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兄弟同心

第二十三章 兄弟同心

()從長安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很少說話,心中只是在想着這些複雜的關係。而出了桃林塞之後,我更加是沉默寡言。個中緣由小石頭應該非常清楚,他只是看着我,卻沒有說什麼。程弋,雖然知道她現在在長安,但是我卻禁不住眼前浮現她的身影,想着一路而來的歡聲笑語,連慪氣都會想到,而每當想到這些,卻也只是讓我更加沉默而已。小石頭看着我,卻無可奈何。男女情愛之事,大概從來就是傷人傷己,然而不管最後結局是酸是甜,總會令人回味無窮。而在兩個月的時間裏,我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想起她。

儘管回味是酸澀的,但是兩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是很長,只是如今已經是十一月時候,天氣rì漸寒冷,我們也各自增加衣物。轉眼之間,臨淄已經搖搖在望,我終於可以有事情可以分出一點兒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想着王兄和三弟,不禁來了jīng神,問道:“小石頭,不知道王兄和三弟會不會來接我。”小石頭笑道:“這還用想么?王上和小公子一定會親自來接的,不過······”他看了我一眼,忍笑說道:“齊國的大臣就說不定了······”我笑道:“我管他們?!正好我也懶得去看他們擺着的臉。只要王兄和三弟能來就行了。”正說著,先行官策馬過來,說道:“啟稟二公子,王上在一里之外等候公子車駕。”我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說著我走出了馬車,站在車轅上,向前一看,只見前方果然有一隊人馬在等着,只是距離有些遠了,看得不是很真切。

一里的距離不是很遠,沒過多久我的馬車已經來到了那隊人跟前,我也早已經看到了王兄,數月不見,他更加穩重了,這時候他站在前面,一襲雪白的狐裘,靛藍的錦袍,更加顯得風度翩翩,身後站着的是一臉嚴峻的秦卬,看到我,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但隨即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聳了聳肩,跳下馬車。

王兄幾步走了過來,見我正要行禮,忙一把將我拉起來,仔細地看了看我,笑道:“你如今可算是平安歸來了,我······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笑道:“臣弟在長安沒有什麼事情,倒是連累王兄跟着rì夜擔驚受怕,說起來,還是王兄受得罪多一些。”王兄笑了一下,看着我,埋怨道:“你看,如今這麼冷的天,怎麼穿的這麼單薄?難道是路上盤纏不夠么?”我笑道:“哪裏,我若是沒有盤纏,那就去郡府那裏去打秋風,少不了一些應酬,本來是想快些回來的,如此就耽擱了。”

劉襄看着我,笑道:“你不會是無緣無故地回來晚的吧?”我笑道:“王兄果然明察秋毫,看來臣弟的所作所為都逃不過王兄的法眼。”劉襄沉聲說道:“你去幫我查明齊境之內郡守的底子,固然是好,但是這麼一耽擱,若是有刺客怎麼辦?”我笑而不答,看了一眼秦卬,忽然眉頭一皺,說道:“王兄,三弟怎麼沒來?”劉襄笑了一下,說道:“興居怕麻煩,呆在宮裏沒有出來。”我看他面sè有些為難,不禁有些狐疑,王兄神sè不變,只是說道:“咱們也別多說了,還是趕快回宮吧!”我聽他這麼說,自己也不好再說,點了點頭。

王兄見我不再追問,暗暗鬆了口氣,說道:“來,你來坐為兄的車駕,跟我講講你在長安的經歷。”我點了點頭,正要上車,忽然看了一眼自己坐的彩車,對小石頭說:“小石頭,你不用騎馬,好好保管好彩車。”小石頭偷笑了一下,說道:“知道了。”我看到他欠扁的笑,瞪了他一眼,他頭一縮,笑着跑去駕車了。

王兄一進到車駕里,立刻就開口問道:“二弟,你在長安究竟是怎麼過來的?當時秦卬回來,說你自有主意,我還真的不敢相信。”我笑了一下,淡淡地說道:“有二叔在,我雖是身居虎穴,也是如履平地。”劉襄神sè一黯,說道:“可是,最後陛下不是······駕崩了么?太后怎麼肯放過你?”我搖頭說道:“這我可不知道了,多半是太后看我順眼了不少,所以才手下留情吧!”劉襄笑着搖頭說道:“你在長安呆了這麼久,難道還不明白內中的關係有多複雜么?”

我皺了皺眉,王兄沉聲說道:“你自己懵懂無知,但是我卻能夠猜到幾分。太后雖然勢大,但是高帝所留下來的大臣多半已經對她有所不滿,畢竟他們尊奉的是劉家的天下,高后以外家主政,正是名不正言不順,陛下駕崩,兩方多半有所衝突,但是為大漢天下,兩方各自退讓,你才得以脫險,你難道果真以為是高后心慈手軟,獨獨對你手下留情么?”

