快,一年到頭見不到兩次。這也是黎澤每每深夜裏偷偷抹眼淚的根源,從前被他厭惡的一切在得知真相后都在無時無刻錐着他的心,杵着脊梁骨痛斥他以往的行逕到底多傻逼至極。

而唐忍,面對黎澈這樣明顯的偏順和惦念,那份好不容易收起來的心思再次如針尖般漏出頭,在他多年死寂的心臟上豁開難以閉合的洞,洞裏黑漆漆的,全是他極力剋制的心緒。

他控制不住地盯着黎澈的眼睛,不過兩秒又低下頭強行收斂躁動,鬢角一涼,他抬眼看過去,黎澈從他的耳邊捏下一根灰撲撲的絨毛,笑着說:“這麼小就掉毛,唐毛毛以後不會禿吧。”

唐忍將視線從他的指尖收回,低聲說:“可能是尷尬期吧。”

“還真是,它現在又丑又萌的,是挺尷尬。”

車子發動,唐忍問:“喝酒了?”

黎澈一愣,“聞出來了?昨天晚上喝了點,沒帶換洗衣服。”他湊近聞聞自己的袖子,“鼻子這麼好使啊。”

唐忍見他神色如常沒什麼大礙,卻仍是不放心地問道:“吃藥了嗎?”

前幾天黎澈一回家便被叫出去應酬,再進門時神志雖然清醒卻胃疼得走不動路。那段時間他作息不規律沒按時吃飯,晚上一頓空腹白酒直接將他老老實實養了幾年的嬌貴胃打回原形,發作起來有些兇猛,那晚要不是他一再勸說估計唐忍當場就能叫來救護車。

黎澈笑笑:“喝之前吃了解酒藥,沒什麼事。”

唐忍“嗯”了一聲,黎澈看看他,說:“都挺多年沒犯了,上次屬於意外,喝得太猛了。”

車一攀出車庫大門,唐忍說:“停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黎澈聞言停車,納悶地目送他下去,眼見着小朋友倔強高壯的身影走進一家藥店,他無奈地勾起嘴角,單指摸上眉骨,心裏琢磨着:看來以後的酒局得少去了。

唐忍端着一個紙杯回到副駕,遞給黎澈時低聲叮囑:“小心燙。”

黎澈彎唇道謝,瞄着他系安全帶的側顏心尖上暖烘烘地冒着熱氣。

唐忍的關心向來不容拒絕,缺了些溫柔,卻滿滿的都是剛硬的體貼。年紀大了,真就挺愛吃這一套。

他將味道詭異的沖劑一口氣喝掉,唐忍順手接過空杯遞過去一紙盒牛奶。

黎澈接過插好吸管的奶盒又仔細想了想,恐怕就算是再年輕十歲他也吃這套吃得心甘情願,終究是無關年齡,只看是誰。

唐忍舉着葯,說:“這個放車裏吧。”

黎澈接過,“好。”

他掛着難以平復的微笑開着車,即便路途車況擁堵也沒能沖淡半分柔軟的心情。

江邊人流涌動,兩人找停車位就兜兜轉轉了十多分鐘,一下車,各大高聳的寫字樓便配合著亮起聚光燈,祝詞也紛紛換成了煙花倒計時。視野好的地方擁擠得連呼吸都困難,兩個一米八幾的人湊進去幾乎難如登天,他們在偏一些的地方找到一處還算看得見的平台,四周人口密度也不小,但好在能站住腳。

“失策了,沒想到這麼多人。”黎澈倚在欄杆邊吹着濕冷的江風捋了捋凌亂的髮絲。

唐忍:“過節,很正常。”

江面凍得瓷實,但估計是為了安全着想,下行的台階都被封鎖,公園邊人頭攢動,隔幾秒就能聽見維護治安的喇叭廣播。

“五,四,三。”周圍的人忽然異口同聲地喊起倒計時,黎澈轉過身看向同步數秒的寫字樓,“二,一。”

隨着最後一個數字整齊落定,“嘭”的一聲,遠處炸起蹭蹭疊疊的煙花,六七道金色的線並排劃開暗沉的夜幕,在高處驟然簇起一叢耀眼的花球,“噼里啪啦”,燃盡這一整年的不愉快,燃起下一年的新生。金色覆蓋著銀色,隨即又被淡粉色搶去風頭,一波接着一波,像是一顆顆奪目的小行星,綴着絲絲縷縷的花穗。

唐忍眼眸閃映着起起伏伏的光輝,目不轉睛地望着半空中爭相驚艷又爭相消逝的煙花。黎澈弔兒郎當地側身靠着欄杆,看兩秒燦爛的夜空,又看兩秒身邊清澈的面容。

“你許願了嗎?”女孩子清嫩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攬着她的男生說:“看個煙花許什麼願?”

女生噘噘嘴:“跨年看煙花當然許願啊。”

“那你的願望豈不是被炮崩了。”男生笑得不能自抑,惹得女孩子連錘了他好幾下。

黎澈崩不住遮着唇角笑了起來,一轉頭,唐忍正雙眼微彎地望着自己,兩人俱是一愣,黎澈問:“新的一年有什麼願望?”

唐忍垂眸片刻,又回望過去,反問:“你有什麼願望?”

黎澈看看仍在綻放着的煙花,沒經過什麼思考,說:“在意的人都身體健康吧。”如果能許願並且能成真,他心中惦念的就只有這麼一個心愿,與身體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呢?”

唐忍看向璀璨煙火下隨風漸淡的灰白色煙霧,說:“有個家吧。”

他眼中的笑意淡去,語絲慎重,似是說出了深藏許久的願望一般,希望聽到的神明能真的幫他實現,哪怕實現一半也好。

黎澈怔住,胸口針刺般的難受,他移開目光狀似開玩笑道:“年紀不大願望這麼踏實啊。”

“什麼樣的家?娶妻生子兒孫滿堂?”黎澈本是想轉移話題,卻不知道為什麼對他這個沉重的心愿很是在意,明知是在扯淡卻偏忍不住試探出來。

萬一他能做到呢?一個家,說不定他可以幫小朋友實現呢。

唐忍聽着那幾個字抿抿嘴,衣兜里的拇指摩挲着指節,磁聲說:“我不喜歡女生。”所以不想娶妻生子。

“那喜歡男生?”

唐忍聞言,低沉地“嗯”了一身。

黎澈挑眉,心跳猛然失控,張口猶豫兩秒,問道:“那……你考慮考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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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你的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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