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轉職第二十三天

第23章 轉職第二十三天

勇敢貓貓不怕困難

夜間躲貓貓遊戲一共宣佈了三條規則,規則中唯一明確提到的地點僅有“船長室”。

【人類不可以進入船長室。】——純粹命令式的告誡聽在祈秋耳朵里自動翻譯成:出發吧英武的勇士,BOSS在船長室等着你的臨幸!

叛逆如祈秋,欣然赴約。

要去船長室,首先要知道船長室在哪裏。

“怪事,地圖上找不到。”許淵把游輪內部示意圖翻得嘩嘩響,兩個昏迷的船員倒在他腳邊不省人事。

“船長連一個房間都不配擁有,太慘了,他是不是睡在桅杆上?”祈秋仔細看過地圖上每一處標識,將它們一一和昨晚躲貓貓時探查到的地形對應上。

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為了騰出更多的房間給遊客,掙更多的錢,船長犧牲個人舒適的生活,每到要入睡時便讓船員把他綁在桅杆上,成為游輪前進指路的燈塔、守護風浪與船隻的海之女神。

多麼令人敬佩的自我犧牲精神!

“或許可以問問NPC。”祈秋合上一無所獲的地圖,換個思路,“本傑明用兩條上好的大馬哈魚賄賂了船長,管家直言能拜託船長全船懸賞。證明NPC都知道船長的存在,且能夠找得到他。”

“問話啊?我擅長。”

許淵把昏迷的船員塞進柜子藏好,輕車熟路像個兇案現場的慣犯,笑容親切燦爛又友好。

他是有一些變態在身上的。祈秋攏了攏灰袍,選擇性忽視她斗篷怪人的可疑打扮。

許淵是個可怕的社交悍匪。

他不僅能自然地無視人與人之間的社交距離,更能用親昵中帶滿強硬的態度讓陌生人一邊迷茫“他是誰我又是誰我為什麼要乖乖聽話”一邊趕鴨子上架跟着他的節奏跑。

祈秋看得嘆為觀止。和許淵相比,她不過是個朦朧羞澀的社交自閉人罷遼。

“船長?船長在他的房間裏。”NPC的回答大同小異,“所有遊客都知道。他要在白天睡整天的覺,夜間醒來陪伴我們度過美好的夜晚。”

“所有遊客都知道?”祈秋低聲複述,“什麼事是所有遊客都會知道的?”

祈秋想像她只是個單純的遊客:她買了一張登船的船票,進入屬於她的房間。船上廣播放送了一些娛樂遊客的小遊戲,她積极參与遊戲,積極乾飯,積極和船上認識的樂子人謀劃去船長室搞事……

“稍等。”祈秋突然出聲,攔住了要把NPC送走的許淵。

“我想問一下。”祈秋看向掛着標準笑容的NPC,苦惱地說:“我記性不太好。你還記得這艘船叫什麼名字嗎?”

“我當然記得。”NPC自豪地說,“所有遊客都知道,我們正在偉大的愛麗絲號上呢!”

“謝謝你的回答。”祈秋一把抓住許淵的手,“走,去找愛麗絲。”

遊客可以不知道船長是只會在夜間戲耍他們的小貓咪,但他們必定知道游輪的名字——一定會印在船票上的,游輪的名字。

“可以別拽着我嗎?你兩隻手拉我一隻手,跑起來很彆扭。”許淵的抱怨聲被沉浸遊戲的祈秋完全無視。

青年的掌心有硬硬的繭,這是一隻常年練刀的手,掌紋清晰,乾燥又溫暖。

祈秋把許淵拽到甲板正中間,毫無留戀地鬆開手:“以中軸線劃分,我左你右,找出名字叫愛麗絲的NPC。不管是人型貓型還是老鼠型,只要她叫愛麗絲。”

“我上哪找一隻叫愛麗絲的老鼠?”許淵望着Q小姐轉眼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任勞任怨開始幹活。

得咧,今天哪怕是掘地三尺把船給拆了,他也得逮到這位和游輪同名的愛麗絲小姐。

愛麗絲是標準的女名。在沒有得到“BOSS是女裝大佬”情報的情況下,祈秋優先排查女性NPC。

成雙成對的夫人小姐從她面前來來回回走過,數種香水胭脂氣味融化在皮膚上,連凌烈的海風都彷彿染上了曖昧的舞會色調。

獨自一人坐在吧枱邊托腮打盹的金髮少女一點兒不引人注意,她的手腕上戴了一串閃閃發亮的貓眼石手鏈,蛋糕裙散發粘膩的香氣。

“……愛麗絲?”

