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月1日14:20
飛鳥司暗自苦笑,他怕送命題升級,不免冒出一些逃避的想法。
若是有異能力,他真希望的自己異能力是隱身、瞬移、土遁亦或者降低存在感。
逃避的想法被躲閃的眼神披露出來。
綾辻行人將鴨舌帽扣在飛鳥司頭上,帽檐遮擋住視線,令他感到逃避的安心感。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司君的前男友還真是不少呢……”太宰治輕柔的聲音讓他哆嗦一下。
他也不知道啊!
“偵探……”江戶川亂步的語氣明顯不悅。
同行相輕?雖然這裏的首領亂步不是偵探,但衣服還是偵探風。
綾辻行人對那兩人毫不在意,只問飛鳥司:“你還記得多少?”
剛才暴露了童年的事,飛鳥司此時如實回復:“我的記憶只到18歲,來到橫濱之前。”
“既然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對你的失憶無用,沒有必要和他們浪費時間,我帶你去醫院檢查。”
綾辻行人的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讓人升不起對他的任何懷疑,雖然有些毒舌卻一語道破,將話題向著飛鳥司最在意的方向引去。
差點忘了這個。
飛鳥司眼睛一亮,頓時清醒,從慌亂中找到方向。
太宰治剛才碰到他,他卻沒能恢復記憶,要麼他的失憶不是異能所致,要麼必須從施術者或別的渠道下手。
去醫院檢查確實是最快的辦法,他想恢復記憶,知道這亂糟糟的一切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而且還能借口從眼前的修羅場逃出去,飛鳥司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謝謝綾辻先生!”
他感激不已,立刻同意和綾辻行人去醫院做檢查,並轉身看向另外兩人,想打個招呼離開。
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的臉色不太好,這個突然出現的綾辻行人一下子就把人帶走了。
“綾辻行人?是沒聽說過的人呢,司君,你真的確定他是你的前男友嗎?別傻乎乎的,別人說什麼你都信。”
太宰假模假樣地微笑着,話里夾槍帶棒,連頂頭上司都沒放過。
飛鳥司暗暗驚嘆,不愧是太宰治,膽子真大。
不過因為接二連三冒出來的前男友,他已經有點想破罐子破摔了。他們三個對自己來說,都是認識不久的陌生人。
一無所有的他實在沒什麼人能信任,也沒有選擇,只能戴上原著濾鏡去看他們,從失憶的茫然無措中抓住一點熟悉。
而江戶川亂步才欺騙過自己,太宰治的話也很可疑,這樣看來,綾辻行人可信度更高些。
至於太宰治他們不認識綾辻行人,飛鳥司覺得也很正常,殺人偵探是異能特務科的秘密武器,特務科當然會對犯罪分子隱瞞這個大殺器的存在。
這些理由飛鳥司不可能說出口。
“我相信村瀨刑警。”
關鍵時刻,還是相信警察吧!而且若論認識時長和可信度,村瀨刑警當仁不讓!
太宰治可不滿意這個回答,他提議:“既然司君也不記得了,不如我們一起去醫院。”
提議不錯,可是飛鳥司內心瘋狂拒絕。
一起去醫院是絕對不可能的!
兩個人他都手足無措了,更何況三個人!想到要持續面對修羅場的可能,他還不如就地昏死過去,直接進醫院。
再次譴責自己失憶前留下的爛攤子。
得想個辦法拒絕……可他們互相之間有敵意,實在難以說服任何一方。
飛鳥司思索着,想起來有一個理由可以用。
“綾辻先生剛才說你們是……Mafia?”飛鳥司的目光在兩人的黑衣服上遊走,語氣猶豫地提出疑問。
失憶后的自己當然不應該知道他們的身份,剛才的對話中也只是透露出兩人的上下級關係,沒有說明具體身份。
如果不是還記得原著,驟然從綾辻行人口中得知他們的身份,他一定被嚇死了。
他真的只想安穩生活!
