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非禍

第十六章非禍

一輛馬車快馬加鞭的在官道上行駛,趕馬車的人恨不得讓馬兒飛起來,車上的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書籍,很快馬車穿過了官道進入到一片荒蕪的山地。

“公子穿過前面的山地,我們就到邊界了”趕馬車的向車內的人喊到。

“呵,我又沒聾,你叫那麼大聲幹嘛?是擔心這一路上沒劫匪嗎?”無非放下書,看了看周圍稀疏的植物。

“我這不是怕您睡著了,聽不見嗎?”趕馬車的人貧嘴道。

“這馬車一路這麼顛簸,能睡得着嗎?你怕是想驗證,我這腦袋是不是比木頭硬吧”

“那可不是送上門的美人兒都不要,人家清拂姑娘那話的已經這麼明顯了,想跟您回末邯,您可倒好,這偷偷摸摸的就出城了,着的什麼急啊”

邯無非掀開馬車帘子坐在馬車夫的身旁“你這一路話還挺多的,平時在儒林軒怎麼沒見你這麼貧嘴?”

“我這是在為您着想,清拂姑娘是個好姑娘,看得出來她對你是真心的這些年在陽里也幫您不少忙,您可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你小子懂什麼!”邯無非看着藍天溫柔而認真的說“對於真正想要保護的東西,就該遠遠地迴避”

無非的話剛落,突然一個騎馬的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吁……”馬車被車夫停下“喂你誰啊!讓開我們趕路呢!”

無非看向那人的背影,跳下了馬車“讓你久等了了,師弟”

黎平轉身看向無非“師兄彷彿早知道我回來”

“我離開西戎,未與你好好道別如此想來是我的錯,看師弟的樣子想是已經準備好請我大醉一場了”無非玩世不恭地走向他。

黎平騎着馬走近“自然,師兄要離開西戎,由師弟送行也是應該的”

無非走到他的馬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匹馬,伸出手在馬脖子上輕拍了拍“好馬,看來師弟已經為戎臣了,前途無量啊恭喜恭喜”

“高處不勝寒,無人懂也是一種無奈,也只有此刻我才能體會到師兄那種登高的喜悅。”

“在這麼說下去,只怕太陽要落山了,你不是要請我喝酒嗎?在哪兒?”

“就在不遠處的坡塞”

一聽他都準備齊全了,無非激動不已“那還說什麼,趕緊走吧”

坡塞地上鋪着一張地毯,地毯上放着幾道美味佳肴和很多的酒。

“師兄,這杯酒我敬你”黎平端起酒杯正要喝下去,無非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手中的杯子喝盡,並將杯子重重地置在桌上“鴛鴦壺!”

黎平的臉色鐵青,奇怪他怎麼知道這個壺的破綻!

無非淡定地拿起壺給自己倒滿一杯酒“還記得我為什麼叫邯無非嗎?”

“因為我從小便很是調皮,經常惹是生非,所以我的父母便為我取名為無非,這鴛鴦壺我五歲就會玩兒了。

這一路倒是辛苦那些藏在樹叢里跟着我的朋友了”

“可是師兄似乎忘了一件事……我與師兄相處多年,很了解你”

黎平的話音剛落,邯無非便覺得整個人有些無力“你……你做了什麼?”

“不是我對師兄做了什麼,而是師兄自己選擇了什麼”

無非忙看向這酒壺又看向周圍的花恍然大驚“酒里沒有毒!有毒的是花!”

“不,是花和酒!師兄你自詡聰明睿智,這一刻怎麼這麼糊塗了,你真的以為我會放過你?你剛剛喝下的酒與這周圍的花香混合,師兄會窒息而死”

“千算萬算怎麼就將你給算漏了?”無非整個人全身無力,他倒在了地上。

“為了找到這麼一個地方,你一定是費盡了苦心,為什麼?我已經不會對你有任何的威脅了,離開西戎難道還不夠?”

“其實師兄我從未想過要害你,這一次你就當成全師弟吧!”