我似乎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原來如此,臣弟還以為是自己福大命大,這裏面竟然有如此瓜葛······”王兄笑了一下,說道:“我聽聞太后在朝堂上已經言明,給你四年的時間,變成一個棟樑之才,也不過是在找一個可以殺你的合理借口而已,你千萬莫以為逃離了長安,便可以一世平安。我已經在臨淄為你物sè好了一個兼善百家之學的博士,你在四年之中好生習字念文,等四年之後,只能是看你的造化如何了。”

我笑了一下,說道:“王兄,你說的未免也太過聳人聽聞了吧?”王兄面沉似水,緩緩點頭說道:“聳人聽聞?你如今身系劉氏子孫的安危,若是你果真出了什麼事情,我怕我會做出讓大漢傾覆的事情······”我身子一震,心道:“難道王兄會為了我,會向長安報復不成?”心中感動之餘,我卻是說道:“王兄,你難道果真以為我在臨淄四年之中安心讀書,學有所成之後,太后就不會對我妄下殺手了么?”

王兄皺眉說道:“我不管太后之後會怎麼處置你,你好生學習便是,其他一切事物不用你來管。至於你自己暗查的事情,我會自己留意,如今你既然平安歸來,我當然要保護好你。”我笑道:“這可不成,我除了安心讀書之外,還有幾件事情,王兄你要答允我才行。”王兄看着我說:“你說說看。”我見他神sè嚴肅,便不再放肆,說道:“第一件,便是三弟的事情;然後是秦卬將軍,再次便是牢中關押的那個人。”

王兄點了點頭,說道:“好,這些我都依你。”他低頭想了一下,說道:“我替你去查了牢中那個漢子的底細,只是知道他也是臨淄人,他身上傷疤是因為替人打抱不平而被官府緝拿的時候留下的。”我皺眉問道:“因為什麼替人打抱不平,難道是強搶民女?”王兄嗤地一笑,說道:“怎麼,你還怕他看你不順眼,一刀將你殺了?你rì后若是不再做這種欺男霸女的事情,他自然便是無話可說,若是你還是不知悔改,那就算是為兄我,也不會給你好臉sè的。”我點點頭,已經懶得再說這個事情了。

那時候的劉章給我留下的後遺症可能是要伴着我一生了,就算我會便成一個謙謙君子,那別人還是會想着我的老底,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這句話,說的時候容易,真的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其實並非如此。

王兄似乎看出我的抵觸,想了想,說道:“陛下······是怎麼駕崩的?”我道:“七月中受了風寒,拖了幾天,一直纏綿病榻二十餘rì,太醫說是虛不受補。”王兄看着我,低聲問道:“真的?!”我嘆了一口氣,說道:“王兄,我騙你做什麼?你難道連臣弟也不相信么?”王兄搖頭說道:“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陛下駕崩得太過倉促,按理來說,陛下正是奮進取的時候,竟然就這麼匆匆忙忙地就去了,着實讓為兄想不明白······”

我嘆息說道:“嬸娘告訴我,說二叔在如意和戚夫人的事件之中受了打擊,曾因為酒sè過度,病了三四年,大概是這一次牽動了病根,所以才來勢洶洶,二叔本來xìng子溫和,身子瘦弱,自然禁受不住。”王兄沉吟道:“話雖如此,只是······為兄還是覺得奇怪。”我本來沒有再想起惠帝,經他這麼一說,不禁眼眶有些紅了。

王兄見我這樣,忙說道:“好了,為兄不提此事了。那······那輛馬車是誰的?”我猛然抬頭看着他,見他正盯着我看,不禁有些赧然,說道:“那是······是······”王兄笑着說道:“你別告訴我說是程弋的,秦卬已經把程弋的事情告訴為兄了,你雖然對她用情很深,但也斷然不會用她的車駕。說吧,是誰的?”我不禁有些惱怒,低聲抱怨道:“這個秦卬,怎麼那麼嘴快?我倒是沒有看出來。”王兄笑道:“這不是什麼公事,為兄只問了他有關你和程弋之間的事情,其餘的事情,我一概沒有問。”

我聽他這麼說,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說道:“這是呂家小姐的車駕,我在長安多承她照顧······”王兄看着車駕外面,淡淡地說道:“所以你就將自己隨身帶着的玉璧也送給了人家?”我一時愕然,他沒有看我,我自然也不知道他臉sè如何,也聽不出來他是喜是怒,良久,我們兩兄弟竟然都沒有說話。

我想了想,輕聲問道:“王兄,若是······若是臣弟與呂家的姑娘成親,你······你會怎樣?”王兄慢慢轉過頭,看着我,忽然笑了,說道:“為兄能怎麼樣?你若是喜歡,那便娶了就是了。”我“啊”了一聲,說道:“你······你不生氣?”王兄笑道:“那姑娘又不是為兄的戀人,你娶了便是娶了,我有什麼生氣的?”我笑了一下,隨即斂容說道:“王兄,臣弟沒有跟你說笑。”他忍笑說道:“我也沒有說笑啊,怎麼,我這個樣子像是跟你說笑么?”我不禁鬆了口氣,正在低頭微笑,忽然聽到王兄問道:“那······程弋姑娘呢?”

