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轉職第四十二天
“喜歡嗎?都是你的。”
【命運總是走向同一條分支。】
安迪約好在晚餐後接祈秋去聽歌劇。
言下之意,他不包飯。
這麼小氣的男的到底是怎麼找到女朋友的?祈秋不能理解,和她同名的那位姐妹是不是眼睛有疾?
就這還有臉質問女朋友家裏為什麼住着一個姦夫?那當然是因為姦夫會下廚會做飯。誰不喜歡一個不僅會做飯還許你點餐的小白臉呢?
“晚上還要喝粥啊?”許淵一臉“你辜負了我卓越廚藝”的表情,手下用力,把砧板上的紅薯剁得咔咔響,“加不加糖?”
“多加一點。”祈秋從他刀下偷走一片紅薯片,小口小口地啃。
廚房裏的蒸汽比早晨稍微散了一點,從火災現場降格成小桑拿房,然而安迪希望煤氣管道工人早點完事早點滾蛋的願望依然看不見實現的曙光。
“好了好了,外面玩去。”許淵把礙手礙腳還偷吃的祈秋轟出廚房。
他做飯和殺人似的,動作大幅度廣,鍋碗瓢盆但凡不耐摔一點都是夭折的命運,油煙滋啦滋啦作響讓人心生不安,偏偏端出來的飯味道永遠在及格線以上,要不是副本里點不了外賣,祈秋鐵定懷疑他瞞天過海偷梁換柱。
被趕出來的祈秋含着紅薯片,晃悠到插上玫瑰的花瓶邊。
曾充斥祈秋感官的甜膩香味現下聞着淡淡的,大朵大朵盛開的花苞嬌艷欲滴,綻放得近乎糜爛。
這一刻花堪需折,下一秒卻好似要從花瓣邊緣向內腐爛,生出灰黑色的斑,擠出惡臭的膿,腐化成水。
“安迪說玫瑰難得。”祈秋撫摸嬌嫩的花瓣,自言自語,“他又是從哪裏摘來的花?”
是單她一個人有,還是大家都有?
死在門口的女玩家,也曾收到一捧火紅的玫瑰嗎?
“何等廉價的愛意,不如做成鮮花餅再送過來。”祈秋鬆開手,抽出紙巾仔細擦凈指腹。
水開的鍋中米粒翻滾,祈秋嗅到煮化的米香與紅薯淡淡的甜味,她不再看那束在屋內顯得尤為華麗的玫瑰,期待地坐在茶几前敲碗等飯吃。
“我等會兒和你一起出門。”許淵捏着勺子把白粥攪得稀巴爛,等着放涼后一口乾。
祈秋邊吹邊吃,一勺滾燙的粥要在嘴裏含很久才敢往下咽:“燙……可以是可以,但安迪可能意見很大。”
二人約會變成三人行,他就算是個冤種也得氣到啃手。
“我管他去死。”許淵哼笑,“你吃了我的飯,敢不站在我這邊試試。”
祈秋咬了口軟糯香甜的紅薯塊,在食物的誘惑下選擇了屈服。
“三人行是挺有意思,但比起和NPC互懟,我對掃地圖興趣更大。”許淵呼啦嘩啦喝粥,“你一個人行嗎?我會遠遠跟在你們後面。”
“安迪若是今天想讓我死,他可以乾脆不送來那捧玫瑰。”祈秋搖搖頭,“距離觸發死亡條件肯定還有一段時間,我一個人可以。”
許淵不再多問,兩人動作一致地吃完飯,做好出門的準備。
“叩叩。”安迪的敲門聲如約而至。
祈秋換了身適合去歌劇院的正裝禮服,在白西裝男人溫柔的注視下跨過門檻。
走道上的血泊不知被誰清理過,了無蹤跡,只餘地毯縫隙間星點的血斑,黯淡失色。
祈秋迎面對上安迪的微笑,反手不重不輕地合上門:“走吧親愛的,我等不及一場絕妙的約會。”
一根鐵絲卡在門與門框的縫隙間,被她的身體擋住。
祈秋和安迪的身影消失在走道拐角,許淵輕輕鬆鬆推開門,無聲無息地綴在他們身後。
夕陽落山,小鎮被夜幕遮蓋,風吹過街邊的樹木,葉片簌簌作響。
路上打鬧的孩童早早被父母喚回家,昏暗的燈光一盞盞亮在窗后,為路面印上朦朧的光暈。
刻有蝴蝶花紋的石板連成路,一路通向小鎮最中心的區域。
