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風雨欲來
說來也怪，在信息技術不再受限的今日，這座城市中仍然存在着名為報刊亭的事物，雖然報紙不再是其主要的收入來源，但它們仍然倔強的生存在這座城市的街邊小巷，像是時代交接中夾縫裏弱小但頑強的植物。牧玄從挎包中抽出了一張紙巾，抹了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自從他徹底恢復后，紅便將他的鍛煉計劃提上了日程，畢竟紅是這樣解釋的：“哎呀，雖然人類羸弱的軀體再怎麼鍛煉也做不到與最弱小的異常勢均力敵，但至少能讓汝在沒有吾的情況下跑的快一點。”但牧玄還是從紅那微微上翹的尾音中聽出了其中的幸災樂禍，看來，紅還是很記仇的。
牧玄敲了敲玻璃，報刊亭的老闆是個正在刷着手機的中年人，聽到收款的聲音，他頭都沒抬的從身旁拿起了一份消息報，遞了出來。揮了揮手便又拿起了手機，這已經成為了近幾天早上的常態，畢竟除了牧玄每天來按時打卡外，這裏算得上人煙稀少了。
打開家門，牧玄換下運動鞋，將報紙展開攤在桌上翻看着，第一面的頭條：近日“極地行動”聯合軍演……跳過，下一條。旅遊車輛側翻事件調查結果已公佈，系車輛老化……這幾天又有車出事故了，哦，好像就是自己在的那一輛，那沒事了。接下來的幾條都是在這幾天新聞上高頻出現的事件，牧玄不由得嘆了口氣，看來靈異事件之類的出現在頭版本身就就是一種異常吧。
接着往後幾頁，牧玄仍然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他不由得往後一靠，仰面朝天“紅，你說這上面真的能找到關於他們的信息嗎？”
很快，牧玄的左眼不自覺的眨了眨，在牧玄的感知中，他的視野瞬間缺失了左側，而如果此時有人透過玻璃望向室內，便會發現他那原本深黑色的瞳孔正在由內而外染上一層鮮紅。
很快，黑白的界限變得模糊。而紅也在此刻接管了牧玄的左側視野。“還是這樣方便一點，至少吾不會消耗太多精神。”
“嗯……再往後翻兩頁看看？”牧玄繼續慢慢翻着報紙，但看樣子後面的幾頁中也沒什麼有效信息了。
“停一下，汝你看這一頁。”
“嗯？目前預備拆除的風信商業中心B座據通報出現不明人員活動，警方排查過後已排除風險，爆破日程將如期進行……估計是過去探險的人吧？”
“這種已經封鎖的樓哪會有人不怕死的進去，依吾之見大可遠處觀望一眼。”
“那要是那種極其危險的異常呢，不說這能不能跑掉，紅你到現在還是一點實力都沒有恢復啊！總不能讓我去白送吧！”牧玄滿臉不情願。
“汝要相信自己，就這麼愉快地說定了。”紅的笑容在牧玄腦海中還是一如既往的邪惡，但牧玄自己的好奇心也早已按耐不住，就算自己與曾經無比強大的存在達成了契約，但紅到現在還是一個只會在白天騷擾他睡眠，偶爾混吃混喝的……掛件吧。對於其他形式的異常，牧玄卻從未見過。
……
慢慢俯下身，躲過一旁巡邏人員的視線，牧玄一個健步飛躍起，半空中在牆上連跑幾步，便翻越了這在曾經的他看來高不可攀的圍牆。紅則負責展開感知，幫他預警周圍的人。
說來自從遇到紅以後，似乎牧玄的身體素質在每一天都經歷着改造，直至現在約一月有餘，他的素質也許已超過了不少專業人員，很難想像那偏瘦的身材下掩蓋着的是能飛檐走壁的精密機械。但當他問起紅緣由時，
不出所料紅又忘得一乾二淨，讓牧玄總有一種掩面長嘆的衝動。
藉著陰影的掩護，牧玄盡量擠壓身體，將自己塞進了花壇的背面，在數十秒后，他聽到了紅的聲音。
“嘛……看來巡邏的人多的有點不合常理啊，排除風險什麼的只是一面之詞吧，前面那兩個人過去后馬上往汝的左側跑，在第三個花壇處蹲下。”
“明白。”在聽到紅的指揮后，牧玄等待時機，猛踏地面，以一種幾乎貼地飛行的姿態避開了即將看到他的視線。“這裏的門都上了鎖吧，難不成要在這裏等到出現異常？”
“聽從吾的指揮便可，看到側面那扇橙色的門了嗎，從檢修入口進去，那扇門是沒有鎖的。”
