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叔何舊
一間木屋內，一個大叔模樣的男人手裏拿個刻着紋路的酒壺躺着，活脫脫一副酒鬼的形象。
但下一刻這個酒鬼便條件反射般從卧榻上彈起再穩穩立在席前，彎腰作揖，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弟子何舊見過師尊。”
“少跟我來這套，整日飲酒，不務正業，老夫要是都找你這樣的人辦事，如何能成大事？”
“師尊又說笑了，我這酒壺平日裏就得用美酒佳釀蘊養，我也只是順便解解渴，何嘗又不是一種修行？哈哈。”
“今日來不是與你貧嘴的，而是有要事交於你。這件事，我思來想去，也只有你最合我的心意。”
何舊聞言，臉上笑意一滯，突然悲從中來，面露苦色道：
“師尊器重，何某愧不敢當。弟子也願為師尊解憂，可如此重任，我修為淺薄，實力有限，怕是難當大任。還望師尊另擇良人。”
你個糟老頭子壞的很，還想騙我？
何舊口中的糟老頭雙眼微眯，剛剛在赤魔鳥面前收回的威勢又慢慢溢散開來。
“但既是師尊之命，何舊定當竭盡全力！不過，弟子最近修鍊怕是遇到瓶頸，大抵是酒壺蘊養之故，還望師尊指點一二。”
走了眼啊……罷了罷了
“你且照料好他，此子頗為不凡。其他一切照舊，見機行事。”
老者一揮手，一團衣物帶着青光飛出，依稀可見有個小人酣睡其中。
等到老者離開，何舊走上前一手摸着鬍子拉碴的下巴，一邊望着空中的人和物。
“就一瓶青仙釀？太小氣了吧。還有個娃，哪撿來的？”
不管了，先讓爺好好嘗嘗這青仙釀，哈哈…
青仙釀，既能冠以仙名，自是不可多得的神仙佳釀。不僅酒香味醇，更有輔以修鍊之效，後勁十足，乃世間少有之物。
而此刻木屋內……剛剛還裝着這世間美酒的玉瓶，現在卻滾落在角落裏無人問津。
卧榻上，剛剛糟蹋了一瓶青仙釀的何舊正手腳大開，口角流津，醉生夢死般昏睡過去……
這眼睛一閉再一睜，一覺醒來已是一個月後……
擦了擦嘴角，眯開了雙眼，何舊撐開雙手，掙脫了木床的封印，活動着自己那許久未動而僵硬的四肢，嘴裏含糊不清地走出屋外。
“大叔？你醒了？”
路青岩很詫異，這個在床上躺了起碼一個月的男人，中途沒有進食一粟，更是滴水未進！當初如果不是看他還有氣，早給埋了……
眼前的少年，約莫十一二歲的年紀，身上套着件偏大的外衣長褲，袖子和褲腿都向上捲起一層又一層，赤着的雙腳滿是泥巴。
確認過眼神，是我何舊不認識的娃……
“你是哪來的孩子？怎麼尋到我這來了？”何舊很疑惑，自己的住所不說多隱蔽但起碼也在密林深處，單憑一個孩子能找到這？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但我醒來就在這。你正好喝醉了酒，這些日子便是我守着你。”路青岩笑着回應，擔心被誤會。
“酒？青仙釀？一個孩子？你是那糟老頭撿來的娃！”
路青岩滿頭黑線，這大叔在說什麼？什麼糟老頭？我分明是被個下凡的仙女所救，好不好？只把當作他醉酒剛醒后的胡言亂語，沒有放在心上。
一旁的何舊想起了這茬，不由得態度一轉。
“咳咳，我乃煉罡大修何舊，方才想起便是我師尊將你託付於我。”
鍊鋼大修？打鐵的？不對，能在這野獸遍地走，巨怪多如狗的密林里安閑定居，還能空腹熬過一個月，肯定不是一般人，得抱緊大腿，便雙手作揖彎腰恭敬道：
“小子路青岩見過何舊前輩。”
還挺上道，不錯不錯。
“嗯，岩小子，你方才說我睡了多久？”
“日落月升，最少三旬之久。”
三十天？，那這小子咋活下來的？吃土？
“那你怎麼活下來的？呸！我是說你如何度過這三十天的？”
路青岩嘴角一抽，但許久未與人交談，此刻有了個人說話，便把自己醒后，四處找糧，跑進密林驚遇巨獸，又僥倖脫險免了個葬身獸腹的故事娓娓道來……
想起了那段悲苦的日子，路青岩深吸了一口氣又接着道：
“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在後山居然誤打誤撞發現了一片菜地，有番茄、韭菜、土豆……後來便是靠着它們撐了下來。不得不說，前輩就是前輩，您種的菜味道非常人能比，入口甘甜，回味無窮，甚至能感受到蔬菜的精華都在我身體裏四竄，實在妙不可言。”
“哈哈，那是自然。不對！菜？哪來的菜？種在什麼地方？”
何舊像是想到了什麼，呼吸突然急促起來，目光灼灼地盯着路青岩。
一連串的提問讓路青岩意識到一絲不對勁，但還是一臉茫然地說道：
“就是後山那個小土坡上的菜田啊。有什麼問題嗎，前輩？”
“要命了，要命了，你，你個小兔崽子給我等着！”
何舊氣急敗壞地叫着，高人形象蕩然無存……