我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王兄見我愕然地看着他,嘆了口氣,說道:“為兄聽聞,她對你用情很深,你這般······可曾想過她會怎樣?”我苦笑搖頭,王兄沉聲說道:“為兄自然知道你的難處,程弋姑娘的身份······始終是個隱患。只是為兄做事,若是他人虧欠於為兄,為兄可以不作計較,但若是為兄虧欠了他人,那便寢食難安。二弟,你以為如何?”我笑道:“臣弟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麼,王兄這麼一說,臣弟回宮之後,怕是睡不着也吃不下了。”

王兄卻沒有笑,他看着我,沒有說話,我仍然笑着,開口問他:“王兄,若你是臣弟,你會如何抉擇?”王兄卻反問道:“呂家的那個姑娘,她喜歡你么?”我苦笑道:“王兄,你方才自己都現了,我隨身的玉璧都被她拿了去,你說呢?”他點點頭,低聲道:“玉為媒么?那姑娘比你還小了一些,你們這樣,是否太過輕率了?”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問道:“王兄你還是說說你會怎麼抉擇吧。”王兄想了一下,皺眉說道:“那便選呂家的那個姑娘吧。”我笑了一下,問道:“為何?”

王兄看着我,說道:“我說了,你別往心裏去。”他見我點頭,才說道:“二弟,你如今遭到太后的猜忌,若是能夠與呂家結親,那自然是便宜之策,可以讓太后對你的看法有所好轉,若是你表現不錯,太后自然就慢慢淡了殺你之心,你在朝中自然也是可以如魚得水,這是一舉多得之事,自然······”我笑道:“王兄,因妻求官之事,臣弟不屑為之。”王兄嘆了口氣,說道:“那你便是選程弋姑娘么?”我搖頭道:“不是。我和呂家結親,並不是因為王兄你說的這些,只是因為臣弟也喜歡她,如此而已。”

王兄聽了,詫異道:“你喜歡她?”我點頭,說:“是,我是喜歡她,不然她問我要玉璧的時候,我大可不給她,找個由頭略過就是。”王兄笑道:“但你還是給了她了······也是,青玲玉璧對你如此重要,豈是尋常之人可以染指?你這也算是給她的定情之物了。”我聽王兄這麼說,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兄見我這般不堪的模樣,冷笑了一下,說道:“為兄還是要提醒你一下,婚姻大事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這私下定情,是做不得什麼數的。”我聳了聳肩,說道:“無妨,那王兄你這邊就是同意我了,至於她的那邊,以後再說吧。”王兄看着我,嘴上一動,沉聲說道:“那程弋姑娘你準備怎麼交代?”

我黯然道:“相逢陌路,卻成知己,我和她的緣分大概只能如此了,他年再相見時,不管她是惱我怨我恨我,也止於此,不然還能怎樣?”王兄看着我,問道:“你難道沒有想過將她們都娶了?”我搖頭道:“這對她不公平,對秀兒更加不公平。”王兄在我肩頭拍了一下,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笑了一下,卻是什麼都不想說了。

過了一會兒,王兄說道:“二弟,馬上就到了齊王宮了,你先回棲玉宮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在流雲閣里給你布下些酒菜,為兄為你接風洗塵。”我遲疑道:“這······怎麼敢勞煩王兄?”王兄笑道:“你我兄弟,難道還要這般客套么?無妨,待會兒為兄派人去叫上三弟,咱們兄弟好好聚一聚。”我點頭道:“也好,臣弟這就先回去洗漱,之後再去流雲閣。”王兄嗯了一聲,我跳下馬車,坐上了自己的車駕,王兄乘着王輦慢慢去了。

回到棲玉宮,我伸了個懶腰,向小石頭抱怨道:“這兩個月的路程,終於是到家了······”小石頭見我一下子就躺在了暖榻上,忙道:“公子,王上可還在等着呢,你現在就要休息么?”我閉着眼睛,說道:“不然呢?”小石頭道:“奴婢現在就吩咐燒熱水,公子先沐浴凈身,洗掉身上的風塵再說吧。”我嗯了一聲,迷迷糊糊地道:“那就快去,還杵在這裏做什麼?”小石頭諾了一聲,走了出去。

我正睡得朦朦朧朧的,只覺得面前站着一個人,一時也沒有看清楚形貌,忽然覺得自己雙臂被人拉住,我頓時一驚,睜開眼,只見兩個十仈jiǔ歲的宮女正將我扶下床,心中疑惑,問道:“你們是誰?”一個嬌俏的宮女回道:“奴婢是服侍公子沐浴的宮女,奴婢叫枕香,這是漱玉。”我掙脫兩個女子,問道:“小石頭呢?他死哪裏去了?”