“誰叫我?”愛麗絲一下驚醒,揉揉睏倦的眼睛。

“你看上去很困。”籠罩在灰袍里的陌生人說,“我把你送回房間吧,你住哪間房?”

“哦,謝謝。”愛麗絲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她站起身拍打裙角的貓毛,“我住在四樓最裏面那間房,除了我,還有我的小傢伙。”

“小傢伙可愛極了!”愛麗絲炫耀道,“他會在白天睡一整天的覺,夜晚精神抖擻地去捕獵,多麼活潑的好孩子!”

“是啊。”愛麗絲聽見陌生人若有似無地笑了笑,“惹人喜愛的小貓咪。”

白天不醒晚上不睡,逼迫全船人陪他熬夜。皮毛油光水滑的是他,掉發禿頂的是玩家。

祈秋遲早把他帶去貓德醫院絕育。

愛麗絲哼着歌一蹦一跳地走在四樓走廊上,毫無防備的後背對着祈秋和許淵。

“動手嗎?”許淵仰仰下巴,拇指在脖子上劃了一道。

“人家給我們領路,我們還殘害人家,沒有公德。”祈秋話鋒一轉,冷酷地說:“等她開門的瞬間動手。”

許淵愉快地接受了沒有公德的提案。

在兩個暴徒的注視下,愛麗絲無知無覺地走到走廊盡頭,面向一面空白的牆壁。

她開開心心地屈指敲了敲牆壁,一扇童話風的房門浮現在雪白牆壁上。

“謝謝你們送我回來。”愛麗絲推開門,像小姑娘邀請同齡人來家裏過家家似地說:“要在我的房間裏參觀一會兒嗎?你們可以和我玩兩個小時。”

“超過兩個小時……”愛麗絲嘴角的笑容驟然擴大,甜美而陰冷,“就永遠留下來陪我吧。”

祈秋:“這裏居然有扇門?昨晚都沒發現。”

許淵:“早知道把牆砸了,害我做半天白工。”

他們旁若無人地嘀嘀咕咕,遺憾之情溢於言表。

愛麗絲:喂!理我一下,狗男女!我NPC不要面子的嗎?

金髮女孩沒看到她喜歡的玩家驚恐臉,氣沖沖地走進房間,把門關得震天響。

房間門仍舊浮現在牆壁上,顯然即使祈秋和許淵把愛麗絲得罪透頂,該給他們的依然要給,小NPC愛麗絲確實沒啥面子可言。

“我剛剛想到個問題,”許淵摸摸下巴,“如果——只是如果,愛麗絲的門只在白天打開,而我們白天一直忙着賺遊戲幣沒來探索游輪真相,豈不是會在躲貓貓中一直輸下去?”

“你早該知道系統從不安好心。”祈秋平淡地說,“玩家和遊戲之間的關係就像打工人和資本家,你以為自己沉迷賺錢非常努力……像跑輪上呼哧呼哧抖肉的小倉鼠,為主人的小把瓜子拼了半條命。”

“好可愛的比喻。”許·沒吃過打工人的苦·淵感嘆,“你的老闆還活着嗎?”

祈秋:前東家?死得透透的,只剩一款莫得靈魂的遊戲在直播間苟活,哄得榜一大哥一擲千金看實況。

說話間許淵已然推開了愛麗絲的房門,骨節分明的手按在把手上,小臂繃緊,隱約可見皮膚下的青筋。

祈秋被他擋在身後,門開后許淵蓄力的肩膀一松,回頭是他慣有的無畏笑容:“我還以為有開門殺這樣的好東西呢,沒勁。”

開門殺,好東西?

“他一定會喜歡我的逃生遊戲。”祈秋扼腕嘆息,“開門殺關門殺背刺殺斷頭殺應有盡有,我的遊戲怎麼沒有許淵這種人才!”

他要是在,何至於破產!

愛麗絲的房間佈置得十分夢幻,粉色的地毯,淺藍色的天花板,隨處可見憨態可掬的小動物玩偶和塗繪彩色花紋的復活節彩蛋。

溫馨又可愛的童話風,讓人只想陷在柔軟的雲朵沙發中一睡不醒。

祈秋蹲身與一隻白兔子玩偶對視,她捏了捏兔子軟趴趴的垂耳,白兔子玩偶羞澀地動了動唇瓣,張開滿口鋸齒鐵牙。

“你不笑的時候比較好看。”祈秋中肯地評價。

她擰斷布偶的腦袋,掂了掂白兔子玩偶身後藏着的復活節彩蛋。

輕飄飄的,一副很好砸的樣子。

誰能忍住不砸壞一個漂亮的復活節彩蛋呢?反正祈秋不行,她老暴力人了。

彩蛋砸在地毯上輕易地碎裂,掉出一張三歲小孩學認字的識字卡片,卡片上畫著大大的字母“H”。

祈秋陷入沉思。

“H”能解釋的意象也太多了吧!它是哈哈哈哈還是意圖搞黃色,還是一邊哈哈哈哈一邊搞黃色?