綾辻行人從旁冷嘲:“Mafia的高層人員悄然出現在警局,無能的軍警想必會很感興趣,邀請你們去聊天。”
太宰治斂了笑容,無所畏懼地看着綾辻行人,軍警的分量顯然無法恐嚇他。
江戶川亂步完全無視了金髮偵探,視線牢牢注視着飛鳥司。
想到剛才他的謊言,飛鳥司心情複雜,刻意錯開着他的視線。
江戶川亂步說:“我知道你害怕Mafia,但你和我談戀愛的時候就已經接受了我的身份,現在不允許用這一點來拒絕我!”
他抱住飛鳥司,話里充滿了不甘心:“我會給你時間好好想,現在勉強答應讓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帶你去醫院。”
一如他直白的性格,他毫不掩飾對綾辻行人的討厭。但他這次並沒有從中作梗,而是給出飛鳥司喘息的餘地,表現得非常“大度”。
飛鳥司驚訝之餘,還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一絲委屈。
“我會儘快找回記憶的。”他只有這樣答覆,他沒法強硬地推開江戶川亂步,也沒有立場回以擁抱,雙手只能無措地垂落身側。
待他恢復記憶,這些感情上的事一定能理清楚!
下一秒,帽檐被人“啪”地拍下來,視野又是一黑,他的注意力也被打斷。
“走了。”綾辻行人深深看了一眼看似無害的江戶川亂步,拽着飛鳥司的手朝外走去,將他拉出江戶川亂步的懷抱。
飛鳥司用另一隻手把帽檐重新抬起,又匆匆拎起裝衣服的紙袋。
回頭看時,江戶川亂步不出意外地露出了氣鼓鼓的神情,瞪視着他們兩個人,卻礙於剛說的話,眼睜睜看着他們離開。
咳,有點可愛。
好似有點報復回去那句謊言的感覺。
飛鳥司克制着嘴角上揚的念頭。
江戶川亂步瞧出他的心情,努努嘴表示不滿,明亮的綠眼睛裏充滿了控訴。
飛鳥司不再克制,他笑起來。這是他自見過這三個人後,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直到快拐角的時候,他才收回落在江戶川亂步身上的視線,想起來向兩位前男友揮手告別,匆匆跟上綾辻行人的步伐,消失在他們視野中。
“被嚇跑了呢。”太宰治遺憾搖頭,一臉憤憤,“這個綾辻行人真是心機,一點也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冷冷清清,上來就把我們放在市警軍警的對立面,讓司君覺得我們是邪惡的壞人。”
儘管從大眾角度而言,這是事實。
他鳶色的眼睛饒有興緻地看着他的首領。
“呀,司君跟人跑了,亂步先生不生氣嗎?司君和綾辻行人的交往時間,說不定還在亂步先生之後呢。亂步先生也是被拋棄的那個~”
他沒忘了兩人之前的爭論,幸災樂禍起來。
同時,他也敏銳地察覺到綾辻行人的出現令江戶川亂步很在意,剛才那大度放人的行為,幾乎讓他笑出聲來。
司君不禁嚇,以退為進確實是更好選擇,但這可不是亂步先生的作風。被軍警嚇唬到那更是不可能,他實在好奇首領反常的原因。
難道司君真的是甩了亂步先生后再和綾辻行人談的戀愛?
江戶川亂步斜了他一眼,開始秋後算賬,再次質問,“太宰,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太宰治端起飛鳥司放在窗台上無人享用的咖啡,品嘗一口后對警局的咖啡露出嫌棄的表情。
“我是來救人的。”他的語氣真假難辨,“亂步先生打算殺了司君吧?這可不行,我可是想和司君一起殉情的,不能讓亂步先生搶先啊。”
江戶川亂步反駁:“阿司答應我的承諾還沒實現,我才不會現在殺了他。”
他是認真的。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地聊着這個的話題,輕描淡寫的語氣卻像在討論下午茶上一份點心。
江戶川亂步又說:“而且你根本不是他的前男友!”
