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紅色
“呃……！”哈利猛抽了一口氣，突然睜開眼，他又一次在噩夢的折磨中驚醒，劇烈而刺腦的頭痛似乎在腦中炸開，哪怕哈利也幾乎無法保持思考
哈利最恐懼的東西……一無所有，什麼都沒有的黑暗深空，就連哈利這個存在本身也沒有
沒有夢，就是最折磨哈利的噩夢，恐懼到讓他連一次安心的休眠都沒有，他這幾年連連續的睡眠一小時都做不到了，自從他越來越冷漠，越來越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之後，自從他拒絕世界之後
那些偉大的藝術、崇高的理想、美好的天堂、寧靜的死亡一次都沒有出現在他的夢裏過
哈利將自己的小儲物間微微推開一條縫，外面已經有了一絲光輝，哈利知道黎明來了，他也就沒有強迫自己再一次投入到噩夢之中
閉上眼睛讓大腦再次投入永不停止的高速運轉，讓思緒再一次充斥整個腦海，哈利好像續上了命一樣深吸了口氣，恐怖的頭痛極其艱難的微微好轉，然後一點點平復下去，等再睜開眼時，哈利的眼裏已經恢復了平靜、睿智與冷漠
今天是什麼日子來着？
哈利打開門，一入眼就是雜亂無章的禮物堆，明明是規規矩矩的方盒子，可擺的卻亂成了一鍋粥，哈利甚至很難相信居然能用長方形和正方形的盒子堆成這種古怪噁心的形狀，至少那亂的令哈利有點反胃
對了，達力那肥豬的生日，好像還說去動物園來着吧？
哈利腦子裏閃過了幾道蛇影，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露出了几絲罕有的興奮之情
哈利是個人，可他卻不喜歡和人類打交道
人擁有太強大的力量，以至於可以無窮的膨脹自己的慾望，這個由智慧賦予了神性骨子裏卻依然被獸性所控制的物種永遠值得警惕，哈利不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類，即便哈利也知道這太過傲慢
他反而喜歡那些動物，它們兇殘、狠厲，同樣醜陋而齷齪，但它們更純粹、更單純，至少不會帶着面具讓人看不清面容
而且最重要的，它們做的最多的惡事也只不過是賜予獵物死亡，這真的能算惡嗎？
他從來不會要求跟着那三個蠢貨去些什麼遊樂場、電影院，但動物園……他不想再對着書籍自言自語好像自己能和裏面的作者交流卻得不到任何回應了
哪怕他知道自己和裏面的動物也說不了話，但……它們至少是活的，活的生物，至少可以作為一個活物聽聽他的話
哪怕連它們都不願意傾聽他的聲音，至少它們不會溜走，至少它們都在自己身邊待着偶爾會看看自己
窗外的路上不斷有黃色的出租車開過，哪怕沒有堵車車喇叭也在不斷的響，就像是警鐘長鳴
於是，那天，一個故事迎來了轉折點
一個巨大的肉球在動物園的兩棲棺里重重砸進了水中，天上濺出的水像是下了雨，金色的蟒蛇帶着自由的喜悅和路西法做了交易，瞄準了自己的又一個獵物
“殺了他……”哈利無意識的用蛇老腔低吟着，就連他自己都沒聽清
“嘶啦啦！嘶啊！”金色的蟒蛇大口外翻，露出四顆匕首般的獠牙，撕開了那傢伙的頸動脈
鮮血像是從失控的水管里噴出的水，失控的四處揮灑，達力的血壓看來很高
哈利瞬間就濺了一身的血紅，整張臉都被血腥籠罩，分佈着濺射狀的血點，周圍下起了血雨
在那一瞬間哈利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不是什麼復仇的喜悅之情，只是單純的快樂，就像是一名藝術家創造出了絕世佳作時心中湧起的快樂
哈利看着生機快速流失又迴光返照，臉上恐懼、憤怒、絕望、無助交織，將一切都複雜而又真實的的展現在自己面前的達力，那無窮的喜悅和興奮彷彿突破了自己的身體抵達天際
死亡不止是寧靜的美好，遠遠不止！它如此真實，如此璀璨，令人着迷，在那一刻，在他親眼見證死亡后，有什麼東西永遠改變了
他身邊從來沒有其他人的位置，因此他只能醉心於對自己渴求的藝術與知識的追求
