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蹤的女人（2）
同一天，滄坊市機場
俞童推着行李隨着人流走出機場大廳，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人舉着寫了她名字的牌子站在那裏一邊左右搖晃一邊朝出來的人群張望，大概是他的樣子有點搞笑，已經引了有些人朝他指指點點，但他還似乎無所覺。
俞童快速上前，先揮手壓下那塊顯眼的牌子，然後看着人說：“你好，我是俞童。”
舉牌子的正是馬曉波，他被安排來接新到任的重案組組長。可直到被人壓下名牌，他才反應過來，看到面前的俞童他先是“哇”一聲，聽到那句“我是俞童”，馬上意識到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現在的直屬領導，後面造次的話就沒敢說。
新領導第一次見面，他一定要留個美好的第一印象！
但是......沒人告訴他新領導是個女的啊，而且是個大美女啊！好像比季瑩還漂亮，看樣子季瑩這個警花要讓賢了……
一路上，馬曉波在心裏想着一些有的沒的，開着車，還不時地瞟一眼坐在副駕駛的俞童。
美女就是美女，就連側顏都很美……
俞童皮膚很白，做他們這一行的很難看到像她這麼皮膚白的。因為他們經常要出外勤，難免風吹日晒，不管皮膚原來什麼顏色，工作一段時間后逐漸都會變成同一個色號。區別只是誰比誰更黑，就像季瑩這樣剛工作一年的美女，也聽她經常抱怨皮膚變黑了，美白護膚品更是不要錢似的拚命買。
即使像他們江隊那樣得天獨厚的，不也從原來的小白臉變成了現在的小麥色嘛！所以像俞童這麼白皮膚的，真的很少見，看她年紀，不知道有沒有三十歲……能到他們滄坊市來任這個重案組的組長，肯定有一定的資歷，連他們江隊都只能給她當副手，一定是資歷更老，年紀更大的，可她看上去實在不像三十多歲的......
上了車，俞童就一直頭靠着副駕駛座椅背休息，她知道旁邊的人一直在好奇地偷瞄她，但她實在太累......凌晨出發，5個小時的路上奔波，加上中間轉機等待的時間，此刻她只想馬上躺下來，好好睡一覺。
但她知道還不能休息，明天開始就要進新團隊，着手滄坊的工作……今天要去見見李局長還有以後搭檔的新同事。
“李局今天在嗎？”
“李局不在，去省廳開會了。美……領導，我先送你去招待所吧，已經幫你訂好了。”
“其他人呢？”
馬曉波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俞童問的其他人應該是指重案組的成員，立馬回道：“奧，今天上午前山派出所那邊上報了一個案子，江隊帶着其他人去勘察現場了。”
“今天有案子？”俞童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鐘，想着既然李局不在，重案組的其他成員在調查案件，她決定先去現場看看情況。
“不回招待所，去現場，跟我說說案子的情況。”俞童果斷說。
馬曉波吃驚地踩下了剎車，等車停下后，看着俞童臉上那掩飾不住的疲憊：“領導，李局早上去開會前可交代了我，先讓你安頓下來，今天好好休息，案子的事等明天你正式入職……”
“我沒事。找個地方讓我洗把臉，然後我們就去現場。”她頓了下，又補了一句，“還有，大家以後都是同事，不要叫我什麼領導領導的，叫我名字就行，馬曉波。”
“唉？領導你知道我名字啊！我剛才好像還沒自我介紹，以為你不知道呢，呵呵呵。”馬曉波撓撓頭，又想起俞童剛才的話，“要不，以後叫你俞隊吧。”
“好。”
俞童來之前已經看過了重案組所有成員的履歷，自然一見面她就認出了馬曉波。
之後的路上，馬曉波就將前山派出所那個案子跟俞童做了簡單的彙報，他也只是了解了大概情況，自然不如去現場的同伴更清楚，說實話他對那個案子也很好奇，現在聽到俞童說要去現場，他心裏其實挺期待的。
等他們到達現場的時候，車子剛拐進去，就看到離路口十多米處的一幢2層居民樓外已經拉上了警戒線，警戒線外還圍了一些人那那裏指指點點，人群里還不時有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俞童不禁皺了皺眉，從剛才馬曉波的敘述來看，現在還不能確定這裏一定發生了命案，沒有屍體，沒有目擊者報案，只有一個孩子說自己媽媽不見了，然後上門的派出所民警在家裏發現了一些血跡，這些目前還不能說明什麼。
