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狗東西！”

趙熙跟秦其琛一個饒有興緻,一個冷麵無情地盯着自己的春宮。

平靜無波地心思，讓原本以為可以引他們走入幻境的心魔卡殼了。

心魔幻境靠的就是引誘出人心底最深層次的恐懼或者欲、望，從而讓進入幻境的人心緒失衡，最終沉浸幻境,失去理智。

但趙熙跟秦其琛兩人。

前者是沉浸式體驗幻境,但體驗后告訴你——啊呀,真好玩兒,你們還能再厲害一些嘛,我還想再試試。

後者是心境穩如金湯,面對有關自己的風月都能巋然不動，心思清明的知道,幻境裏一切都為假的。想要的東西,他會在真實里追回。

幻境製造者從業數十年也沒遇到過一個這樣的奇葩,今天一共就遇到了倆。

簡直要被氣死。

它開始給秦其琛趙熙切換幻境場景,而就在這時秦其琛跟趙熙對視一眼,秦其琛掌心發亮,一道符光發亮。

“啊——”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

他們面前有關他們的幻境就像是玻璃一塊一塊碎裂,露出陰氣森森的樹林。

秦其琛跟趙熙正要往前走,忽然四下的陰氣再次凝聚。幕後之人調動了更加濃郁的陰氣，再次把他們拉入幻境。

但這一次,幻境不再是跟秦其琛和趙熙有關。

趙熙跟秦其琛看着再次出現在他們眼前的虛幻場景。

神情冰冷。

這是一處十分破敗臟污的屋子。

房屋裏破敗不堪,窗戶是木製已經被腐蝕壞,屋子裏有一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女人，她的腳踝上扣着鎖鏈,神情麻木地望着地面,彷彿在發獃。

秦其琛跟趙熙對視一眼,旋即又看向場中的女人。

破敗的房門被緩緩推開，吱呀的聲音響起。從屋外進來另外一個女人，她長得十分好看，小小的臉龐潔白如玉，一雙大大的狐狸眼帶着說不出的靈動。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裙子，歡快地走進房間內到屋裏被鎖住的女人身邊，跟女人說：“姐姐，平安哥答應我了，只要你答應他不跑，他就會放你出去，不鎖你了。”

地面上的女人冷冷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少女也不生氣，嘆了口氣從自己身上拿出一個玉米面饅頭獻寶的遞給女人說，“姐姐吃。”

女人沒有拒絕，接下她的饅頭后，狼吞虎咽的吃下。

少女捧着臉坐在她身邊等着。

女人吃完饅頭就開口跟少女說話，這大約是一種約定，她跟少女說的是她幼年讀書遇到的趣事。

因為偷懶不願意學習，所以被老師罰抄，被母親呵斥，但卻被母親維護被哥哥哄着的事情。

少女捧着臉認真的聽着女人說話，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彷彿都沉浸在了她的世界裏。

她深深地看着女人，眼睛裏滿是單純的嚮往。

但女人對她的態度一直很冷。

趙熙跟秦其琛像一個旁觀者看着這一切，他們都若有所感，因為剛剛秦其琛的攻擊，設立出幻境的人受了傷。但隨後她大約是拼了命再次把他們拉了進來，但因為針對他們的心魔已經對他們喪失威脅。

這一次，她拼盡全力引入的幻境，反倒是她自己的破綻。

趙熙跟秦其琛看着眼前的場景，起先他們神情淡漠，但隨後隨着畫面多次更迭，就像是一台壞了的機器，順序顛倒畫面零散的播放着一些事情時。

趙熙跟秦其琛神情逐漸凝重、複雜。

他們發現這些零散的畫面，都是一個人真實的記憶，或者說也是她的心魔。

他們透過那些零碎的畫面，看到了一個少女的過去。

幻境裏的少女，出生在一個貧窮又偏遠的山村。村子裏以男人為尊，女人的地位極其低下，她們的存在彷彿就是為了伺候男人一般。並且因為村子貧窮，村裏面有些家庭無法從村子裏找到對象，所以他們通過買賣的手段，從外面買來了女人。