枕香一愕,說道:“公公臨走的時候吩咐了奴婢好生服侍公子,公子有什麼需要,向奴婢說便是。”我眉頭一皺,說道:“你們出去吧,我自己洗。”兩個宮女對視一眼,說道:“公子難道是不喜歡奴婢么?”我哈了一下,沒有說話,那兩個宮女面面相覷,隨即似乎恍然大悟一般,想要退出去。

我見她們臉上的表情,頓時心中一跳,心道:“這兩個小姑娘莫不是以為我有龍陽之好?這宮裏太監們不知道做了什麼齷齪的事情,她們若是這樣出去,那我可是這一澡盆的水也洗不幹凈了!”當即喝道:“你們······回來!”兩個宮女連忙又過來,我不等她們開口,已經說道:“替本公子寬衣。”兩個小宮女頓時鬆了口氣,配合著替我寬衣解帶起來。

我穿着深衣,見她們還想脫,便道:“枕香,你去替我看看浴桶里的水溫怎麼樣,還有,準備上好的皂液······漱玉,你去找些香薰來,本公子洗浴的時候是要熏香的。”兩個宮女對視了一眼,同時哦了一聲,分別去找皂液、點燃熏香去了。我則趁機跳到浴桶里,那個燃熏香的漱玉已經走了過來,說道:“公子,奴婢······”我截道:“水有些冷了,你去端些熱水。”漱玉看着我在霧氣朦朧中齜牙咧嘴的臉,“哦”了一聲,拿着盆子走了出去。不多時,枕香拿了皂液,正要說話,我連忙道:“你去把本公子的衣服找好。”枕香看着我,滿腹狐疑,但是還是去了。

我這才放下心來,一時舒服地泡在熱水中,不由呻吟了一下,隨意地揉搓了幾下,濃郁的熏香慢慢擴散,我只覺眼皮一沉,竟然慢慢睡著了,不多時,一個聲音低低的在我面前冷笑,我渾身一凜,登時醒了過來。只見劉興居站在我面前,邪邪地笑着,手中把玩着一把雪亮的匕,還沒等我說什麼,他忽然雙眉一豎,臉上佈滿戾氣,拿着匕向我心口捅來,我大叫一聲,手臂一揮,只聽一個女子輕叫了一聲,隨即一個女子叫道:“公子,你怎麼了?”

我一驚之下,醒了過來,原來是做了一個噩夢。只是夢中所見實在是太過清晰,現在想想,仍舊是有些后怕,我喘息着問道:“出了什麼事?”枕香說道:“公子一直便在這裏沐浴,沒有什麼事啊。”我這才放心,說道:“大概是太放鬆了,竟然做了一個噩夢······對了,方才是不是打到什麼人了?沒有什麼事情吧?”

漱玉聞言道:“奴婢沒事,勞公子掛心了。”我點了點頭,忽然覺得一雙柔軟的手在我背上揉搓,不禁啊了一聲,叫道:“你······你們······”枕香偷偷笑道:“公子,奴婢在服侍你沐浴啊,就快洗好了。”我頓時無語,想了一下,卻覺得有些好奇,問道:“本公子名聲不是很好,怎麼你們不怕么?”

枕香看起來活潑一些,聞言說道:“來的時候公公囑咐過了,說公子對女子是不會亂來的,不過······”她面sè微紅,卻是不說了,我笑道:“不過什麼?”枕香沒有說話,我看向漱玉,見她也是面帶紅暈,想了一下,不禁恍然,大概是這些宮女也都想着找一個靠山什麼的,想着她們這麼委屈自己,只覺甚是可憐,當下說道:“好了,你們去把衣服拿來。”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笑着走開了。我這才圍着打濕了的深衣,跳出了浴桶。

如今外面寒冬時節,但是棲玉宮裏卻很是暖和,我等身上水漬幹了,這才換上衣服。枕香和漱玉一件一件地為我穿上,直到外面套了一件靛青sè的袍子,剛剛洗過的頭披散在肩頭,我身量很高,漱玉掂着腳尖兒才勉強夠得上,等穿好了衣服,我便跪坐下來,便由枕香為我梳頭,直到頭幹了之後,她又忙着束,隨即戴上了高冠,如此忙了近一個時辰,眼看着窗外都已經有些落黑了。

我對着銅鏡看着,連番點頭,枕香笑道:“公子點什麼頭?”我方才確實是有些自戀,但看着她們一副不敢言說但是卻笑着的樣子,自然明白,便道:“我是看你們束的手法不錯,從沒覺得自己這般規整過。”兩個宮女都是心中竊笑,面sè也露出一絲笑意,我接著說道:“以後你二人便在這棲玉宮裏服侍我的飲食起居,如何?”兩人一聽,對視一眼,都是跪下謝恩。