祈秋跟着安迪走過樹林叢立的街道,一棟幽黑的龐然大物映入她眼中。
雙翼向天空揚起,形如貓眼石的紋理條條分明,巨大的蝴蝶棲息在廣場中央,人群在它面前渺小如黑點。
安迪駐足在歌劇院前,沉醉地欣賞了好一會兒。
“它在夕陽時分更迷人。陽光覆蓋在蝶翼之上,如灑上一層閃閃發亮的金粉,無論什麼人路過這裏,都會痴迷到忘記邁開腳步。”
“但夜晚也很好。”安迪又說,“愛情輕盈的翅膀飛過高牆,無謂家世與容貌,夜色之下只剩兩顆相愛的心。胃裏的蝴蝶翩翩飛舞,迷戀便如約而至。”
他專註地仰望夜色下的蝴蝶歌劇院,眼中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一旁,羽扇遮臉的小姐夫人們從安迪身邊走過,欲語還羞地對英俊過人的男人暗送秋波。
俊美、紳士、體貼、風度翩翩……安迪幾乎擔得起一切正面的讚美詞藻,再不信一見鍾情的人見到他都會恍惚聽鳴愛情來臨的聲音。
“來,我們進場吧。”安迪微笑着看向他的女伴,溫柔多情的眼眸對上一雙莫得感情的黑瞳。
祈秋:心如止水.jpg
在安迪對着蝴蝶歌劇院傾訴情腸的時候,祈秋餘光瞥見一個熟悉到化成灰她都認識的背影趁着夜色繞到歌劇院背後,從後面接近穿警衛服的幾道黑影。
片刻后,黑影像公園攤位上被氣.槍射倒的木牌人啪啪倒下,被人乾脆利落地捆起來拖進樹林裏。
許淵換上警衛服,大搖大擺走向歌劇院後台公然逃票進場,還不忘在進門前對祈秋歡快地揮舞手臂。
“要是安迪去死就好了。”祈秋不無遺憾地想,和許淵一起走近道進場多好玩,驚險刺激的雌雄雙盜午夜冒險記,比呆在安迪身邊聽他說些噁心的謎語人發言有趣太多。
安迪不知道身邊看似柔弱的女朋友因為另一個男人對他殺心漸起,他拿出兩張紙質的門票,遞給守在歌劇院門口的侍者。
臉戴蝴蝶面具的侍者驗過門票,將手裏的托盤遞到祈秋和安迪面前。
托盤上十幾張一模一樣的蝴蝶面具疊在一起,安迪熟練地拿起其中一張戴上,又遞給祈秋一張。
祈秋接過安迪遞來的蝴蝶面具,輕輕戴在臉上。
銀質的面具輕而薄,蝶翼上挖出兩隻小孔露出人的眼睛,彷彿人的眼珠成為了蝴蝶翅膀的一部分。
一位又一位客人戴上蝴蝶面具,從模樣不一的人類變為一模一樣的蝴蝶。
“走吧。”安迪說。
進入歌劇院大廳的道路狹窄黑暗,周圍戴着蝴蝶面具的客人們一反進場前的說說笑笑,全都詭異地沉默着,擁簇人潮向前涌動。
一陣風忽然刮過走廊。
滋滋的翅膀扇動聲從祈秋頭頂呼嘯而過,數不清的蝴蝶噼里啪啦打在祈秋的面具上、手臂上、身體上。
她抬起的鞋尖踩到滿地柔軟滑膩的觸感,在滑倒與平衡間舉步維艱。
沒有一絲光源的環境、詭異出現的蝴蝶種群,唯一屬於人的氣息是牽住祈秋右手的安迪,他戴着手套的掌心溫暖有力,彷彿汪洋大海中唯一一塊能被抓住的浮木。
絕佳的弔橋效應環境,恐懼與缺氧讓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分泌的激素真如愛意般激烈甜蜜。
“這個副本,有個很特別的設定。”祈秋想。
——安迪對玩家幾乎是無害的。
副本幾乎傾盡細節在描述安迪的無害:他是日記本上的男朋友,他是通關副本最關鍵的人物,他溫文爾雅對你一往情深,就算你離譜到養一個姦夫在家他也絕不對你發半點脾氣……
安迪身上固然有許多秘密,可祈秋沒有受到來自安迪的任何攻擊,哪怕是語言嘲諷都沒有。
就連他送來的那捧玫瑰,竟是阻止身體惡化唯一的良藥。