而死亡，那靈魂最劇烈的變化是任何物質都無法解釋的知識，是超越那片星空的終極知識，那生命最壯烈的高歌，是神明也觸不可及的創造，是任何以畫面、聲音或是任何感官所能感受的渠道都無法達到的崇高
哈利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瞬間陶醉於那噴涌的血花之中，可他就是能感覺到那至高無上的美正展現在自己眼前，不是靠看，不是靠聽，甚至不是靠任何感官所觀測到的，而是就像直接出現在自己腦海里的一種感覺
一抹詭異的紅色帶着狂烈的黑暗忽然浮現在了哈利那如碧水般翠綠的眼底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弗農已經大踏步衝到了身前，金色的蟒蛇也已經消失無蹤，他那尖酸刻薄的姨媽正哭喊着跪在地上用手摁住達力破碎的動脈
“小子！你剛剛為什麼不阻止那條蛇！起碼你至少可以摁住達力的傷口一會兒吧！”
弗農手足無措卻又惱怒的揪着哈利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被肉擠的快要看不見的小眼睛裏居然浮現出了淚水，只不過面容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憤怒而猙獰
“因為是我讓那條蛇乾的，懂嗎？是我指揮那條蛇讓它殺了達力”哈利吼道，有什麼東西在他的體內作祟，他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做到一切
弗農愣住了，好像想到了什麼，哈利的眼底浮現出了劇烈的斑駁紅光，黑色、墨綠和紅色在他的眼睛裏詭異的交織，混成了兩譚顏料，就像梵高的星空
哈利用力推開了他的姨夫，哪怕他姨夫的體格是那樣健壯哈利依然輕而易舉的將他推開了
“就像這樣”哈利念道，抬起手對着那玻璃消失的地方
空氣里有什麼東西像畫卷一樣波動，然後剛才離奇消失的那塊玻璃又回來了
“什麼？等等，你在做什麼！”佩妮姨媽正在展櫃裏徒勞的按着自己兒子的傷口，此時卻被這突如其來回來的玻璃封在了裏面，她驚慌失措的從裏面敲打着玻璃，想要出來
“什麼？這東西從哪兒來的！小子，把你姨媽放出來，把她放出來！”弗農也慌了，從外面敲打着那塊突然出現的玻璃
哈利沒心思管這場鬧劇，他感覺自己好像剛剛把自己12年來的所有情緒宣洩了，他本以為那些東西消失了
哈利帶着滿身的猩紅坐在了地上，靠着金色蟒蛇對面的玻璃展櫃，靜靜的等着應該處理這件事的人來，他好像脫了力，但頭腦又恢復了往日的鎮定自若
殺人的是蛇，自己甚至連那塊玻璃板都沒碰到，今天的事情，和自己沒關係
雖然哈利失算了，不過也並沒什麼所謂，因為那些警察連一點給他判刑的可能都沒有，直到那個龐大到連麻瓜的門都進不了的小巨人找到自己之前，他都再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哈利很喜歡文學作家們筆下的一個概念——理想國、烏托邦
他的理想像是個不成熟的小孩子，但卻也是很多偉人都想要做到的事情，他想建造一個理想國，一個天堂，讓自己，讓其他人都再也不會有孤獨這種感受，就好像童話里那樣
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做到呢？
但是，一封信帶來了可能的希望
一種在他曾經的認知里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東西，魔法，這個同樣像理想國一樣只存在於童話里的東西
現在，一個比惡魔更冷血，比任何人都更強大，比孩童更天真，比機械更堅定的怪物背負起了救世主之名，踏上了挑戰上帝的路途——那連神也無法創造的伊甸園，將被我所創造
啊……世人都說最強大的熾天使因為傲慢而背叛了上帝，哈利可不這麼想
誰創造的世界最有價值，誰就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