但現在警戒線一拉，引來這麼多人的圍觀，不論最後的結果怎麼樣，已經產生了不好的影響。
俞童面無表情的下車，穿過人群，來到警戒線外，對守在警戒線外的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員說：“我是俞童，滄坊市重案調查組的組長。現在立即把外面這個警戒線拆了，並疏散圍觀的群眾。”
說完，她拉高警戒線一側，鑽了過去，直接走進樓里。外面兩個警察懵了懵，看到馬曉波過來，立刻像找到救星一般拉住他：“哎？怎麼回事？”“對啊，這警戒線是江隊發話拉的，真撤啊？”
馬曉波也搞不清楚現在這是什麼狀況，看看俞童快速離去的背影，再看看警戒線外圍着的人群，對兩人攤攤手，無奈道：“俞隊發話了，撤就撤啊，趕快，撤了，多叫兩個人，人群也疏散走。”說完，趕緊追上俞童，他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這個俞隊和江隊可別杠上了，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不等往下想，他趕緊呸呸兩聲，唯恐自己烏鴉嘴。
俞童不知道馬曉波的擔憂，即使知道她可能也不會關心。從她站在202的房門前，先是靠近門口的兩個警察發現她，然後其他人察覺到異樣也陸續將視線投向她，最後連正蹲在楊家的客廳兼飯廳，背對屋門仔細觀察地板上的痕迹的江皓宇也發現了，他沒起身，直接扭頭看向門口。
俞童很高挑，1米67的身高，即使穿着平底鞋也很扎眼，尤其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長款風衣，更加顯得整個人很修長，加上略帶蒼白的白皙皮膚，即使此刻素麵朝天，帶着旅途的疲憊，也讓人眼前一亮。
“我是俞童。你們繼續忙，不用管我。”俞童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江皓宇身上，“江隊長你繼續帶着大家勘察吧。”
江皓宇看到隨後而來的馬曉波，像是明白了什麼，朝俞童點頭示意，然後轉回頭繼續看地面上的痕迹，剛才檢查整個房間時，發現這塊有魯米諾反應，他叫過季瑩讓她拍照留證。
然後，他餘光看到，俞童正站在進門放着的一個置物架前打量，她手上已經戴了白手套，腳上也套着鞋套。見她打量過一遍置物架，又抬頭看牆面，不止她前面的牆面，背後的，整個客廳都看過一遍。然後就看她穿過客廳，左右觀望一番，直接進了楊柱亮夫妻的卧室。
“有什麼不對嗎？”
聽見詢問，俞童回頭，問她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在她身後進來的江皓宇。
“還不知道，我只是奇怪這家裏一張女主人的照片也沒有。”俞童回答了江皓宇的疑問，然後又轉頭繼續打量整個卧室。
經她這麼一提醒，江皓宇似是想起什麼，他轉身走到卧室門口，對着外面的人問：“剛才取的物證呢？有沒有女人的照片、大頭照、身份證……結婚證也行。”
經過確認，確實沒有任何楊柱亮的老婆馬鳳英的任何照片，結婚證也沒有發現，只有楊柱亮自己的身份證以及兒子楊樂樂的出生證明。
那就是說至今他們還不知道疑似被害人、楊柱亮的老婆馬鳳英的長相。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都看着江皓宇。江皓宇沉思片刻，正好俞童也看完卧室走了出來。出來卧室之後，她又去剛才江皓宇蹲着查看的客廳地面，以及最先被發現的廁所門框上的血跡處仔細看了看。
看完這些，俞童跟眾人打了一個招呼，就脫了手套和鞋套離開了。
直到俞童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江皓宇依然盯着她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嗨，隊長，回神了。”還是馬曉波，他一向跟自己隊長沒大沒小，口無遮攔，這次也不例外，“怎麼樣？隊長，新來的俞隊漂亮吧？我當時在機場，一見俞隊……”
迎着隊長冷冷的視線，馬曉波慢慢意識到不應該這麼議論俞童的長相，看一圈周圍假裝在忙碌，其實早已經豎起耳朵的眾人，連忙咽回了後面的話，然後對着江皓宇諂媚的一笑：“我是想說俞隊真有個性、有個性，呵呵呵……”
“動作都快點，等着天黑呢！”江皓宇忍不住吼了一聲。