簡直就像系統在哄着玩家:依賴他吧,愛慕他吧,陪伴舉目無親孤立無援的你的人只有他了。
強扭的瓜不甜,強嗑的CP不真,祈秋在無限求生遊戲裏沒有別的心得,只一條:能和副本對着乾的,絕不順着它來。
做最叛逆的玩家,拆最激烈的副本。
短短一條走廊,走了半個世界那麼長,環境越來越陰冷,襯得安迪的手越來越溫暖。
地面上積累的蝴蝶屍體讓路格外難走,對昆蟲和屍體有心理障礙的玩家怕是每一步都邁的艱難,依賴地挽住安迪的手臂小心前行。
假如把安迪換成許淵,祈秋早就不需要自己走了,嫌她一步步走得太慢的那傢伙肯定當機立斷把她扔到背上坐好,三兩下跨過走廊。
祈秋呼出一口冰涼的白霧,凍得指尖僵硬,她抽出被安迪握在掌心的手,拎起礙事的裙擺陡然加快腳步。
“親愛的,你為什麼鬆開我的手?”安迪的聲音貼在祈秋耳邊響起。
太近了,彷彿他的臉緊緊貼在祈秋頰邊,如黏粘的影子,無論她步伐放慢或加快,安迪永遠和祈秋保持一模一樣的步調,陰魂不散。
“因為人要學會自立自強,謝謝,你擋我路了。”祈秋目不斜視,愣是不往身邊瞟一眼。
她推開走廊盡頭深紅色的帷幕,踏進歌劇院會場。
帷幕向外掀開,露出觀眾席上烏泱泱的人頭。
蝶面人身的觀眾將表情藏在面具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嗡嗡嗡嗡,彷彿扇動翅膀的蝴蝶藏在每個人張開嘴裏,隨着嘴唇一張一合的動作展翅飛舞。
安迪徑直走向最靠前的第一排坐席,他們的位置距離舞台近得只有一步之遙,幾乎能嗅到舞者流動的裙擺邊沾染的脂粉香味。
圓型的舞台坐落在會場中央,觀眾席一層一層將它包圍,呈螺旋狀向外延申。
祈秋看着舞台,像在看小女孩掌心的八音盒。
抬起手臂的芭蕾舞者一圈一圈旋轉,合著單調不變的旋律,直到發條斷裂,生命戛然而止。
用盡蒼白的一生,跳一支旁人稱好的舞蹈。
“終於又來了能飾演卡珊蒂亞的演員,我每天都在期待。”坐在祈秋後排的夫人掩嘴笑道,“真好啊,被蝴蝶眷愛的女孩兒。”
“卡珊蒂亞是誰?”祈秋問道。
“她是這場歌劇的女主角。”坐在祈秋身邊的安迪溫和地回答,“我們接下來要看的,是卡珊蒂亞與她的戀人一見鍾情的故事。”
“那是一個,”他嘴角翹起,“非常甜蜜、非常美好的故事。”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燈一盞盞亮起,照亮圓型的舞台。
該怎樣形容眼前的這一幕……彷彿所有的光芒僅僅凝聚在舞台之上,除此之外全是黑暗,像海中孤立的浮島,像林間懸挂的燈籠,吸引趨光性的飛蟲蜂擁而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舞台吸引、也只能被舞台吸引。
悠揚的曲調割過小提琴的弓弦,飛舞的蝴蝶擁簇一道人影踏上舞台。
無數道目光隔着怪異的蝴蝶面具看向光影中的人,台上的女人渾然不覺,展開嘹亮的歌喉。
聽到第一句唱腔,祈秋擱在膝蓋上的指尖顫了顫,一隻蝴蝶飛過她眼前,沒入光影中。
圓滑優美的唱腔應和高昂的樂曲,安迪眯着眼聽得如痴如醉,祈秋看着舞台上女人一個人唱獨角戲,她或走或舞,蝴蝶吻過她的喉嚨、肩膀、小腹、雙腿,棲息在火耀的紅裙上。
不會有錯的。
祈秋不可能聽錯。
女人的聲音——嘹亮華麗的聲音,恐懼哀嚎的聲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啞叫喊的聲音。
她怎麼可能聽錯?