無非聽罷虛弱地倒在一旁,他看向他“尚公子不屑用這種手段!韋丞相不會想要我死。

永安君與尚公子是死對頭你不會那麼傻,西戎有權有勢的人我都想過了,你到底投靠了誰!?”

黎平淡定的說道“師兄放心,今日一別,我定會給師兄選一處好墳地!”

“你果真狠心,怪不得師傅想要將你逐出師門!”

“哈哈哈哈哈哈……邯無非!死到臨頭還嘴硬,這裏將會是你最後的歸屬”說完黎平抽出了腰間的一把刀走近他。

“師傅說過師兄的眼睛透徹有神,只是一眼便能看透人心,洞曉萬物,且十五歲便走遍七國,想必也是見過七國的美景,如此想來,師兄對這世上的景物一定沒有什麼留戀的了”

“不!我還有一個承諾沒有完成!念在師兄弟一場的份上,不要剜了我的眼睛!你可以取走我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除了眼睛!”

“師兄你這算是在求我嗎?若是師兄在意的東西,想必就是值錢的東西,師兄你身上的任何一樣東西我都不要,我只要用你的這雙眼睛去復命即可。”

黎平走到邯無非身前,無非雙眸緊緊盯着黎平憤恨地說“師出同門,你何必如此”

黎平看着他眼神手竟然有些抖了“果然師兄的眼睛很特別,我竟然下不去手了”

“不過,我下不去手並不代表別人下不去”黎平拍了拍手出現了一個蒙面男子,黎平將刀遞給他。

邯無非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的人“別這樣!”

“不要……不要……啊!………啊!”隨着兩聲痛苦的嚎叫聲,最終無非的臉上只剩下了兩個血窟窿。

無非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自己冒血的雙眼,大叫“不!不……不……”

黎平看着他的樣子有些被嚇到了,後退了兩步道:“對了這裏天一黑便會出現野狼,我們快走吧”說完便跑開了。

無非倒在地上,絕望的感受着這個“新”的世界,時間漸漸流逝,整個陷入了寧靜,倦鳥歸林,整個坡塞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太陽夕下,無非倒在地上,全身不能動彈,他伸手朝腦海里的夕陽位置撫去。

夜色如墨,偌大的庭院裏,一個偉岸的身影靜靜的佇立在月下,按理說無非的車馬應該是今日到邊界才對,為何沒有什麼動靜,難道是出事了!?

“哥哥?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楚蘇望向哥哥的背影,想起那日邯無非與哥哥在書房談了一天,隱約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月色之下的楚啟身形修長,一頭墨發被銀簪束起,劍眉斜入,一襲玄衣帥氣俊秀盡顯儒雅,卻又不失剛毅沉穩“我在想事情倒是你這麼晚怎麼還出來瞎逛,多不安全!”

楚蘇雙手背於身後,悠閑地走近道“我睡不着嘛,再說了這是昌平府,這裏都不安全了還有什麼地方會安全”

聽到楚蘇這麼說楚啟有些不悅了皺着眉頭看向楚蘇“一個女兒家還是要有些戒備心才好”

“知道了,哥你最近都對我好凶,你要是覺得我煩,那我回南楚就是了嘛”楚蘇故作委屈地看向哥哥。

“我倒希望你回南楚”

“那可不行,若我要回去,那必定也是要把哥帶上的,我此行西戎就是為了帶哥回南楚國”楚蘇古靈精怪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她這個哥哥吃軟不吃硬,脾氣算是真的好,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他就是一隻紙老虎,只會大聲吼人,不會真的動手。

“休要胡鬧,我現在是西戎的臣子,回南楚之事,豈是我想便能回去的。”

害怕哥哥嘮叨起來就沒完,楚蘇忙道“知道了,明日我要去陪太祖后,這會兒就先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睡覺了”

在西戎的日子過得很快,楚蘇時不時的會被太祖后召進宮去陪她解悶,這日楚蘇剛到太祖后的宮裏,便發現她手上捧着一個小木盒,整個人陷入沉思。

楚蘇輕喊到“太姑奶奶……太姑奶奶?………”太祖后沒有說話,楚蘇的不自覺的將聲音提起了些“太姑奶奶!”

