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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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兩個失去了全部記憶,相互之間十分陌生,並且各自有着小秘密的人決定共同生活。

蘭堂的想法是這樣的:這孩子隱隱露出的神情確實有那麼一絲熟悉,應該是以前認識的人,那麼只要我們其中一個人能恢復記憶,面臨的難題大約就能迎刃而解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的概率更大。

夏夏的想法是這樣的:這是桃桃為她挑選的家人,那還想什麼,跟着這個失憶的人類走就好了。

一大一小漠然地對視,做出了同樣的決定。

——報團取暖吧。

雖然決定了要共同生活,但是兩個既無身份,又無錢財的成年人和未成年人,在此時混亂的橫濱還是很難立足。

他們去了醫生之前說過的救濟點作為臨時落腳點。

這裏名義上是救濟點,實際上並沒有負責的組織,因此相當混亂無序,不過住處倒是有不少,可以勉強暫住。

儘管對這個條件並不滿意,但目前看來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解決晚飯。

屋裏沒有的多少有用的物資,基本都被先來一步的人搶空了,最主要的是沒有食物,只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總不能指望一個小孩子,蘭堂自覺地包攬下來這個任務,只是還有一個問題。

“我去找食物,你有自保能力嗎?”

夏夏想了想,覺得自己大約是有的,模模糊糊的記憶中,自己似乎經常拿着刀追着一個人砍,不過那時候的自己似乎還要更大一些。

但她沒有說出這些東西,下意識地想要隱瞞,哪怕對方是未來的‘家人’。

她只是點了點頭:“會砍人。”

順手還表演了一個從虛空中抽出一把刀的絕技。

蘭堂下意識地想要抵擋,這是刻進骨血的戒備,一個金色的小方塊憑空出現,懸浮在兩個人中間。

夏夏抱着抽出來的那把刀,歪了歪頭,看着懸停在空中的金色方塊,甚至還試圖伸手戳一戳。

她問:“這是什麼?”

蘭堂似乎是找回了這部分的常識:“這是我的異能力。”

真奇怪,前一秒他還對此毫無記憶。

很好,除失憶之外的又一個共同點,蘭堂在內心不住地點頭,他隱約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能力,所以有異能力的他們一定存在着某種關係。

人畢竟是群居動物,孑然一身孤獨無依的兩個靈魂相依相存,那就不算是異類了吧。

他將對方划進了距自己更近一些的圈子。

“異能力?”

“沒錯,你這個應該也是異能力吧。”

夏夏搖了搖頭,語氣動搖:“應該……不是,這是斬魄刀,我記得它的名字是……”

她想了一會,無果。

“……我記不得了。”

蘭堂不是很在意:“那就慢慢想吧。”

現在需要解決的是更切實際的生存問題,他外出一趟帶回了一些食物,回來時發現小姑娘還維持着他離開這裏時的同樣一個姿勢,抱着那把刀坐在房間中央的椅子上,像個不會動的人偶娃娃。

他們坐在粗糙的木桌旁邊,開始了第一頓沉默的晚餐。

雖然這幾天在醫院裏,夏夏已經懂得了‘進食’是人類的正常生理需求,但是這項行為她還沒有練習得非常熟練,還好蘭堂帶回來的是麵包,只要塞進嘴裏咀嚼咀嚼就好。

她一邊不太熟練地進行着這項行為,一邊走神。

做人類真的好麻煩啊……這樣一個念頭突然浮現在腦海中,隨即又被她趕緊掐滅。

不行不行不行,自己大概不是人類這種事果然還是要隱瞞好,要不然的話,可能會有大麻煩。

此時蘭波也通過觀察察覺出了夏夏身上的不對勁,但奇異的是,他並不在意這件事,甚至又有一絲隱隱的熟悉感浮上心頭。

他漫不經心地伸手抹掉對面那孩子嘴角沾上的麵包渣,開始盤算未來。

應當如何在橫濱生存下去,直至他們其中一人找回記憶呢?

*

作為一個港口城市,橫濱本地最出名的組織是港口黑手黨,其次還有一些其他的小型組織,高瀨會、GSS之類。

作為兩個連身份證明都沒有的黑戶,雖然橫濱現在亂了,生活和工作上依舊有着很大的局限,更何況失憶后蘭堂依舊下意識地想要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將目標放在了本地那些灰色乃至黑色的組織上面,使用武力去生存這種事並不會讓他感到不舒服,也許他以前也是這樣的人,因此他很快就克服了這方面的心理障礙。

在經過簡單的調查之後,蘭堂選擇了港口黑手黨,在簡單的測試過後憑藉異能者的身份加入了黑蜥蜴部隊,成了港口黑手黨武鬥派的一員。

夏夏則每天無所事事地在‘家’附近遊盪,蘭堂會為她留下一部分錢,讓她自己解決三餐,但其實夏夏對於進食沒有什麼太大的渴望,所以她整日只是到街上去觀察來往的人類。

她在路邊、在街角一站就是一天,懷裏抱着一把武士刀,刀身幾乎趕上她的身高,這幅場面看上去十分滑稽,但畢竟那是利器,所以少有人敢接近她。

在夏夏看來,人類真的是很神奇的生物,有許多獨特的習性,她在努力地學習。

路上行人紛紛擾擾,紛繁雜亂的信息印入她的腦海中,如同海綿吸水一般汲取着周圍龐大的信息量。

她以前有見過這麼多人類嗎?

想來是沒有的,這樣多的靈魂來來往往,看着真令人心生欣喜,可是為什麼還會感到孤獨呢?

因為我不是其中的一員嗎?