倒在血泊中被人抓住腿拖走的女玩家,皮膚劃在堅硬的路面沙沙作響,她最後的聲音回蕩在樓道里久久不散。
“不要!不要相信——”
“蝴蝶在我耳邊念誦絮絮愛語,我一看見他,胃裏撲扇翅膀的小傢伙七上八下。一定是命定的緣分,一定是天賜的姻緣,我想,我對他傾心不已……”舞台上的女人脈脈吟唱。
優美的歌聲與凄慘的吶喊在祈秋耳邊重疊在一起,血泊中的女人與台上的歌者在祈秋眼前重疊在一起,漂亮的蝴蝶縈繞在紅裙周圍,一下下親吻女人的肌膚。
蝴蝶食腐。
八音盒上起舞的那人,光滑白皙的皮膚下又藏着怎樣腐爛流水的肉?
“被蝴蝶眷愛的女孩兒、能飾演卡珊蒂亞的演員……”祈秋回念從小鎮居民口中聽來的隻言片語。
這出傳說中最經典的歌劇不是每天都在歌劇院上演,飾演卡珊蒂亞的演員換了又換,八音盒上的芭蕾舞者千人一面,演繹重複無數遍的唱詞。
卡珊蒂亞是誰?
什麼人是能飾演卡珊蒂亞的演員?
安迪看這出歌劇看了無數次,他究竟在看什麼?
死去的女玩家這輩子沒學過聲樂,她的唱腔卻完美圓潤,彷彿登台獻藝幾十年的成熟歌者,每句唱詞咬得清晰明了,又長又繞口的愛語信手拈來。
拋去大段大段愛得死去活來的排比修辭句,歌劇講了一個不算新奇的故事。
名為卡珊蒂亞的貴族少女對一個窮小子一見鍾情,她自言從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她胃裏的蝴蝶再停止不了飛舞的衝動。
卡珊蒂亞的父母斥責這對不門當不戶對的婚事,將卡珊蒂亞關在房間裏不准她與戀人相會。
思念成疾的卡珊蒂亞日日對窗外花園裏的紅玫瑰哀嘆:嗅不到玫瑰的芬芳,蝴蝶像死了一樣要鑽出我的心肺。
她不吃不喝,口中吐出一隻又一隻蝴蝶。無數只蝴蝶替她腐化鎖住窗檯的鎖鏈,卡珊蒂亞輕盈地躍下陽台,化作美麗的蝴蝶飛回戀人的身邊。
小鎮的人們被卡珊蒂亞的深情打動,用她化做的蝴蝶為原型建造了歌劇院,將她的故事視為最經典的一出歌劇。這也是小鎮居民最喜歡的一出歌劇,但凡開演,門票供不應求。
小提琴最後一絲音調回蕩在劇院內,舞台上的女人收住唱腔,優雅行禮。
她背後的蝴蝶骨精緻得嚇人,彷彿真有一雙蝶翼即將鑽破皮膚,在她後背生出翅翼。
全場掌聲雷動,戴着蝴蝶面具的人們動作整齊劃一的鼓掌,神態與姿勢完全一致,彷彿某個程序設定下機械的背景。
台上的燈光忽地熄滅,就像八音盒的蓋子被人為蓋上,音樂燈光與舞台都被關在狹窄的木盒中定格。
大團大團成群結隊的蝴蝶又一次從祈秋的頭頂呼嘯而過,浩浩蕩蕩的風吹開帷幕,從最後一排開始,蝶面人身的觀眾陸陸續續離席。
等場上的人全部走空,安迪對祈秋伸出手:“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祈秋注視着黑暗中一動不動站在舞台上的女人:“在回去之前,我想找卡珊蒂亞小姐簽個名。”
“你這樣喜歡這齣戲劇,我打心底高興。”安迪笑道,“不用要簽名,親愛的,你未來也會有成為卡珊蒂亞的一天,我相信不會太遠。”
若是祈秋不知道舞台上是個死人,她或許能把這句話當作讚美。
安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既是耐心等待祈秋握上,也是宣告短暫外出時間的結束。
祈秋在“趁暗黑吃黑我人設不倒”和“優秀影帝君子慎獨,我絕不為小人破戒”中猶豫了兩三秒,餘光捕捉到舞台邊一閃而過的黑影。
黑黢黢丁點兒大小的影子,她盲猜是她失蹤已久的隊友。
安迪運氣真不賴,逃過一命。
“借你吉言。”祈秋收回視線,指尖淺淺搭在安迪的白手套邊緣,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是該回家了。”
回程路上,祈秋一步當作三步走,慢慢悠悠邁步子。
眼看着一個拄拐杖的老爺爺越過兩位年輕人健步如飛,安迪猶疑地看了看和蝸牛比誰走得慢的祈秋:“親愛的,你是累了嗎?”
