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飲酒

第十七章飲酒

高輔有些感動,欲言又止的看向她,沉默了片刻“以後找機會再告訴你”

楚蘇猶豫道“那個……你可以鬆開我了”聽罷高輔忙鬆開她的手“對不起”

“沒事”

“我要走了”說完楚蘇溫柔一笑,轉身離去。

其實高輔算是一個可憐人,那個柔弱憂鬱的美公子,現在成了這副模樣,她也實在不好去計較之前故作不認識的事了。

太陽又下山了,整個街道在最後的餘暉中漸漸變得溫暖起來,清拂透過窗戶看向末邯的方向,已經第五日了,不知道他現在到哪兒了。

清拂對着夕陽雙手合十對祈禱道“老天爺,請你一定要讓他平安”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這幾日心裏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

這時候一個小姑娘慌張地跑了進來“清拂姐姐!出事了”

清拂忙走向她“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麼事了?”

小姑娘紅着一雙眼睛“五公子……五公子……他可能出事了”

聽到這兒,清拂有些慌亂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後退了一步,大腦一片空白,她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的眼中滿是害怕“消息屬實嗎?他才走幾日啊,你別胡說”

女子哭着看向清拂“我怎麼敢用這種事嚇姐姐,剛剛在後巷裏,我在倒泔水的桶里,發現了渾身是血的馬車夫。

就是儒林軒的夥計石頭,前些日子他是跟公子一起回末邯的”

“不,這不是真的,不會的”清拂的呼吸有些困難,淚水充斥着她的眼眶,猛地一把拉住小姑娘的手“他人呢?我要親自見他”

“發現他不久,就咽氣了。他身上有很多刀傷,渾身都是血,臨終前他讓我們去邊界的坡塞救五公子,可等我們到了,卻發現………”

女子說著說著淚水不停的滑落“坡塞的地上只有五公子衣服上碎片和滿地的血跡”

清拂頹廢地鬆開她,腦海里閃過邯無非的笑臉,深呼吸了一下可淚水卻不停地滑落“不會的!他那麼聰明怎麼會死呢!?

他說過等他回來就帶我去看夕陽的!他明明跟我保證過會好好的!好好回來的”

清拂淚眼婆娑看向小姑娘厲聲質問“是你!一定是你在騙我”

小姑娘大哭了起來“清拂姐姐,你別這樣,我害怕……”

邯無非你怎麼敢死!?欠了我一個夕陽之約,就想這麼死了?“不!我不相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相信他死了!

我要去找他……對!我要去找他”說完清拂推開小姑娘便沖了出去。

“清拂姐姐!”

昌平君府書房

楚啟越發憂了,已經好幾日都不見邊界來信,就算是武侯收到了王的旨意,可韋丞相信上的內容定會讓武侯不安和懷疑。

比起丞相,武侯應該會憑着齊蒙對我的了解,將無非交給我才對。難道是出事了?

若邯無非真的出了事,那王上布的棋就沒多大意義了,最終矛頭還是會指向西戎。

儘管王欲滅末邯可是邯無非的死不應該在內,倘若邯無非真的死了,那個秘密還能解開嗎?

想到這兒楚啟有些坐不住了,從書房的抽屜里拿出一把笛子匆忙地出了府。

楚蘇看到哥哥匆匆忙忙的離去,剛想喊“哥……”話音還沒落,他便走遠了。

“這是怎麼了,哥這麼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兒啊”楚蘇有些疑惑了。

蕊兒倒覺得沒什麼“公子每天不都這樣嘛”

“不對,剛剛一臉着急,眉頭緊鎖”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蕊兒,你快去街上打聽一下看看最近有什麼大事兒發生”

“好的,奴婢這就去”說完蕊兒也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楚啟找到了郊外的一塊空地,拿笛子吹了起來,很快一陣鈴鐺聲傳來,接着幾道藍色的身影快速出現在他周圍。

為首的男子手持長劍,側臉冷峻,面部輪廓清晰,鼻子高挺,嘴唇微薄,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中。

見到楚啟他也不跪拜,反而語氣冷淡“何事?”

