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西泉村調查
這一夜俞童睡得很不好，半夢半醒間，聽了一夜的雨聲。這一夜，雨一直沒有停。這樣的雨量，又是快要入冬的季節，在乾燥少雨的滄坊市是很少見的。
當外面第一縷光亮透過窗帘的時候俞童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漫無目的地發了一會呆，她將視線定在了床頭櫃的一疊檔案上……那是江皓宇昨晚生氣地摔門而去之前留下的，不知道他是太生氣忘了，還是故意留下的……昨天那麼大的雨，這些包裹並不算嚴密的紙張居然一點也沒濕……
俞童突然用力地揉了揉頭，她的頭現在就像是一個宿醉未醒的人一樣疼痛欲裂。
…….
西泉村坐落在滄坊市的西南方向大約五十公里的地方，“西泉”這個名字的由來，據村上的老人的說法是以前村子裏有一個遠近聞名的泉眼，產的泉水不僅甘甜可口，而且可以“治百病”……
“我們村子那時候人多啊！還記得我七、八歲的時候，來這裏求水治病的人每天都把村口的路堵得走不了人，那時候的村子跟每天唱大戲一樣，是真熱鬧！
“哪像現在！不說外面的人不願意來，就連村裏的年輕人也不願意留下，就剩我們這些老的，小的人還守着村子，哎！
“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怎麼突然到我們村裡來？”
一個看上去六七十歲的老大爺對着對着俞童很是發表了一番感慨。
俞童只能客氣地回應幾句。她天一亮就從市區出發了，開了近一個小時的車才到了這個叫“西泉村”的村子，也就是江皓宇留下的那份檔案上標註的曲哲的老家。
“大爺，您認識村裡一個叫曲哲的年輕人嗎？”
“曲哲？不認識！”大爺一聽名字很陌生，很快就搖頭說不認識什麼曲哲。
俞童拿出一張照片又問道：“大爺，您看看這張照片，麻煩再好好想想，他大概三十多歲，格子很高，是市裡一家醫院裏的醫生”
“咦？這不是老曲家的那個小子……前些日子還有個臉挺俊的小夥子也來問他，巧了，也是問的我！原來你也找他啊！他是姓曲沒錯，不過他大名叫什麼就不知道了，長相也跟小時候大變樣嘍。”
“不過……”大爺一沉吟，滿臉猶疑地望着俞童，“怎麼你們都來打聽曲家小子？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俞童面色不改，語氣自然地回道：“沒出什麼大事，我是他的同事，他連着兩天沒去上班了，聽說他是回老家了，所以我就過來看看。”
老大爺一聽說俞童是曲哲的同事，立刻重新換上熱情的笑臉，“哎呀，原來小姑娘你也是大醫院的大夫啊！不錯，不錯，我一看你的樣子就跟普通人不一樣，知識分子吶！
“哎，娃命苦，攤上那樣的爹娘，從小受了不少罪，不過娃子自己爭氣，考上了大學，又到大醫院當了大夫，不容易啊！
俞童靜靜地聽着老人家的感慨，在他們說話時，周圍有幾個村民探頭往他們的方向張望。
“大爺，聽說曲哲的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那時候他多大年紀啊？”
“哎，說起來，他們兩口子死的時候曲家小子已經長大了，我記得那年他應該是讀高中吧，前一個暑假裏，先是老曲跌到河裏淹死了，第二年夏天下了一場大雨，河水漲了不少，夜裏他媽去河邊洗衣服，連人帶衣服都被河水沖走了……哎，他們兩口子都不是知道疼孩子的人。
“先前他們還有一個女娃子呢，乖巧懂事，長得也俊，不過小時候生病死了，就剩下一個兒子，他們三天兩頭不是打就是罵，旁人看了可憐都去勸，當時是聽了，可關上門來打得更凶，後來也沒人敢勸了。哎！”
俞童望着遠處的青山出了好一會神，才緩緩地跟着嘆了一口氣。
“大爺，我聽說咱們這兒的風俗是夫妻死後埋在一起的，曲哲父母他們也是合葬在一起的嗎？“
來之前俞童專門查了一番，離西泉村不遠的西山上就是村裏的公共墓地，村民死後大多是埋在山上。
“老曲是完完整整的埋在山上的，不過他媳婦沒撈回來，當時河水漲太高了，根本找不着人，後來就在山上埋了幾件衣服。”
之後俞童又在老人的指引下去曲家老宅子看了看。曲家老宅靠近村子的東北角，三間低矮的茅草頂的房子，門窗已損毀嚴重，在周圍都是紅磚白牆的平房甚至是二層樓房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破敗。
據老人說，曲哲自從去外地讀大學后就很少回村裡來了。
在西泉村走完看完，俞童特地去了一趟當地派出所，想調取曲哲父母當年出事時的有關記錄，但曲哲的父母出事分別是在2005年和2006年，當時派出所的案件信息大多還是紙質的，十多年過去了，很多資料放置的並不規範，也可能已不完整，最終俞童只找到兩份死亡證明。
曲大有，也就是曲哲的父親，死亡證明日期是2005年8月23日，死因是意外溺水。而曲哲的母親的死亡證明日期是2008年8月23日，死因也是意外溺水。
拿着兩份死亡證明，俞童找到了值班的民警。
“負責開具這兩份死亡證明的人還在所里嗎？”
“我，我不知道……我幫你問問！”
值班的民警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夥子，大概也是剛參加工作不久，剛一看見俞童的時候就忍不住盯着看了很久，等俞童亮出警官證要查看十多年前的舊檔案，他還鬧了個大紅臉，現在俞童來問他，他有些緊張。
大約一個小時后，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男警察從外面回來了。
“劉所，就是這位女警官要查看十年前西泉村的那兩份死亡證明。”小民警一看到來人就趕緊彙報。
劉所人很和氣，做了自我介紹后詢問了俞童的來意。
劉所全名是劉為民，他態度很熱情，但明顯比小警察有經驗的多，也更謹慎，他又要求看了俞童的警官證才拿着兩份死亡證明再次進了檔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