就看了一場歌劇,全程都有座位坐,怎麼會累得一步路挪半天,是生怕踩死路上的螞蟻嗎?
祈秋覺得安迪不行,這男的看起來溫柔體貼,實則連搞事樂子人不如,談戀愛一點都不用心,敷衍得很。
嫌她走得慢,你可以抱可以背可以借小推車手動搬運,方法那麼多怎麼就只會指責人家?
“我沉浸在卡珊蒂亞的故事裏,走不出來。”祈秋邊走邊在心裏數着時間。
許淵以場外求助卡為媒介加入副本,不僅在身份上是黑戶,在行為上也存在一定的限制。
他和祈秋的行動範圍一定是重疊的,祈秋出門他就不能在家,祈秋回家他就不能繼續在外頭晃。
現在許淵設法留在歌劇院查找線索,倘若祈秋先他一步被安迪塞回家門,大門一關,許淵就再也進不來了!
祈秋一定要拖時間拖到許淵趕在她之前抄近路進門。
一味放慢腳步難免讓安迪生疑,祈秋挑了個他一定感興趣的話題來聊。
“卡珊蒂亞……”安迪微微眯起眼,看向天空皎潔的明月,“她是美麗的化身,她是純潔的朝露,她的愛是月亮女神遙遙灑向人間的珍珠,人們祈求她的愛意。”
歌者的唱詞念在安迪口中,有種娓娓道來的動人。
祈秋猜安迪能把這出歌劇倒背如流,包括祈秋耳朵自動過濾掉的又臭又長的排比修辭詠嘆句。
“人們祈求她的愛意。”祈秋突然問,“你也祈求她的愛意嗎?”
“不,當然不。”安迪很快回神,“你在我的身邊,我怎麼會想其他女性?”
是啊,因為她“未來也會有成為卡珊蒂亞的一天”,四捨五入安迪怎麼不是個專情的人呢?
祈秋遙遙看見家中窗邊的窗帘向內扯了半扇,她不再放慢腳步,在走動過程中自然撇開安迪的手:“我想回家休息了,我們走快一點吧。”
安迪不懂女朋友的反覆無常,盡職盡責看着祈秋合上房門,直到他下一次再來邀請前,屋內的主人不再能踏出門檻。
祈秋合上門,邊換鞋邊轉過身。
一大捧多到可怕的玫瑰佔據她的視線,如蔓延到天邊的燦爛火燒雲般絢麗。
“喜歡嗎?都是你的。”
許淵不由分說把玫瑰塞給祈秋,她兩隻手險些捧不住,不解地看着他。
“你從哪裏摘來的?”祈秋低頭嗅了嗅懷裏的玫瑰,特殊的芬芳又腐爛的味道與安迪送來的那束一模一樣。
“好問題。”許淵向後仰倒在沙發上,悠哉游哉地晃晃手指,“在回答問題之前容我先告你的親親男友安迪一狀。他明明一次性能收穫我摘回來的這麼多枝玫瑰,卻只肯分小小一束給我們啾啾,心裏必定有鬼。”
確實,安迪送來的花和許淵送來的花一個是侏儒一個是巨人,送禮物的心意狠狠打了折扣。
“至於我是從哪裏摘來的……”許淵摸摸下巴,“啾啾,要不你先吃個夜宵?我怕你胃裏沒東西,吐着吐着把膽汁吐出來了。”
“我胃裏不是沒東西,蝴蝶在飛呢,能把它們吐出來我會很開心。”祈秋抱着玫瑰坐到沙發上,用催促的眼神看向許淵。
“是你要我說的哦。”許淵強調,“花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摘回來,不許說丟就丟。”
祈秋嗯嗯點頭,抱緊懷裏的玫瑰。
“其實也沒什麼。”許淵笑容隨意又燦爛,“我不是一直藏在歌劇院裏嘛,你和安迪都走了,我就想上台看看唱歌的那個人。聽聲音她是今早死在門后的女玩家,我好奇她死而復生的秘密,就稍稍檢查了一下下。”
許淵拇指和食指間比出一小點兒縫隙,示意真的只有一下下。
祈秋:“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我把她的小腹剖開了。”許淵抬抬下頜指了指祈秋懷裏的玫瑰。
“然後在她被掏空的腹腔里摘下了這些玫瑰。”
作者有話說:
祈秋:我只有一個問題
祈秋:你拿84洗過了嗎就往我懷裏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