此時已是初夏,也是夏夏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五天,她連續旁觀人類生活習性的第三天,她發現自己還是弄不懂人類。

不過,似乎有人注意到自己了呢。

橘發的小姑娘微微側頭,沒有被垂下的髮絲遮擋的那隻藍色眸子裏閃過一抹冷光,回身時沒有捕捉到那雙正在觀察她的眼睛。

但那絕不是錯覺,她想,剛剛確實有人在暗中窺探,只是這個人真的很會躲,這麼多天她一次都沒抓到這個人,滑不溜秋的,好像一尾難抓的魚兒。

真是難搞。

那麼明天還要繼續來嗎?

——當然要的,不管暗中那人想做什麼也與她無關,如果真想較量的話,那就正面來戰吧,她無所畏懼。

此時,街邊的行人路上,一隻三花貓無辜地‘喵’了一聲。

看它做什麼?它只是一隻無辜的貓咪罷了。

三花貓的鬍鬚顫了顫,無法否認自己剛剛確實被那一抹寒光驚到了。

一個看上去只有10歲左右的孩子身上怎麼會有這樣濃郁而純粹的殺氣,銳利得幾乎能破開任何防禦,直指人的心底。

沒有記錯的話,那孩子沒有身份,在橫濱爆炸之後被救援隊帶到醫院,診斷為輕傷,但伴隨失憶,住院一周后離開醫院,身上的傷痕已經近乎痊癒,似乎有着非常不錯的自愈能力。

哦,對了,還有她的家長是個外國異能者,在出院后加入了港口黑手黨,同樣是受傷+失憶。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的話,還引不起它的注意,可是那個孩子每天來到街邊,一站站一天,不喝水也不進食,甚至幾乎不會有動作的變化,面無表情的模樣像是一個製作精美的娃娃,被人放在了這裏,幾乎沒有什麼人氣。

路過的次數多了,三花貓自然而然地被吸引了注意力,因此也就多看了兩眼。

結果沒想到那孩子的感官如此敏銳,三花貓邁着輕盈的貓步走開,奔赴下一處地點。

雖然它只是一隻喵,但是它有好多工作,這一場小小的交鋒竟也稱得上是消遣。

*

當天晚上,夏夏回到目前的落腳點,在路上解決掉幾個尾隨的傢伙,然後坐在椅子上等待蘭堂回來。

蘭堂今天回來的時間意外的早,雖然夏夏並不清楚具體的時間,但是尚未到深夜,所以就算是早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宛若雕像,坐姿挺直的小姑娘,懷裏照常是那把刀,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逐漸習慣了這一幕。

“你不必每日等我,困了就先睡吧。”

夏夏:“我對睡眠沒有太多的需求。”

蘭堂的動作頓了頓,他將門關上,明明已經到了初夏的時節,夏夏的身上穿着他昨日帶回來的輕薄春裝,他自己身上卻還是厚重的大衣,整個人彷彿被獨自留在了冬季。

“我給你帶了一個禮物,你吃晚飯了嗎?”

夏夏誠實地搖搖頭。

不止是晚飯,午飯也沒有吃,她一天只吃了蘭堂早上準備的簡單早餐。

“剛好,那我們出去吃。”

“禮物呢?”夏夏比較關心這個。

外出謀生計的成年男人每天都會帶一些小東西回來,稱作‘禮物’,有新買的春裝,也有熱乎的麵包,這樣的小驚喜捕獲了夏夏的心,儘管她還沒有意識到這點,但是已經體會過收到禮物的那一份喜悅的情緒。

男人走過來,長長的髮絲隨着他的動作搖曳,雖然失去了記憶,仍有着刻入骨髓的優雅,他摘下黑色的手套,走到小姑娘的身後,用那雙纖長瑩白的手撩起一縷鮮艷到濃烈的橙色髮絲。

這個動作是比較危險的,按照小姑娘平日的表現,蘭堂本以為她會因要害被掌握在他的手中而戒備到僵硬。

他的手邊就是一截蒼白纖細的脖頸,小孩子骨架又小,似乎只要一隻手就能完全掌握,如果想要殺她的話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儘管他暫時並沒有這個打算,但是像他們這樣缺乏安全感的人,被這樣突然靠近,總歸會感到不舒服。

但事實是沒有,抱着刀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既沒有推拒,也沒有身體僵硬,似乎是自然而然地信任着她身後的人。

這點其實讓蘭堂有一些驚訝。

他們平日的相處有着極大的距離,且相互之間十分冷淡,他沒想到會這樣輕易地得到對方的信任。

他靈活的手指穿插在髮絲之中,這個動作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曾經,是不是也有一個人被他這樣對待過?

他的手曾經穿過誰的髮絲,為他精心地編髮。

晃神之間,他已經編完了一條精緻的小辮子,用口袋中順手帶回來的藍色發繩繫緊,這是他專門挑選的,與小姑娘的眸色近乎一致。

因為過長而垂下遮擋眼眸的髮絲被編進額邊的髮辮之中,露出光潔的額頭。

“完成了,喜歡嗎?”

小姑娘試探着順着額角撫摸細細的髮辮,從椅子上跳下去照鏡子,把睡覺都要抱着的那把刀忘在了桌子上。

細細的髮辮將碎發都編了進去,原本被遮擋的小半張臉不再有遮擋物,大大方方地展示出來,顯得比原先精緻了許多,也有了一些精神。

不過,她的右眼原來也是藍色的嗎?夏夏遲疑地想。

她記得,好像不應該是這樣,可是到底應該是怎樣,記憶模糊不清,無從找尋。

“喜歡……喜歡吧。”

她難以判斷內心的想法,只能試探摸索着將心情表達出來。

那就是喜歡,蘭堂已經差不多摸清楚了她的心理狀態,他慢條斯理地將手套戴回手上。

“走吧。”

“帶上你的隨身物品,我們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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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首領宰官宣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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