我笑了一下,正要說話,殿門處人影一閃,小石頭走了進來,看了看殿中的情形,隨即說道:“公子,王上派人來請你過去。”我哦了一聲,站起身來,突然瞥見他肩頭落的雪花,隨口問道:“外面下雪了?”他應了一聲,說道:“公子還是披上披風的好······”他話剛開口,漱玉已經去找披風去了,我笑了一下,任由她們為我系好披風,我叮囑了她們幾句,讓她們留在宮中,隨即和小石頭走出了棲玉宮。

這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但是因為晚來下雪,天sè烏沉沉的,有些昏暗,小石頭正要撐傘,我卻搖頭道:“不用,這雪下得挺好,不在身上落幾片雪花,怎麼知道是冬天來了?”小石頭笑了笑,收起了傘。我見他面上笑意,忍不住抬腳在他腿上踢了一下,但這小子倒是機靈,竟然躲開了,連忙笑着叫饒命。

我沒好氣地說道:“你對本公子可真好,拿兩個小姑娘來開我的玩笑。你方才去哪裏了,是不是躲在窗子下面偷笑呢?”小石頭苦笑地道:“奴婢冤枉,只是想找兩個宮女服侍公子沐浴,隨後就被王上派來的人叫去了。”我哼了一聲,小石頭見我神sè緩和了些,笑着問道:“公子,你讓那兩個宮女在棲玉宮裏伺候,難不成已經······”他正要向下說,但是看到我的目光,馬上閉嘴了。

我又瞪了他一眼,穿過復道,走下了台階,地上積雪已經有半寸來深,踩在上面,聲音很輕,我仰頭看天,只見鉛sè的雪花紛紛落下,落在我的臉上,不多時就已經化作冷水,我嘆了口氣,低聲道:“旋撲珠簾過粉牆,輕於柳絮重於霜。”小石頭啊了一聲,問道:“公子你說什麼?”我搖頭道:“我說,去流雲殿。”小石頭諾了一聲,當前走了過去,我笑了一下,心道:“留雲殿在哪裏,我可不知道,幸虧這小子機靈,不然還要我好一通解釋。”當即跟着他穿廊繞柱地走上前去。

到了留雲殿,我遠遠看着王兄站在殿門處等着,忙走上前去,說道:“臣弟洗漱耽擱了些時候,有勞王兄久候了。”他笑了一下,卻是皺着眉頭,我遲疑一下,問道:“怎麼,王兄有什麼事情么?”王兄看着我,說道:“為兄派人去請了興居過來,哪裏知道太監回來稟告說興居不見客,為兄又派了隨侍太監過去請,他仍是不過來,這······”我心中一動,想起自己方才做的那個噩夢,不禁皺了皺眉,小石頭說道:“公子,奴婢去請三公子來吧!”我點頭道:“也好,快去快回。”小石頭答應一聲,連忙去了。

王兄拉着我的手走進留雲殿裏,只見殿內擺着三張小几,上面放着些酒具,我和王兄分主次坐下,剛說了幾句話,小石頭已經喘息着走了進來,我見他神sè,不由皺眉問道:“小石頭,怎麼回事?”小石頭搖頭道:“奴婢也有些不大明白,我說公子在留雲殿裏等三公子,哪知道三公子並不相信,還說······說······奴婢不敢說。”我沉聲說道:“他說了什麼?”小石頭遲疑道:“說公子你已經死了······我聽了這話,霍的一聲站了起來,喝道:“他果真如此說?”小石頭沒有說話,我看向同樣驚訝的王兄,見他隨即笑了一下,只是那笑中卻滿是苦澀之意。

我看着王兄,問道:“王兄,這是怎麼回事?”他搖頭說道:“興居一直便對我有所誤解,你走的這半年裏,他沒有同我說過一句話,偶爾遇到,也是躲着我,大概······他怕是誤解了你去長安的意思,只是以為是我想要借他人之手害你。”我笑道:“所以他才這麼說我?好小子,竟然敢咒我死······”

但我隨即覺得不對,不禁問道:“王兄,我臨走時讓你注意的那個宦官,你沒有對他懲戒么?”王兄嘆息說道:“便是為此了,我召來福到勤德殿訓了幾句話,興居竟然更加視我如仇讎,我動他不得,也奈何不了他半分······”我一聽,頓時心中怒火升起,喝道:“興居年紀尚小,此人竟然敢蒙蔽他的心智,他一個奴婢,竟然敢這麼猖狂,難道想效仿趙高的所為么?王兄,你在這裏稍等片刻,臣弟去捉了興居過來。”

王兄急道:“二弟,不可魯莽!”我向他行了一禮,昂然走出留雲殿,王兄愕然,也跟了出來。小石頭見我走得很快,連忙叫道:“公子,你慢些,奴婢在前面給你帶路。”我這才反應過來,稍微放慢了腳步,跟着小石頭向前走去。

