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依樣畫葫蘆,依蹄胖縫鞋子?
嚴府花廳里,“砰”的一聲,一隻茶盅被狠狠砸在桌上,頓時茶水四濺。
嚴霸王氣猶未消,從椅子裏站起來,胡亂跺着腳:“諸葛亮,諸葛亮,你這叫做佔着茅坑不拉屎!什麼地方不能去找皮匠?偏偏找到江城來,還偏偏找上我喜歡的五香!氣死我呀!恨死我呀!”
嚴丁雙手垂下,勸告說:“老爺息怒。諸葛亮又不是長駐不走,鐵索橋一造好,他那車軲轆-轉,人就沒影了。那時還不是老爺說了算?”
嚴霸王又是一陣跥腳:“他從鐵索橋上過,還得從鐵索橋上回!我這不要被他憋死了?”
嚴丁:“只要忍到他走,老爺就笑納了五香。等諸葛亮從鐵索橋上回來,生米煮成熟飯,小閨女變成大肚子,他管得了嗎?清官難斷家務事哪!”
嚴霸王轉憂為喜:“對對。鐵索橋快造好,阿彌陀佛,三天之內就造好!第五天上諸葛亮拔營走人,第六天,六六大順,咱們把五香搶進門!”
嚴丁:“那臭皮匠的房子留着讓陳促和馬臘住?”
嚴霸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五香被我娶進門,那房子就是五香的陪嫁!最多六天,叫他們滾蛋!”
嚴丁陪笑道:“妙,妙!我去準備一份老皮匠的遺囑,寫上房子是給五香的陪嫁,用腳趾頭按個印,告到哪兒也告不倒咱們!”
嚴霸王猛拍下嚴丁的腦袋,笑道:“好,就用你的腳趾頭當老皮匠的手印按!哈哈哈哈!咱們人財兩旺,痛快,痛快!”
兩人狂笑起來
小木屋裏,三個臭皮匠緊張地修復着軍鞋。
五香面前堆了一大堆鞋面、鞋底,她縫好一雙就扔給馬臘,馬臘三下兩下就釘好鞋釘,再扔到一邊,一一那兒卻只有一小堆成品。
馬臘着急地:“五香,你縫得太慢啦!照這麼干,咱們五天也完不成!”
五香:“陳促拆鞋剪樣,動的是剪刀,咔嚓咔嚓,當然比我快!你呢,咚咚咚咚敲鞋釘,比陳促更快,我再長兩隻手也忙不過來!”
陳促笑道:“馬臘,諸葛亮不是叫咱們三人取長補短,你閑着,快跟五香學針線活!”
馬臘:“誰說我閑着?連燒爛的大蹄胖都沒嘗一口,肚子餓得咕咕叫,這叫閑着?”
五香笑道:“你哪來煮蹄胖的工夫?還不是我跟陳促忙的時候,你跑出去買,洗凈了燒,還一次次放調料。揭鍋蓋的工夫加起來,我都能縫一雙鞋了!”
陳促笑着“對呀,你是餓得咕咕叫,我們是饞得哇哇叫!”
馬臘也笑了起來,說:“誰讓你們饞呀?不是說好了—起共進晚餐嗎?來,都停下來,啃完了蹄胖,手裏有勁!”
五香:“你以為蹄胖補你的豬蹄子呀?笨手笨腳的,只怕吃過蹄胖,連針都不知道怎麼拈了!一針針像鎚子那樣砸下去,鞋砸不壞,那隻豬蹄子要扎爛了!”
馬臘苦着臉問:“那可怎麼辦?”
五香笑着吩咐:“陳促,去把蹄胖盛了端過來。”
陳促眨着眼睛:“馬上享用?哇,五香好仁慈,總算開恩讓哥倆吃蹄胖啦!”
五香笑咪咪地說:“我仁慈,對嗎?告訴你,只許端盆,不許拿筷子!”
陳促一愣,但眼中馬上閃出更興奮的光,連聲說:“好,好,不拿筷子,只能用手抓!五香,能用兩隻手抓嗎”
五香仍笑咪咪地說:“你試試看吧。”
陳促“哦”的一聲歡呼,跑到外屋去端蹄胖。
馬臘疑惑地問:“五香,咱們今天真用手抓蹄胖吃?”
五香繼續縫着鞋,仍笑咪咪地:“你說用手抓了吃有什麼好處?”
馬臘也興奮起來,叫道:“乾脆呀,麻利呀,如果一左一右這麼輪換着啃,別提有多帶勁!”
五香微笑着說:“是嘛,讓你說得,我差點朝這鞋啃下去了!”
陳促端了一大盆紅燒蹄胖進來,笑道:“哇,五香饞得要啃手裏的鞋了!快放下,由你先挑一塊!”