“去查一下末邯五公子是否還活着,如果活着保護好他”

“這種事,交給其他人就行了,為何還有我?”男子抬眼向楚啟。

楚啟嚴肅而認真的說“七國之內只有他知道那個秘密。

也只有他能解開那個關於七國預言的真實面紗!”

男子聽到這兒,沉默了片刻,問道:“公主可知道關於神預的事?”

“放心吧,蘇兒還不知道,我一直瞞着的”

“或許很快就要瞞不住了”

“什麼意思?”楚啟看向男子,男子的髮絲被風吹起。

“那日在明月閣,殺手們的目標應該是俞回才對,可是有人對她動手了!”

“什麼!她當時在明月閣!?”楚啟有些詫異,同時又有些緊張“也就是說已經有人知道蘇兒身上的秘密了!?”

男子眉頭一皺“我想恐怕是,可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麼事?”

“有一個人拿劍指着她,卻並沒有殺她,反而把對她動手的人給殺了”

“這個人是誰?”

“不清楚”

楚啟陷入了沉思,那些人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就派殺手去傷害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弱女子,這些人真是可惡!

一想到楚蘇,楚啟便害怕保護不了她“還有一件事,寒夕真的死了嗎?”

“聽傳聞是死了”

“可有找到屍體?”

“沒有”

“派人再去調查一下當年在北燕的那場圍殺,寒夕是唯一一個由大祭司親自培養的殺手,也是唯一一個進入過蓬歸墟境的人。”

蓬歸墟境,百年前東夏國祭祀的禁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裏開始的,東夏國衰敗,九國分東夏,七國混亂百年。

“好”藍衣男子快速離去,周圍再次恢復了一片安靜。

西戎王宮裏,子政正在批閱奏章,這個時候高輔走了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看着子政,好幾次想說話卻說不出口。

“你好像有事要說?”子政頭也不抬地問道。

高輔忙稟告道“末邯五公子,邯無非離開西戎了”

“他要離開,孤又不能留着,讓他去吧”既然邯無非想要跟他堂堂正正地來一場較量。

那他便成全他,讓他知道西戎的實力,讓他後悔當初做出的選擇。

“可是……”

“又怎麼了”子政有些不耐煩地抬起頭看向高輔。

高輔忙跪倒在地“可是邯無非好像是死了”

聽罷子政放下手中毛筆“你說什麼!?”

“外面都在傳,說是邯無非在坡塞喝酒,喝醉便睡過去了,結果被野狼給咬死了”

“胡說!邯無非的酒量孤就沒見他醉過!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說坡塞地上都是他衣服的碎片,而且滿地都是血”高輔恭敬地回復到。

子政站了起來,神色有些嚴肅“邯無非死了,死在西戎境內!”

“正是”

“哼,還真是有樣學樣,孤不過挑起來三國猜忌,就在就有人學他,針對西戎了”

子政冷笑道,這個跟着他學的人有些可恨!現在不管如何西戎與末邯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既然如此,那他只能順水推舟了把末邯給滅了,反正一開始他就打算在大趙與末邯中選一個起棋。

“高輔擬旨讓武侯大舉進攻末邯,半月之內,孤要讓末邯的地上全部插上西戎的國旗!”

子政霸氣地說到“近區的沿軍,不遺餘力的去支援,糧草由王羽負責。”

“是”高輔忙拿起紙筆跪在地上寫着…

子政突然覺得心裏某個地方空了許多,整個人覺得有些落寞輕嘆———無非,自此再無人與你一般了。

入夜,楚啟還未回來,楚蘇也不知道邯無非是不是真的死了,聽到蕊兒帶來的傳聞,楚蘇還是有些震驚。

邯無非雖然給人一种放盪不羈的感覺,可卻是一個好人,而且很聰明。

上次幫她修的杯子,她還沒還人情的,這人怎麼突然一下就沒了?