約莫走了盞茶時分,小石頭停在一處宮門前面,我站定一看,見宮門上掛着“平安宮”三個字,不禁心道:“這宮殿怎麼叫這個名字?”但現在卻不容我多想,我跨進門檻,只見前面殿中透出一點兒暈黃,其餘地方雖然說是有燈籠,卻沒有點着蠟燭,一片昏暗,我看着四周,隨即留意地上的三四排腳印,但突然之間,殿中卻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音說道:“二哥便是這般被害的么?那大哥接下來就是要對付我了。”我沒有聽到回話聲,但卻見到在落在門窗上的影子顫動起來,如同點頭一般,接着劉興居叫道:“大哥這次叫我去,我死都不會去的,他想要騙我入彀,我可不是這麼好騙的人!”隨後便聽到那個來福的聲音說道:“小公子說的是,你千萬不能上當,不然就落得像二公子那樣,死的不明不白的······”

我聽着心中氣憤,上前一下子踢開殿門,裏面一陣慌亂,隨即來福的聲音問道:“是誰?”我恨恨地道:“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么?你這奴婢真是該死!”來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但是身子一軟,竟然癱在地上,興居的聲音怯怯地問道:“是二哥么?”我嗯了一聲,正要過去拉他走,興居卻突然尖叫一聲,道:“你別過來······二哥,你······你不是死了么?這個時候回來找我,難道是沒錢花了?我明rì······不不不,我馬上就給你燒些······”我聽他這麼不清不楚地講了一大通,心中沒好氣,喝道:“好小子,你對二哥可真好,連紙錢都給我準備好了。”劉興居閉着眼睛不敢看我,我上前拉過他,說道:“二哥沒死。”劉興居愣愣地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鬆了口氣,說道:“我還當二哥你去長安,會······都怪來福!來福,你是怎麼跟我說的?”

我也不禁看向那個跪下來的奴婢,他跪伏在yīn影中,看不到他的面sè,只聽他的聲音說道:“奴婢也是聽了一些流言蜚語,這才以為二公子在長安出了事情,原本想着小公子關心兄長,所以就稀里糊塗地說了,如今惹來這般天大的誤會,奴婢真是萬死不能辭其咎!”我冷笑一聲,柔聲說道:“這樣······不知者不罪,只是以後莫要胡言亂語,當奴婢的,就要守着奴婢的本分,若是亂了規矩,那便不好了。”來福連忙稱是,興居見到我很是興奮,說道:“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笑了一下,說道:“我不是派了小石頭來請你了么?”

興居哦了一聲,道:“剛才是有人過來,只不過來福說是前兩次來的太監,我就回絕了,沒有聽出來是小石頭的聲音。”我冷眼看了看來福,笑了一下,只看得他打了一個寒噤,這才開口說道:“哦,那便是我去長安久了,你都忘了小石頭的聲音了。”興居抓了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笑道:“興居,二哥請你去留雲殿,你去不去?”劉興居點了點頭,隨即搖了搖頭,我失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到底去還是不去?”興居看着我,說:“我去,但是大哥多半在那裏,我不想見他。”

我敲了敲他的小腦袋,說道:“你還知道叫‘大哥’,那你說,該不該見他?”興居賭氣說道:“不想見!”我嘆了口氣,說道:“也許等某一rì,你想見,卻再也見不着了呢!”劉興居抬頭看着我,見我神sè突然落寞,說道:“好啦,二哥,我聽你的,去就是了!”我笑了笑,拉着他的胳膊就走了出去。小石頭走在後面,看了看神sè木然的來福一眼,哼的一聲冷笑,也抬腳走出了平安宮。

路上,我見興居對我還是像從前那樣依戀,不由放下心來,想着自己在沐浴時候做的夢,搖頭笑了笑,心道:“看來這是老天在對我示jǐng呢,那個來福如此蠱惑三弟,不過是想讓我兄弟自相殘殺,如今我回來了,那些躲在暗處的人休想得逞!”我看着在我面前四處張望的興居,眼中突然露出一絲寒意,心道:“早知道我回來能夠戳穿來福所有的yīn謀,方才我就應該讓人把他拿下,如此才幹凈利落······但願他能夠放聰明一些!”

我正想着,興居突然說道:“二哥,你在想什麼呢,笑得真冷!”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說道:“天冷啊,把我的笑都凍得冷了。”劉興居渾身一個哆嗦,說道:“好冷······”我見他對我說的冷笑話嗤之以鼻的不屑模樣,假裝生氣,喝道:“什麼?你敢嘲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說著就要抓他,興居大笑一聲,當前跑出十多步,我在後面慢慢追着。小石頭看我們兩兄弟嬉鬧着,眼中也不禁露出笑意。

不多時來到留雲殿,王兄離席起身笑道:“你們都來了。”我點頭笑了笑,興居不情不願地行了一禮,王兄道:“都坐吧,菜我讓人重新熱了一遍,你們嘗嘗合不合胃口。”我笑道:“王兄,咱們自家兄弟,哪有這麼多的講究?”王兄笑了一下,興居已經坐了下來。我見他坐着我的位置,便在他對面坐下,早有宮女端着酒食款款而來,王兄笑問道:“三弟能飲酒否?”興居看了看面前的酒爵,說道:“自然能。”我開口道:“三弟年歲尚小,不能飲酒。”興居笑道:“二哥你三歲的時候已經偷偷飲酒了,我都十歲了,比你差的遠了。”我聞言不禁大窘,斥道:“我三歲時候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又在亂嚼舌根。”劉興居笑而不答。