少女名叫小苗，從小生在村子裏。父母出了她，還生育了另外兩個孩子，都是男孩兒，所以顯得她相對有底氣。少女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出生時因為家裏已經有兩個兒子，母親生下她很高興。

他們待她極好，從來不讓她做重活，精細的養着。

而小苗，也出乎意料地長得極好。她擇優繼承了父母的好基因，幼時就像是一個小糰子，跟山裏的孩子全然不同。

父母因此更加高興，兩個哥哥也非常興奮。他們繼續更加精細的養着她，除了家裏的雜物，基本不會讓她下地幫忙。村子裏的男孩男人們也都會給她送吃的。

直到後來，女孩十三的時候，父母開始給她物色婆家。村子裏面的村長家想要女孩兒，但父母開出來的價錢他們無法達到。所以，村長家的兒子就強佔了女孩兒。

然後女孩兒的父母找到了村長家，要到了一些補償。

他們於是找到了一條，新的持續性發財路。

……

趙熙跟秦其琛一幀幀地看着少女變化。

看到她從少時就開始遊走在眾多男人身邊，被所有人誇讚，被所有男人捧着寵着，就像是一朵生長在淤泥里卻開到艷麗卻時刻腐爛的花朵。

看到她成為村子裏所有男人可以觸碰的瑰寶。

她總是笑得天真無邪，也有女人暴怒打罵過她。但後來都被她自己的男人暴打，自此之後，她在村子裏更加受人寵愛，無人再斥責過她。

隨後，有一天，少女遇到了一個從外面被賣進村子的女孩。

那個女孩美麗、冷漠，就像是一塊堅韌的冰。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少女已經無數次聽到村裏的人們議論起她。

村子裏的人向來不會讓少女知道這些，他們將她當作是一個沒有心思好看、聽話又懂事的玩物。

那個外來女人，因為被提及的次數太多。她終於忍不住好奇，所以找上了那家的男人，然後獲得了跟她相見的機會。

那一天，風和日麗，屋外天氣晴朗，屋內潮濕逼仄，腐敗跟惡臭充斥着整個房間，裏面的女人遍體鱗傷，脖子處鎖着鎖鏈，靠着牆壁痛苦地喘息，卻在聽到門外動靜時，敏銳地看過去。

眼神尖銳冰冷。

那是少女從沒有見過的樣子。

從小到大，從母親到村子裏的所有女人，都會告訴她順從男人、要聽話、要學會乖巧。她身邊所有的女人們在男人面前都會輕聲細語，大約只有在女人面前才會相對兇惡。

少女不明白女人為什麼要反抗男人，吃那麼多苦，明明只要聽話，就能過的很好。她問姐姐，為什麼要不聽話。

卻被女人用噁心的目光凝視，她混身污穢不堪，狼狽不已，卻看她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團穢物。

少女收到了女人的惡意，但她像是懵懂無法察覺一樣，對她充滿好奇。她天真的問她，是不是來自外面那個可怕的世界。

問她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女人起初一言不發，甚至會呵斥讓她滾。

少女對着女人天真的道歉，離開后屋子后卻又平靜了下來。

趙熙跟秦其琛聽到她說：“為什麼呢？為什麼明明你都這個樣子了，看起來卻那麼乾淨。”

少女去過這一次后，就沒有再去。

知道後來，她又聽說那個女人懷孕了，但卻硬生生地讓自己流掉了孩子。

小苗於是又去找了女人。

這一次，她的樣子更加凄慘。

小苗能明白為什麼，她觸碰了這個村子的禁忌，觸犯了整個村子的法規，所以她遭受到了更加非人的待遇。

可是她看着出現的小苗，依舊是第一次見面的那副神情。

明亮、尖銳。

就像是一把刀子，割破了她的眼睛。

小苗看着明明痛到了極致，混身血污卻仍然一聲不吭的她，緩緩走到了她的身邊，給她擦拭。

這一次她沒有問她為什麼，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幫着她，處理她身上的傷口，然後去找了買她的男人，讓他待她好一些。