“是，隊長。”
“是。”
眾人看到隊長發火了，都趕忙加快了手上的工作。
俞童並沒有走遠，她在樓下發現了一個孩子。
她從二樓下到一樓，剛過了樓梯拐角，就看到一個小身影，背着一個卡通圖案的小書包，獨自坐在一樓底部的樓梯上，書包遮住了他大半的背部，讓他更加顯得小小的一團。
俞童想起剛才在202看到的那些擺在置物架上的獎狀，立刻就想到了。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俞童聲音柔和地問他。
楊樂樂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通紅的雙眼也滿是迷茫無措，俞童的心揪了一下，聲音不自覺的又放軟了些：“不要哭，沒事的。”
“他們都說是爸爸殺了媽媽，我沒有媽媽了，也會沒有爸爸……”楊樂樂更咽地說，眼淚流得更凶了。
“……”
俞童從一樓的窗戶望出去，正看到幾個孩子探頭探腦地朝樓里看，看到俞童看他們，還縮了縮，不一會兒，來了幾個成年人，呵斥了他們幾句，最後拉着他們離開了。
俞童努力想，她7、8歲時的記憶是怎樣的，對事對物是如何感知的......雖然現在一切都還不明朗，全是基於懷疑猜測，但楊樂樂現在要面對的狀況，其他跟他同齡的孩子可能一生都不會遇到。
“警察叔叔只是在幫你找回媽媽，你爸爸……不管發生什麼事，你爸爸還是你爸爸，這個永遠也不會變。”俞童摸摸他的頭髮，站起身，正想再說什麼，感覺到背後有道視線，她轉頭去看，江皓宇正站在樓梯上看着他們，也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
俞童朝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剛要繼續跟楊樂樂說話，一樓靠近樓梯的101戶的房門突然開了，走出來一個穿着碎花連衣裙的中年女人。
“哎呀，樂樂，我說怎麼找不到你，原來你跑這裏坐着了。”女人看到坐在樓梯上的楊樂樂開口說，然後看到旁邊站着的俞童，又略帶戒備地打量俞童。
過了一會，她才開口說：“你也是警察吧？“
見俞童點頭，她鬆口氣，然後叫着楊樂樂趕快進門。
“阿姨再見。”楊樂樂乖巧的跟俞童說再見，跟着那女人進了101室。
房門關上了，但就在俞童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房門又再次打開了，剛才那個女人又出來了。
這次她朝俞童走過來，又不放心似的拉着俞童往小樓的鐵門走了兩步，然後才小聲說：”警察同志，你們可要趕快查清楚，我們家和老楊他們家樓上樓下也住了好幾年了，老楊那麼和氣的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像外面傳得那樣殺人呢？更不可能殺樂樂媽媽，他們兩口子感情一向不錯，像我和我們家老曹還不時地拌兩句嘴呢，可從來沒聽他們吵過架......老楊怎麼可能會殺他媳婦兒呢！”
“嗯，謝謝你的反饋。請相信我們一定會秉公辦案的。樂樂就麻煩你們先幫忙照顧幾天。”俞童客氣地說。
送走她，俞童站到小樓外面的台階上，看着外面，目光所及之處差不多都是像楊家所租住的這幢樓一樣，自己改建的低層小樓，沒經過科學的規劃，樓間距和樓高參差不齊，加上各種生活雜物堆積在路旁，顯得雜亂無章。
“在滄坊市，這樣的地方很常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旁邊的江皓宇突然說了一句，俞童轉頭看他，只看到他的側臉，挺直的鼻樑，堅毅的下巴，削薄的嘴唇……據說嘴唇薄的男人通常都很薄情。
俞童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趕忙收回視線。她這幾天可能真的太累了，原來的工作剛一結束，還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來滄坊，一下飛機又聽說出了新案子......一會她決定直接回招待所休息，今天就不去警局了。
“嗯。”俞童應了一聲，表示贊同他的話。
一時兩人無話。看了一會，俞童就把馬曉波叫了下來，讓他直接送自己去招待所。
和眾人簡單打了一個招呼，俞童就坐着馬曉波的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