我見王兄看着我們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道:“王兄,我這一路而來,收穫不小,諸郡之中,薛、徐、毋丘、甄等郡丞都是行為不檢,而且多有百姓訴苦,王兄要留心這些,免得失去民心。”王兄靜靜地聽着我說完,開口道:“二弟,今rì乃是家宴,就不提這些政事了吧!”我聽他這麼說,突然心中一痛,想起惠帝當初也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但是如今他已經魂歸幽冥,如今想起,更是不勝嗟嘆。

我搖了搖頭,拱手說道:“王兄此言差矣,劉氏忝為天下之主,王兄更是一國之主,國事即家事,家事即國事,分不出彼此的。”王兄點了點頭,我續道:“郡國之內有事情,王兄你在臨淄也不會知情,如此上下不通,於社稷生民不利。臣弟在長安聽人提及秦時立郡縣的時候曾有監御史一職,用以監察郡國,王兄不如再置監御史之職,如此才可以聽到底層的民聲。”王兄皺眉不語,我問道:“怎麼?王兄有什麼難事么?”

三弟突然開口說道:“二哥,你說得太簡單了些吧,大哥現在應該還當不了家的,那個召平處處掣肘,什麼事情都做不成。”我聽着他言語中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知道多半是來福在底下對他說過王兄的困境,但我還是覺得不明白,開口問道:“什麼?!聖旨我不是早就已經送到臨淄了,怎麼王兄還不能做主?”

王兄笑道:“二弟你的意思為兄自然是明白,大漢立國便是遵循秦朝時候大部分的官制律法,諸侯王之事這些年一直都是大漢朝的重中之重,監御史之職怎麼可能沒有,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名號而已。”我愕然道:“難道召平就是?”王兄點頭笑道:“你也看到了,有監御史在,我這一國之主都處處掣肘,偏偏又無可奈何,更何況是一個郡縣的郡守了。你這主意是好,但是我恐怕官事雜亂,反而不利於民生。”我皺眉道:“那官員擾民之事,又該當如何辦理呢?”

王兄笑道:“你別光顧着說話,今rì家宴,咱們兄弟探討一下,不必當真。”我點了點頭,拈起筷子吃了幾口,只見王兄拿着酒爵,說道:“官員欺上壓下之事,自然是有,不過是極少數的,我大漢朝官吏乃是由鄉民共同舉薦的孝廉,深知孝悌之道,君子知恥,然後能改,若是有這等郡守,一紙文書責備一番便是,所以這監御史之事,還是值得商榷一下。”我笑道:“王兄是君子,難道不怕‘君子可欺之以方’嗎?”王兄笑道:“我自然是怕,但我也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我將一郡之事交給他們,他們斷然不會相負。”

我點頭笑道:“原來這一切王兄都在cao勞着,臣弟此舉,倒是有些畫蛇添足了。”王兄搖頭道:“你們能夠助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怪責?你和三弟都是心思聰穎,從前用在其他方面了,如今能想想國事,是長大了。”興居切了一聲,說道:“也就大哥你還以為我們都是小孩子······不過二哥你怎麼從長安回來的?是不是九死一生?”

我笑了笑,將未央宮裏的幾件事說了一下,他們都聽得認真,聽到危急處,擔憂之sè畢現,我笑道:“不管當時情勢多麼危急,我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們面前么?又擔心什麼?”王兄笑而不答,我又說了幾件事,說到高后讓我回臨淄好生學習的時候,劉興居咯咯笑了起來,說道:“二哥,你的名聲已經傳到太后的耳朵里了,你這次回來,難道是‘奉旨讀書’么?”

我不由也被他逗得笑了起來,說道:“什麼奉旨讀書,我既然都回來了,那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太后也奈何不了我的······”王兄搖頭道:“不行,這書一定是要讀的。”說著向我使眼sè,我看了一旁幸災樂禍的劉興居一眼,頓時恍然,說道:“王兄,要臣弟讀書也可以,但臣弟有個條件。”王兄哦了一聲,我指着劉興居笑道:“興居也要跟着我,陪我一起讀書。”

王兄還沒說話,劉興居已然啊了一聲,愣在了當地,我和王兄不由偷笑起來,興居看着我一臉壞笑的樣子,頓時明白過來,叫道:“原來二哥你和大哥商量好了騙我入彀!”我笑道:“那你既然入彀了,要不要陪我讀書?”興居歪着腦袋想了一下,突然笑道:“好啊!”