“啊?是蘇兒來了啊”太祖后慈祥地看着她隨後將盒子不捨得放到了桌上。

楚蘇看着形制古樸的盒子很是好奇“太姑奶奶,這個盒子裏裝的什麼東西?”

“這是哀家還是公主的時候讓蜀府的人為哀家煉製的葯”

楚蘇有些擔心地問道“還是公主的時候,這麼久了?可是什麼頑疾?您現在身體可有什麼不適?御醫可仔細瞧過了?”

面對楚蘇一連的問題,華陽太祖后輕笑搖頭“不是什麼頑疾,只是這是哀家留給自己的毒藥”

“毒藥!?”楚蘇有些震驚地看向盒子有些猶豫的說道“太后被貶南陵宮,整個後宮現在都要您來為王上分憂,可要保重身體才是,多想些開心的事,不開心的事就別想了”

“你啊,哀家都這把年紀了怎麼還會想不開,這盒子裏雖然裝的是毒藥,可是哀家從來沒有打開過,應該說是文王從來沒給過哀家機會去打開”

華陽太祖后笑地很溫柔也很甜蜜“哀家嫁到西戎的時候比現在的你大不了多少,還記得第一次與文王見面的場景。

那時西戎與南楚聯合滅夏,夏滅后兩國為了分割土地而產生了分歧,他身着盔甲,手持長劍,站在西戎隊伍前欲與南楚談判。

當時整個楚國把他傳的可厲害了,說他文武雙全,聰明睿智,偏偏啊哀家就是不服,穿上盔甲欲與他較量,只是數招哀家便被他給拿下了,還做了一次俘虜!

這可把王兄嚇壞了,只是……哀家怎麼也沒想到他的要求居然是要讓哀家嫁給他,還欲把夏的三分之二的土地分給南楚。居然還威脅如若南楚不應此約,便要與南楚一戰。

當時的南楚在與夏打了數年之後已經元氣不足,父王為了顧全大局,便把哀家許配給了他,這盒子裏的葯也是那個時候哀家為自己準備的。

自古以來有那個和親公主的下場是好的?當時哀家在成婚的當晚就想吃這葯。

可是哀家還沒有打開盒子,他便拉着哀家一路跑去宗廟,他高興地向西戎列祖列宗介紹哀家,還跪下發誓此生只會愛哀家一人,如若不然必橫死街頭。

起初哀家不信,可後來他真的做到了,哪怕與他的親生母親為敵,他也護着哀家,甚至在我失去孩兒的時候他徹夜地守在哀家身旁。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哀家才發現一開始哀家就被他給算計了,連死的時候都要騙哀家說西戎政局不穩讓哀家幫他照看西戎,實際呢不過是怕哀家隨他而去”

楚蘇感慨道“文王真的很愛您,真是羨慕太姑奶奶能得到七國最寶貴的東西”

“是不是七國最寶貴的東西哀家不知道,不過這卻是哀家最寶貴的東西,因為他從來沒有給過哀家打開這個盒子的機會,從來沒有讓哀家失望過。”華陽太后甜蜜地笑了。

楚蘇看了眼桌上的盒子“一開始蘇兒還以為太姑奶奶有什麼想不開的事呢,這個盒子雖然是毒藥,實際上卻是太姑奶奶對文王的信任,愛與懷念。”

“是啊,可自從奕任走後,哀家便覺得這西戎王宮中彷彿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了”

“太姑奶奶別這樣,您還有王上還有我啊”楚蘇忙蹲在她的跟前“對了,您還有永安君啊,聽說您最疼愛永安君,等您生辰讓大王召他回來,到時候我們都陪着您”

聽罷太祖后反手握着楚蘇的手“哀家都這麼大年紀了,哪裏還會尋短見?你若是多來宮裏陪陪哀家,哀家便高興了”

楚蘇將頭枕在太祖后的膝蓋上“那以後蘇兒每天都來陪太姑奶奶”

“那可不行”

楚蘇抬頭看向太祖后“怎麼太姑奶奶不喜歡蘇兒陪着?”