再之後漸漸地，少女幾乎每天都會過去照顧她。

女人對她十分抗拒，又十分冷漠。小苗於是叫她姐姐，佯裝天真的跟她說話，問她是不是來自外面的世界。

也彷彿單純的模樣，跟她說她會多陪平安哥睡覺，讓他答應會不再欺負她。

女人從她的話里獲得了不少信息，逐漸對她有了別樣的情緒，開始跟她說話。

她以為小苗什麼都不懂，所以被這個村子的人欺騙着做着做可怕的事情。透過每一個故事，想要潛移默化地告訴這個單純的少女，這個村子才是人間最可怕的地獄。

小苗彷彿受到了她的啟發，被她感染。她睜着眼睛流着眼淚問她：“姐姐，那我是不是很臟？小苗是不是做錯了？”

女人看着她，第一次主動伸出手抱住了她，“不，你不臟，你沒有錯。”

她因為少女而哽咽。

小苗埋在她的懷裏，天真的樣子並不存在，但卻真的紅了眼。她想，真好。

謝謝你願意同情我。

願意安慰我。

自此之後，少女跟女人的關係更加密切，她給女人帶食物，而女人則給她講起了外面的故事。

女人開始告訴小苗她的生活並不該這樣，她的生活是病態的、畸形的，這裏的一切都是骯髒的。

她開始勸着小苗，跟她一起離開這裏。

而小苗也彷彿被感染了一樣，她堅定地看着女人點頭。

之後，她開始周旋在村子裏，查探周圍的路線，然後慢慢交給女人。

她們按照協定逃離，按照兩個方向逃走，分開村子眾人的視線。

但女人不知道到的是，離開村子的路線從來沒有第二條，少女留給自己的是死路。

為了增加女人逃跑的幾率，她在女人逃走之後故意製造出了更大的動靜，讓所有人都注意到她這裏。

然後帶着穿着女人衣服的稻草人，佯裝成了跟女人一起離開的樣子。

村子裏的人都以為她跟着女人一起逃跑，所有人朝着她追了過來。

少女前半程一直努力的逃跑，想要為女人爭取時間。

但到最後力竭，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她便帶着女人的衣服跳下山坡。

想要製造她們已經死亡的跡象，這樣要麼他們再也找不到她們。要麼即便是他們找到她，也是過去了很久，只是找到了她的屍體，而那時候姐姐一定已經成功逃走了。

少女放下心，從山坡頂上重重的跳下。身體沿着斜坡不停翻滾，她的身體遭受到重創。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

他撐着在在雨中漫步，妖艷的容貌觸目驚心。

“嘭——”

趙熙看到這一幕，在這個男人出現時，死死握緊了拳頭，眼神猩紅，殭屍獠牙長了出來，揮拳就想要打過去。

秦其琛當即阻攔趙熙！

幻境會吞噬陷入幻境人的情緒，當你因為它心緒暴動，那麼你就暴露了你的弱點，會遭到強烈的反噬。

秦其琛看着趙熙受到影響，擔心他朝着幻境裏面的男人出手，被幻境重傷，想要攔着他。但趙熙的速度極快，一眨眼就離開原地。

秦其琛心頭着急，當即雙手結印，準備先趙熙一步攻擊過去。

卻又見趙熙氣勢凜然地衝到了男人面前，卻又停住，兇惡地露着殭屍牙，但拳風消失，變成手掌。

“狗東西！我就猜到是你！”

他閃了那人一巴掌，手從那人的臉龐穿過，彷彿透過了一道虛影。

分明打不着，趙熙卻仍然左右開工，一邊一下。

秦其琛愣住了。

然後緩緩鬆開了自己手上的咒印。

幻境中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少女，微微俯身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龐，彷彿惋惜說：“真可憐。”

少女渾身劇痛，骨頭已經碎了不少，完全無力掙扎，只是模糊地看着他，聽着他的聲音。

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但是她對着男人有着深深地厭惡，臨到死前她終於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抵觸厭惡地看着他。

而那男人，忽然緩緩抱起了她，抵在她的耳邊說，“既然這麼痛苦，那就再好好的活着吧。”

他咬了她的脖頸，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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