話音剛落，他便猶如炮矢一般直射後山，磅礴的氣勢震起灰土，形成土黃色的氣浪，讓路青岩不得不拉開長袖擋在身前。
風沙平息，放下長袖，剛拍打完身上的灰塵，就看見臉色陰沉的何舊站在眼前。
他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個字：“紅髓果，聚靈草，地藏子，你居然吃了三十天啊，那可是靈果仙草啊！你居然當飯吃，造孽啊！”
路青岩一聽，見大事不妙，連忙上前：“何舊前輩，小子見識淺薄實在不知，還望前輩再給次機會。”
“機會？好啊，你跟我來。”
路青岩面露喜色，心想還有轉機。
“好，好。”
跟在何舊後面走着，他小心翼翼地問：“前輩？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煉丹房。”何舊面無表情地回道。
煉丹房？一絲不好的預感……
“去哪做什麼？”
“把你煉成人丹，那些靈果仙草的藥力還在你體內。我把你煉了，差不多能回個本，說不定還有的賺，嗯。”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
路青岩身體一僵，憑自己的速度，跑是肯定跑不掉了，那就……
“前輩，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雖然我沒什麼實力，但我有腦子，我會數理化！”
“腦子？我沒有嗎？數理化又是什麼？天材地寶？絕世神兵？功法秘籍？”
“那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在我的家鄉，它有着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盛譽！”路青岩鏗鏘有力地回答。
“哦~可惜，它在我這裏，什麼都不是。走吧，繼續去煉丹。”
靠！這個粗鄙的大叔！
可惡，冷靜，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何舊前輩，你覺得您師尊將我託付於你，是給你用來煉丹的嗎？”
何舊雙眼微眯，饒有興趣道：
“你在教我做事？”
路青岩雙目直視，毫不退縮，笑道：“不，我只是提您個醒。”雖然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但眼下也唯有一搏了！
何舊看着眼前氣場陡然一變的少年，那份強裝出來的自信和從容，自然騙不過他。但對少年的印象卻無形中提高了一個檔次。
何舊不再多言，逕自上前，寬大的右手直接放在路青岩的腦殼上。
頓時，一道玄妙的氣機便在路青岩的血脈筋絡，五臟六腑中遊走來回。右手還未抬起，他的左手就已經開始按壓着路青岩的骨骼，嘴裏還嘀咕着：
“見了鬼了，超凡脫俗，這小子是親生的吧！糟老頭對他這麼好？”
路青岩見狀推開了何舊的雙手，疑惑中又帶着一絲激動：“什麼超凡脫俗？前輩你再說清楚一點？”
“沒什麼，就是你想的那樣。”
“那，那我是不是可以……”
“嗯，你現在可以被煉成更好的人丹了。”
“不是，不是，前輩，我的意思是現在我也可以像你那樣修鍊了嗎？”
超出常人，脫離世俗，那自然是成為像何舊這樣的修士啊！不會吧？不會吧？真的有藍星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嗎？路青岩表示，至少我不行。
更何況只有修鍊才能讓自己在這個世界更好地生存下去，也才能有一絲回去的希望……
“不錯，現在你的確有修鍊的資格了，要知道常人不知得付出多少代價才能邁過這個門檻呢。”
“那前輩可否收我為徒？”既然起跑就已經領先常人，那我沒理由不去好好珍惜這份機會。比起藍星時的無依無靠，現在的我無疑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
“不可！我師尊對你有知遇之恩，我怎可越俎代庖收你為徒。看在師門份上，往後稱呼我一聲師兄即可，修行之事，我對你另有打算。”
收徒？我既要倒貼資源不說，等你日後在外闖了禍，我還得去幫你擦屁股？不划算，不划算！
“那，多謝師兄！”
“好了好了，你把這裏收拾收拾，我下山打點酒去。”
“好嘞，師兄慢走哈。”路青岩笑嘻嘻地朝着何舊的背影揮手道。
“對了，那些靈果仙草，先記在賬上，待你日後再還。親兄弟明算賬，咱做師兄的也不能佔了你便宜。”
身形遠去，但這刺耳的回聲在路青岩腦海中卻久久難以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