五香卻不放下手裏的活,朝他倆說:“你們照我拿起針來一一”
陳促點點頭說:“不用筷,用針挑着吃。也行。”
馬臘卻苦着臉嘆道:“五香,你這是餿主意呀,蹄胖煮得爛而又爛,針怎麼挑得起?我去拿筷子吧?”
五香輕喊:“別動,右手拿針,左手拿鞋一一”
陳促、馬臘依言拿起鞋。陳促有點惱火:“五香,不會讓我們用鞋當碗盛放蹄胖吧?”
五香笑罵:“呸呸呸!”
馬臘馬上笑了起來,說:“般配,般配!配配!嚴霸王就是這麼想的,咱們是不是…”
五香:“好啊,那我就準備一大包口水要朝你們吐了!”
馬臘和陳促連忙用鞋擋着臉:“別,別,饒了我吧!”
五香:“現在,我來教你們怎麼想一一”
馬臘又苦起臉來問:“想什麼?”
五香:“想這雙還沒修復的鞋!”
陳促皺了下眉,問道:“想它像只蹄胖?”
五香點點頭笑道:“還是陳促肯動腦子。想它像只蹄胖一一,跟我說!”
陳促、馬臘一齊說:“想它像只蹄胖一—”
五香:“像只生的、長滿毛的蹄胖一一”
陳促的臉也苦下來,輕聲說:“像只生的、長滿毛的蹄胖一一”
馬臘不以為然地笑道:“我鼻子裏聞得這麼香,怎麼讓我想是只生的蹄胖?”
五香不理睬他,繼續說:“要吃香噴噴的蹄胖,必須把豬毛一根一根都拔乾淨一一”
陳促和馬臘只得跟着說:“要吃香噴噴的蹄胖,必須把豬毛一根一根都拔乾淨一一”
誰知,馬臘的口水已掉了下來,只得拚命吸了回去。五香暗喑一笑,繼續:“現在,咱們手裏的針就是鑷子,開始一根根拔豬毛吧。”
馬臘擦了嘴角:“五香,原來你是要咱們跟你學針線活呀!行,乾脆把蹄胖端出去,不然太分心!”
陳促笑咪咪地說:“五香就是要咱們專心、細心,才叫把蹄胖端上來的。泰山壓頂不彎腰,蹄胖近嘴不張口,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馬臘笑道:“陳促,你別耍貧嘴,今天我要看看,誰更忍得住!”
陳促笑着點點頭。
五香點點頭說:“現在,就照着我一針一線縫鞋吧!”
陳促和馬臘望着她的手勢,又互相挑戰似的看看,一針針縫了起來來。
屋外的明月漸漸移到西邊。
桌上的蹄胖已全然沒了熱汽。
陳促和馬臘手上各自出現一隻縫好的新鞋。馬臘反覆看着手中的鞋:“媽呀,這隻鞋是我縫出來的嗎?”
五香笑咪咪地:“對,你像對待有毛的生蹄胖那樣對待它,最後它就像只能下鍋的乾乾淨淨的新鞋一一,哇,我說什麼呀!”
陳促:“五香,你太累了,來,吃一塊吧,皮都硬了!”說著,他用針挑起一塊蹄胖,送到五香嘴邊。
五香笑咪咪地一口咬下去,又飛快地挑起一小塊:“來而不往非禮也,陳促,你也吃一塊。”
馬臘看呆了,誰知五香也挑了一塊送到他嘴邊,慌忙一口咬下去,五香來不及縮手,叫道:“針咬斷了,咬斷了,快吐出來,別吃下去!”
馬臘傻笑着將蹄胖吐在手心,揀出半截針讓陳促看:“陳促,你看,五香對我比你可好多啦,將她的看家本領教給我,連她的看家寶貝也送給我,對不對?”
五香將手中的鞋去打他:“好你個大頭鬼!扔掉,快扔掉!不留神吃下肚子,那才是好透了一一穿透了腸子!”
陳促也笑道:“馬臘,今天你還沒教她什麼,她卻已又麻又辣了啊!小心針穿透了你花花腸子!快把它扔了一—”
馬臘笑着一彈指,半截針飛出窗紙,外邊竟有人“哎喲”一聲驚叫,嚇得三個臭皮匠面面相覷。
五香神sè慌張,掩着嘴說:“糟糕,咱們傍晚嚇唬嚴家打手,故意叫兩位兵大哥來監工,莫不是傷了他們?”
陳促也慌了:“糟糕,真是他們!”
馬臘瞪着眼:“不會吧,兩位兵大哥要來,一定會敲門,怎麼偷偷摸摸躲在窗外?我看,八成是嚴家走狗!”他提高嗓門,“窗外是兵大哥嗎?我來開門了。”
只一聲喚,外面又傳來一陣亂跑的腳步聲,三人不禁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