“你啊也不小了,不知道哀家有沒有那個福分看到蘇兒成親呢”太祖后慈愛地看着楚蘇。

楚蘇有些害羞了,腦海里閃過一個遺世獨立的白衣男子,紅着臉道“蘇兒……蘇兒還小”

太祖后將楚蘇的嬌羞看在眼中“瞧這樣子是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怎麼會呢?蘇兒初到陽里認識的人並不多,更別說男子了”

“我就說嘛,那日嬤嬤跟哀家說看到雨里有一男子背着蘇兒,哀家還不信說嬤嬤定是眼花了,今日一見……”太祖后一雙眼睛仔細的盯着楚蘇,楚蘇忙轉移視線“定是嬤嬤認錯人了”

“太后老奴可沒認錯,那是公主和……”一旁的嬤嬤話還沒說完,楚蘇忙狡辯道“不是!那天下雨一定是嬤嬤認錯人了”

“公主老奴還什麼都沒說呢”嬤嬤笑道。

楚蘇一手附上自己的臉“嬤嬤怎麼連您也取笑我”

“看來蘇兒啊是紅鸞星動,可還喜歡那人?”太祖后將楚蘇的害羞看在眼中。

“太姑奶奶!”楚蘇撒嬌道“您就別取笑蘇兒”

用過午膳后,楚蘇便要出宮了,剛走過太后寢宮便被那扇開着的門所吸引。

“奇怪,太后已經去南陵宮了,這個地方已經荒廢半月有餘了,怎麼還會有人?”想到這兒楚蘇便向太后的寢宮走去。

剛走走到門口,便被人捂住嘴拉到寢宮轉角處,楚蘇掙扎着,那人鬆開她“怎麼是你?”

楚蘇有些意外地看向眼前的高輔,高輔做了一個“噓”的動作,隨後一把將楚蘇拉到身後,不出片刻一個中年人,匆匆地鎖上寢宮的門離開了,楚蘇看向他的背影“他是誰?”

高輔看了看太后寢室門上的鎖“他是韋丞相,王上的仲父”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楚蘇不解地抬頭看向高輔,高輔剛想說什麼卻被楚蘇的眼睛深深的吸引,這雙眼睛比那晚在陽里的夜市所看到的要柔美許多。

“你怎麼了?”楚蘇伸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

“哦,我沒事。你剛剛問我什麼?”

“我問你,他為什麼會來太后的寢宮”

高輔有些為難的笑道“這個……我暫時也不知道”

楚蘇看到他的笑容腦海里回想起高輔在街頭被打的場景,那時候的他整個人身上都透露出一股憂鬱和柔弱。

印象里這應該是自己第一次見他笑,再加上高輔本來就比一般的女子還要柔美,楚蘇忍不住誇道“你笑起來真好看”

高輔微愣,臉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間消失了,有的只是那日同行岱山那時的冷漠“公主怎麼會在宮中?”

“那日分別的匆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不是該在安葬父兄之後去南楚蜀府嗎?怎麼會進了宮還……”楚蘇看着他的衣着沒有說下去。

“高輔感謝公主那日相救,只是命運弄人,那塊玉佩今日沒帶在身上,等改日我再還與公主”

聽到這兒楚蘇竟然有些小小的失落“那個……你要是實在不想說那便不說就是了,我也不會強迫你,至於玉佩,你若是不想要那便扔了罷,反正現在的你也不會需要了。”說完楚蘇便要離開。

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高輔一把抓住她,楚蘇回頭看向他的手“可是還有什麼事嗎?”

高輔頓了頓道“沒事,不…有事,你日後入宮還是着男裝的好,這宮裏經常會有些君侯公子,雖說是身份尊貴,但品行還是略有不足,着男裝對你一個女兒家也算安全”

楚蘇點點頭“謝謝你,雖然你不願意說,但我感覺的到你似乎並不開心,若是有一天你想要跟別人說,可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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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蘇兮隰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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