“連續四張都是H。”許淵捏着一把小扇子似的卡片驚奇地給祈秋看,“它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祈秋:比如,暗示你是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沙雕?

房間內有上百個彩蛋,在砸出四十多張“H”字母后,祈秋得到了四張“E”和兩張“L”,許淵拿到了一張“O”。

許淵:“Hello?”

砸彩蛋差點沒把房子拆了,把愛麗絲氣得直哭,最後砸出一個“Hello”?

“簡直是我見過最爛最爛的愚人節笑話。”許淵嘖聲,特別友好地說:“哪個傻逼在和我們打招呼?出來走兩步。”

祈秋手指劃過拼在茶几上歪歪扭扭的“Hello”,指腹上推,一張“L”輕飄飄落在地上。

“Hole。”她慢慢地說,“去找,找一個向下的洞。”

復活節兔子帶來複活節彩蛋,兔子從哪裏來?兔子從洞裏來。

跳下兔子洞,邂逅柴郡貓。

“向下的洞……”許淵苦惱地眉峰皺成一團,“游輪房間裏有洞的地方,我只能想到一個。”

他認真地豎起食指:“那就是——馬桶!”

祈秋:“……”

祈秋:“你死心吧我不會跳的要去你去。”

這脆弱的隊友情啊,咔咔地碎了。

“我們為什麼要彼此坑害,這裏不是還有個人嗎?”許淵慫恿祈秋一起做壞事。

“不如把愛麗絲丟下去試水。你抱頭我拖腳,我數一二三把她頭朝下往馬桶里塞,如何?”

祈秋:這個可以有。

好主意,她的天才隊友!

許淵磨刀,祈秋霍霍,向著公主床上打滾的愛麗絲進發。

“你們要幹什麼!不要過來啊啊啊啊!我要喊了,我真的要喊了咕嚕咕嚕——”

愛麗絲驚恐如待宰的小豬仔,再無先前威脅祈秋和許淵時惡毒的模樣,她拚命扒拉着馬桶圈大喊:“不是馬桶!不是馬桶!誰家會把洞打在馬桶里啊你們兩個變態!”

“他是變態,我不是,你不要地圖炮。”祈秋不滿地說。

“噫,好過分。”許淵抱怨地加大手上的力道,“我怎麼變態了?你看我一點都不變態啊。”

愛麗絲:咕嚕咕嚕——有本事——咕嚕咕嚕——放開我——再說——不要臉的——話!!!

愛麗絲崩潰了,任哪個鋼筋鐵骨的NPC也要為腦袋被按進馬桶崩潰。她遇見的不是玩家,是兩個魔鬼!兩個一根筋要把她塞進馬桶洞裏的魔鬼!

“洗手池!”愛麗絲不顧一切地大喊,“洗手池的洞通往船長的房間!”

祈秋看了眼洗手池裏比馬桶洞小多了的下水孔,不是很信。

“洗手池的洞連嬰兒的手臂都過不去。”祈秋搖頭,“你不誠實。”

“就是就是。”許淵幫腔,按住愛麗絲的力道分毫不減。

“#%@¥%@!!!”愛麗絲破口大罵,聲音含糊到祈秋一個字都沒聽清,直到她歇斯底里地尖叫:“在我床底下!我沒騙人!我再不會騙人了!你去看啊!看啊!”

愛麗絲一進門就撲到了她的公主床上打滾,就是為了讓玩家想不到兔子洞在她床底下。

這兩個魔鬼確實沒想到兔子洞在床底下,他們和馬桶杠上了!

愛麗絲:正常人怎麼會和馬桶杠上!我不理解!

“確實塞不下去呢。”幾經實驗,許淵遺憾地宣佈了結果。

“別一臉遺憾。”祈秋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真塞下去了,我們也得往裏跳。”

愛麗絲的房間只開放兩個小時,許淵找了根繩子把愛麗絲五花大綁綁在馬桶上,對小NPC怨恨的眼神視若無睹,輕飄飄地說:“今天如果不順利,明天我們還會來叨擾哦。”

愛麗絲:啊呸!