一定是那個人下的命令,只是那日在岱山上,他並沒有想要殺他的意思,這件事很蹊蹺。

正當楚蘇這麼想着,突然一個人走了進來“哥哥”楚蘇喊着,抬頭才發現是尚公子。

“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楚啟在嗎?”

“我哥出去了,還……”楚蘇話還未說完便發現子政一臉落寞“沒回來”

此刻他身上已經沒有往日那種倨傲,反而全身散發出一種似有似無地憂傷,她小聲的問道“怎麼了?”

“上次你說儒林軒送來了一些酒,我想喝”子政落寞地看向楚蘇,可那眼中隱隱約約覆上了一層水霧。

楚蘇看着他,此刻的樣子有些不忍拒絕點頭道“好,你等我。”

楚蘇命人將之前儒林軒送來的酒都搬到涼亭,楚蘇陪着尚子政坐在涼亭里。

尚子政伸手打開酒的蓋子,剛想拿起罈子,楚蘇忙按住酒罈,他想整壇飲?若真的以這種方式喝下去,還不得醉成爛泥!

子政不解地看向看向她,楚蘇看着他的眼睛誠懇地說到“雖然我不會喝酒,不過可以幫你倒酒”

看他如此模樣,無非的死定與他無關了,也對,無非是他的好友,他怎麼會狠心殺了他。

唯一的好友離世,現在他一定很難過吧……

子政沒有拒絕,楚蘇起身將酒倒進了酒樽中,只見他拿起酒樽起身對朝着西北方將酒從左至右倒下。

隨後他回到了座位上,楚蘇將他的酒樽斟滿,子政一口飲盡,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重複給他斟酒,他重複的飲盡樽中的酒。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悠悠地開口“以前在大趙當質子的時候,沒人願意跟我玩兒,唯一的玩伴是個鐵匠的女兒。

後來回到西戎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與他每次見面都是爭辯或者打架,宮中的孩子都擠兌我。

好不容易你哥進宮了,卻因為身份原因不允許與他走太近,直到遇到了邯無非。

他是第一個主動要跟我做朋友的人,我們在很多方面都很像。

那是一種相見恨晚,一種惺惺相惜,某個時間我們有相同的理念……

甚至我以為我們會一起去見證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可是他終究還是離我而去,為了那個拋棄他的故國,他選擇離開我!

“我不想他死,將他放回末邯只是想告訴他,末邯能拋棄他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想讓他對那樣的國家失望,讓他回到西戎,倘若我知道他會死。

決不會答應讓他回到末邯,哪怕是將他永遠的囚禁起來,至少他還活着,閑暇時我與他還可以共飲一杯。”

這還是楚蘇第一次見他說這麼多的話,原來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見他如此難過,楚蘇於心不忍伸出手輕拍他的肩膀“節哀順變,這種事不是你能預料到的。

你還有我哥,齊蒙,章少榮,如果不嫌棄還可以算一個我”

“你?”子政回頭看向她,楚蘇真誠地看着他“你忘了,我也跟你說過做你的朋友”

“那日在驛館說的話不是玩笑?”子政黑眸透徹而純凈,懷疑似地看向楚蘇。

楚蘇知道此刻他是難過的,當初提議與他做朋友,她是有目的。

如今看他如此重情,倒覺得自己有些不配做他的朋友了,想到這兒她收回了手。

看到她的動作,以為她拒絕了自己,子政言語中有些失落“原來那日說要與我做朋友的話,是假的不算數……”

楚蘇忙反駁“算數!”仔細想想他也挺可憐的,算了將錯就錯吧,就當可憐答應他了。

想到這兒,楚蘇給自己倒了杯酒,拿着酒杯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學着子政的樣子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酒剛入口中微辣還帶點苦味兒,咽下去的時候很是柔滑。

雖然口中有一股餘味悠長的甘甜,可還是嗆着她了,她咳嗽了幾聲。

子政看着她的樣子搖頭“不會喝酒還喝?沒見過你這麼逞能的”

楚蘇一手捂嘴輕咳嗽,一手將酒杯拿給他看“我喝完了,我們是朋友了……”

子政認真的看向她“你真的要與我做朋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難道你想反悔?”