王兄看到興居臉上略帶興奮的笑意,突然心中毛,過了一會兒,他才有些哭笑地說道:“你們兩個這麼同意,但多半這一回詹事大人有得頭痛了。”我一愣,問道:“王兄,這個詹事大人是誰?”王兄笑道:“郎中令祝午的兄弟,名叫祝文。祝午得到重用,很有才幹,祝文卻是書獃子一個,百家之書無不jīng通,為兄本想着留他做我的世子詹事,現下卻被你們搶了先。”

我笑了一下,說道:“沒想到我們竟和自己的侄兒搶先生,情何以堪啊!”王兄聽我訴苦,卻是不以為意,說道:“明rì你們便在這留雲殿裏授課,如何?”我微一遲疑,劉興居叫道:“在齊王宮裏教書有什麼意思?二哥,不如咱們去找他吧!”我笑了一下,點頭道:“三弟這個主意不錯,都是學生見先生,哪裏有先生見學生的道理?”

王兄如何不知道我們兩個心裏在打什麼主意,聞言只是笑道:“隨你們了,不過出宮之後別貪玩,祝文是博學之士,你們不可輕慢。”我和興居都是長長地應了一聲,王兄不禁苦笑,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對不對,但他看我們笑得開心,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這次家宴,我們三兄弟盡歡而散,我本來要送興居回去,哪知道他執意不肯,我無奈之下,只能說道:“也好,只是王兄給你的宮中配了一個小太監明官,你可不許再趕走了。”興居看着我,說道:“那來福呢?”我笑道:“他年紀大了,一個人照顧不過來,有個人幫着,他也不用如此勞累了。”興居哦了一聲,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明官,說道:“那好,我看他聽不聽話了。”我笑道:“放心,他肯定會比小石頭對我還聽話。”說著我看了小石頭一眼,小石頭只是低頭苦笑,並不說話。

我看着幾個宮女簇擁着興居離去,沉吟不語。小石頭看了看四周,低聲問道:“公子,你今rì舉動,那來福會不會······”我皺眉道:“我也在想着此事,來福挑唆興居,也不知道是什麼目的。他暫時應該不會輕舉妄動,如今我和興居在一起,時間稍微長些,興居自然會把他給忘了,那時候他便沒有多大用處了,找個由頭將他黜退,或者······還是穩妥一些。”我慢慢踱着步子,聽着風雪簌簌的聲音,一時心中沉靜。

回到棲玉宮,我不禁困意來襲,枕香和漱玉幫我脫去衣服,我心中想着自己一個後世之人,也算是博士,現在還要讀書,而且要熬過四年,只覺得古今笑話沒有這一個更讓人無語的了。自嘲了一下,蒙頭呼呼大睡起來。

這一覺睡得好深,一路風塵,從沒有睡得如此安穩,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叫我,我睜開眼睛一看,見是劉興居,沒怎麼理會,又閉上了眼睛。劉興居叫道:“二哥,快起來啊,今rì咱們可以出宮啊!”我心中哀嘆一聲,果然是小孩子,一有高興事情就藏掖不住,我坐起身子,說道:“這不叫出宮,叫讀書,你記清楚了。”興居哦了一聲,點了點頭。枕香拿着衣服,等着我穿。我連忙穿上衣服,簡單洗漱了一下,和興居匆匆忙忙地用了早膳,天不過蒙蒙亮而已,小石頭準備好了馬車,我二人乘着馬車出了齊王宮。

路上,我問道:“興居,昨晚來福跟你說什麼了沒有?”他搖頭道:“沒有,他沒有跟我說話。”我哦了一聲,興居突然落寞地說道:“二哥,來福······他為什麼要騙我?”有些愣,問道:“你說什麼?”興居看着我,說道:“二哥,你還當我是小孩子么?你平安地回來,那麼來福跟我說的所有的話全都不是真的了,他為什麼騙我?”我只是覺得心中不忍,便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低着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來福從小便是看着我長大的,我也不忍心將他往壞處去想,二哥,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聽他這麼說,一時倒覺得可以省去很多麻煩,本來我還擔心他會對我處置來福有所抵觸,如今他這麼說,我鬆了口氣,說道:“不管如何,你應該能覺察出誰對誰錯,該怎麼做,你自己來決定吧!”

興居想了想,說道:“二哥,還是你幫我想吧!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看他苦惱的樣子,說道:“也好,你就不用再想這件事情了,我會替你安排妥當的。”興居嗯了一聲,低着頭呆,我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笑道:“待會兒去了祝先生家裏,你不會亂來吧?”興居搖頭道:“沒有心情。”我笑了一下,說道:“好歹今rì也是第一天授課,怎麼也得給先生送去一份大禮啊。”他看着我,不解地道:“二哥,你想怎麼樣?”我隨口說道:“沒啊,若是這先生授課沒有意思,那我就自己找點兒事情做了。”興居看了看我,說道:“二哥,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事情了。”我有些好奇,問道:“你會知道我心裏怎麼想的?”興居小嘴一撇,露出一個笑容,說道:“反正不是什麼好事就對了。”我聞言不禁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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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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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兄弟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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