祈秋和許淵推開愛麗絲沉重的公主床,露出床底黑黝黝的兔子洞。

“一起進吧。”祈秋量了量洞口的大小,恰恰能讓他們一同通過。

進是可以進,就是姿勢不太方便,牽手太怪,綁繩太危險。

許淵抬起手虛虛圈住祈秋的腰,詢問道:“你介不介意?”

他抱人之前居然還會問?祈秋挺驚訝。

對啾啾不是想抱就抱,從來沒給選擇權么?

因為和Q小姐還不太熟?還是怕Q小姐一槍崩掉他的頭?

祈秋後知后覺地猜到,這大概是許淵對Q小姐的尊重。

依附於他的小白花,和能與他打得你死我活的對手,自然不一樣。

“不介意。”祈秋點點頭,“走吧。”

反正也被他抱習慣了。

許淵攬過祈秋的腰,灰袍隔絕了女生的氣息,柔軟的腰肢放鬆地貼合在他掌心。

他們落入下墜的黑暗中。

黑暗模糊了時間,可能是一瞬間,可能是許久之後,明亮的光芒照亮了祈秋的視野。

她陷入毛絨絨的地毯上,不受控制地打了個滾。

“阿嚏!”祈秋打了個噴嚏,甩了甩腦袋,雪白的貓鬍子一陣顫動。

什麼……貓鬍子?

捆在手腕上的鎖鏈不知去向,祈秋緩緩低下腦袋,一隻粉嫩的白白貓爪落進她瞪圓的貓瞳,肉墊飽滿可愛。

“喵?”一隻比她稍微大些的小黑貓湊過來舔了舔祈秋的額頭,好奇地咬了咬她幼嫩的鼻子。

“喵!”鼻子痛痛的祈秋不滿地抬起爪子把疑似有好動症的小黑貓推開。

小黑貓在地毯上不熟練地滾了一圈,亮晶晶的貓瞳里映出祈秋現在的模樣。

一隻毛色雪白得找不到一絲雜色的幼貓。

被祈秋推開的小黑貓也不生氣,快快樂樂地跑過來,仗着自己比祈秋大一圈的體型把她壓在肚皮下碾過來碾過去。

祈秋:“喵喵喵喵喵!”別玩了許淵!

許淵:“喵喵喵喵喵?”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畢竟我只是一隻小貓咪。

男生,真的太不靠譜了。祈秋要用她無敵的貓貓拳讓幼稚隊友清醒過來。

兩隻小貓在地毯上你推我我壓你打了起來,祈秋一不留神撞到貓爬架的柱子,才將將清醒。

祈秋: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菜貓互抓太過沉迷,她和許淵好像把BOSS忘了。

祈秋:“喵嗚。”這個房間有把人同化成貓咪的效果,在身體變成貓咪的同時,他們的思想也逐漸被貓貓侵蝕。

當小貓咪實在是太快樂了,誰要去當人類啊!

祈秋抬爪按住不安分地蹭過來還想打架的許淵,躍上比她大得多的巨型貓爬架。

許淵被輕易轉移了注意力,不再拉着祈秋打架,興緻勃勃地跟着祈秋跳上貓爬架。

兩隻小貓連成貓貓串的形狀,一層層上爬,房間地面離祈秋和許淵越來越遠。

祈秋貓貓探頭,從高處下看,奶黃色的地毯遙遠得讓貓咪眼前發暈。

貓爬架對小貓來說實在是太大了,它的受眾絕對不是祈秋這樣的幼貓。

天花板下,小白貓屏住呼吸,按住小黑貓的爪子。

祈秋和許淵躲在兩階貓爬架的台階後面,餘光看着不遠處一大團奶牛紋的毛絨絨。

大團——足夠用毛量把祈秋和許淵捂死的毛絨絨。

龐然大貓在貓窩裏翻了個身,它動了動鼻頭,喉嚨里溢出低沉的呼嚕聲。

呼嚕聲吹到祈秋耳邊,如輪船汽笛轟鳴,震耳欲聾。

祈秋抓住許淵的貓鬍子,拽着企圖作大死的小黑貓往後退。

貓爪踩在棉絮里悄無聲息,空氣中細塵都停止在時間裏。

耳畔,呼嚕聲毫無徵兆地消失。

黑暗深處,睜開一雙幽綠色的貓瞳。

作者有話說:

祈秋:大貓欺負小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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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無限流BOSS轉職成為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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