太宰治八風不動,故意說:“我們六年前就開始了,比亂步先生早得多!嗯?他難道沒和你說過我們的關係嗎?看來司君對你有所隱瞞啊~”
正牌前男友江戶川亂步完全沒被挑撥,他立刻揭短:“六年前?所以那時候你還沒成年,他可不會對未成年下手。”
六年前,太宰治才16歲呢。
太宰治臉色瞬間黑了。
作為一個Mafia,管什麼法定年齡。就算是他16歲的時候,也沒幾個人敢把他當孩子看待,而且飛鳥司也只比他大兩歲而已,怎麼都不屬於違法範疇,一般人根本不會在意吧!
但飛鳥司就是會在意。
江戶川亂步得意地輕哼一聲:“尺碼什麼的也就唬唬阿司吧,只不過是一起落水上岸,經常叫人準備衣服留下了記錄而已,阿司絕對不可能答應和你一起殉情的。”
“阿司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任何一條生命在他眼前逝去。”他非常篤定。
太宰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雖然我不是,但亂步先生你也分手了。”
被扎心的江戶川亂步不再說話。
過了良久,他才悶聲回答:“我會和阿司複合的。”
司君的前男友可不止一個,想複合的肯定也不止一個,太宰治心想。
江戶川亂步下達命令:“去調查那個綾辻行人,不外乎是異能特務科或者第七機構的人。”
太宰治同意他的觀點:“完全對港口Mafia封鎖了一切信息,看樣子是張被藏匿起來的王牌,司君的前男友還是一如既往得特別。”
剛說完,他接到一通下屬打來的電話。
聽完電話后,他向他的首領複述內容。
江戶川亂步生氣地哼了一聲,嘟囔:“綾辻行人真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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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司跟着綾辻行人朝前走,路上他默默盯住被牽住的手。
不管失沒失憶,和前男友牽手都很奇怪吧?他雖然能接受自己失憶后的性取向,卻還是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他沒和男性牽過手啊!
飛鳥司試圖將手不着痕迹地抽出來,結果失敗了。
綾辻行人有所察覺,回看他一眼后就鬆開手,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乾脆得讓飛鳥司微訝。
如果是亂步先生,就算察覺自己要掙脫,也只會越抓越緊吧?
任性的首領先生在腦中一閃而過。
飛鳥司也觀察起綾辻行人來。
這張波瀾不驚的臉上實在看不出什麼情緒來,他感覺自己像和一座冰山走在一起,反倒為這種相處方式鬆了口氣。
“抱歉,我來的晚了點。”綾辻行人說,他確實比預計的半小時晚了點,“為了對付他們,我需要去處理點事情。”
飛鳥司搖搖頭:“不,正正好!”
剛好把他從修羅場中解救出來。
“處理的事是指?”等等,綾辻先生不會是去找了證據,對那兩個人使用了異能吧!
飛鳥司緊張起來。
“我從一個新手警察那裏得知你倒了兩杯咖啡,還換了一身乾衣服,就知道有港口Mafia的人在。在這片土地上,也只有他們消息如此靈通,還能悄然潛入警局。而且你還失憶了,要想在這種情況下帶走你,就只有給他們找點麻煩,免得他們跟過來。”
綾辻行人慢條斯理地說,“我去港口繞了一圈,把他們正在走私一批軍火的事情告訴軍警,那是他下季度的自用武器。”
就算是Mafia,在罪行和證據暴露到官方面前,也少不了被調查,得好一陣斡旋,或許還要推出幾個人去蹲大牢。
而且一整個季度的武器被扣留,這不是什麼小數目,更不是非法潛入警局這種輕飄飄的小麻煩。
飛鳥司目瞪口呆。
他的前男友們果然都不是好惹的。
作為導火-索,他忽然感到一陣心虛。
感覺安穩生活離他越來越遠了,但應該還能爭取一下,再不濟……只要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