子政沒有說話,楚蘇看着他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樣子,有些心虛,難不成被他看出來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心,她舉起手道“我楚蘇今日在此發誓,我是真心要與尚公子做朋友。

若有一日我背叛了他,便讓我面容盡毀,孤獨終老,魂歸九霄”

子政聽罷詫異地看向她,楚蘇笑道“這樣可夠誠心?你可相信了?”

子政將她的手拉下來“誰讓你這麼發誓的?”這個女人,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還真的是很傻!

楚蘇溫柔地笑“這下我們就是真正的朋友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那我以後叫你蘇蘇,無人時你叫我子政可好?”子政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向她。

楚蘇微愣臉上浮了一層紅霞,微微點點頭回復道“嗯…好”

奇怪蘇蘇和蘇兒沒有什麼差別啊,為什麼會覺得臉有些發燙,一定是剛剛的酒。

子政溫柔地看向她“蘇蘇…”

楚蘇抬起頭看向他張了張嘴“子……子…子政”

兩人相視一笑,夜色之中涼亭里兩人默契地去拿酒壺,楚蘇鬆開酒壺“你先”

子政笑着拿起酒壺給楚蘇斟滿,隨後給自己斟了一杯“敬彼此”

楚蘇端起酒杯像是想到了什麼“等我一下”

只見她起身端着酒樽,朝西北方向敬了一杯酒“這杯酒敬你,無非,謝謝您幫我修補杯子”

放心吧,以後我會陪着你的朋友———尚子政,願你在另一個世界開心快樂。

而後楚蘇回到座位給自己倒滿“這第二杯酒,敬你”

兩人一飲而盡,楚啟回來了,蕊兒告訴他,王來找他喝酒,現在楚蘇正在涼亭陪着子政。

楚啟剛到涼亭,便看見楚蘇有些微醺,她雙手撐着自己的臉看着子政笑道:“我不能再喝了,待會兒會醉的”

子政好笑的看向她“這會兒不逞能了?”

楚蘇忙搖頭“嗯嗯…不能喝了,再喝就該倒了”說完她傻笑着看向子政。

“蘇兒!”楚啟喊到,楚蘇看向楚啟“哥~咦你怎麼變成了兩個”

說完她撐着桌子搖搖晃晃地起身,整個人有些站不穩,眼看就要跌倒。

子政眉頭一皺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臂,這麼容易就醉了?“你醉了,還是好好坐着”就這酒量,還真是高估她了。

楚蘇認真地盯着子政,突然她伸出手撫上子政的眉頭。

子政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只聽到楚蘇喃喃道:“你怎麼老愛皺眉,別那麼不開心”

子政沒有說話,突然楚蘇俯身雙手捧着着子政的臉,子政有些懵了,有些緊張的看着她。

“蘇兒住手!”楚啟大步走來。

楚蘇捧着子政的臉笑道“以後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我會讓你每天都開心的…嘻嘻嘻……我一定是比邯無非更好的朋友”

楚啟忙一把將妹妹拉開“王對不住,舍妹不勝酒力,我這就送她回房休息,今日天色也晚了,王若不嫌棄就留在府中休息”

“無妨,你先將她送去休息。”

楚啟點了點頭,扶着楚蘇離開了,子政看着楚蘇的背影無奈地輕嘆了一聲。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他經常皺眉嗎?

想起楚蘇剛剛傻傻的樣子,他突然有些後悔答應讓她做自己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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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蘇兮隰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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