牧玄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你能想到的他們早就想到了，這麼明顯的破綻怎麼可能沒有監控盯着？”
“汝還是笨吶，這棟樓的監控在幾天前就已經被人破壞殆盡了，否則會有人堂而皇之的潛入嗎？”
“畢竟殺掉所有人不就是沒人看到嘛……”牧玄為掩飾尷尬在心中嘟噥了幾句，不過還是乘着無人注意一個閃身到了門前，在試着按下手柄后他聽到了一聲明顯的機械結構解鎖聲，便拉開一條門縫，悄然擠了進去后很快復原了門的位置。
“呼，這下至少不用躲着人了。”牧玄一邊繞開那幾台巨大的機械，一邊拍打着身上零星的灰塵。“不過這裏好久沒人進來了吧，這麼厚的灰也不見有人來打掃。”伸出食指試着摸了一下一旁極其陌生的機械，一層厚厚的積灰便滑落下來。
“嗯，暫時安全了，汝的前面，對，把那個摺疊梯放下來，從這裏能到二樓的監控室……”
跟隨者紅的指引，牧玄到了監控室，藉著樓外探照燈反射進來的光，室內的慘狀讓牧玄瞠目結舌：原本能覆蓋一面牆的巨大顯示屏此刻已經已經被分屍了三段，只有中間一面還搖搖欲墜的掛在牆上，其餘兩段都以一種扭曲的姿態被扔在了角落。
放在屏幕下的控制台死相更為慘烈，不知何來的巨力直接砸穿了上層金屬板，在那約兩掌大小的洞下面，能隱約看到硬接下這一擊的機箱已經碎了一地，看樣子沒有任何的搶救價值了。
“嗯……看來是它們所為沒錯，這屏幕的斷面不像是暴力撕扯反而是被什麼光滑的切開了，看來至少有兩個人一起闖入了……牧玄，汝……要是害怕的話現在的收穫已經夠了……”
牧玄的心跳正在緩慢的加速，一次次有力的壓縮將充滿氧氣的血液泵向全身，他難掩手的微微顫抖：“害怕，不，我是在……興奮啊，畢竟，親眼見到這種證據可真是……令人驚訝啊。”他的眼眸中似乎在閃亮着什麼。
然後就被紅的一記爆栗打回了原形。
“汝啊，總是在這種不着調的地方有着奇怪的反應，就算要爆種也給吾憋到真正有危險的時候去！過去看看機箱裏還有沒有能恢復的信息，別在那傻站着！”
牧玄咧了咧嘴，無聲的笑了笑，隨後走到控制台前，側開身避免擋住光線。猛地用力拉開了已經脫落的櫃門后，牧玄半跪着在那一堆稀碎的零件中翻找着。
“對方衝著滅口去的就不可能留下什麼線索……”還沒等牧玄說完，他的指尖似乎摸到了一塊還算完整的金屬，兩指慢慢夾出來，居然是一個外殼微微變形的硬盤。
“還算有點收穫嘛，汝先收好，再找找其他的。”
不過在十餘分鐘的搜索后，牧玄只得站起來活動一下略有酸麻的腿，看樣子這塊硬盤還算留了個全屍，其他的儲存器已經在那一擊下徹底回歸了出廠狀態。
“也算是有點收穫吧，紅，接下來怎麼辦？”牧玄將硬盤揣進了隨身的小挎包里，隨口問到。
“這裏應該沒有其他的線索了，從這裏出去看看吧，這棟樓一共八層，就算全部掃一遍一個晚上也能做到。”
牧玄聽了這句話差點原地跪下，“紅……你知道就算體能再好的人也遭不住的一項運動是什麼嗎？”
紅不解的歪了歪頭。
“是逛商場啊！這麼大的地方還得反覆去轉……”“別多嘴，時間有限！”
牧玄嘿嘿的笑了兩聲，便推開了監控室的門。這座大樓的設計空開了一個天井，一共八層樓呈環狀堆疊，不僅保證了充足的採光，還可以直接通過扶梯連接上下兩層，堪稱經典的設計。
不過這對於要隱蔽搜索的牧玄來說，無疑增加了不少難度，畢竟從上到下一眼望去，能將對面的運動物體盡收眼底。他只得藉助障礙物靈活的移動，避開可能存在的視線。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牧玄靠在一個零食店的貨架上坐下，舔了舔略微乾燥的嘴唇。“好像已經快過了兩個小時了吧，這都到五樓了也沒見到什麼活物，不會那些傢伙已經走了吧？”
紅思量了一會，“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還剩下三層，汝要是能在今天搜索完的話，未來兩周吾都不會打擾汝的睡眠，如何？”“成交！”聽到這句話牧玄瞬間又有了動力，單手撐地一用力便翻了起來，往上一層走去。
第六層似乎聚集了不少服裝店，原本熱鬧的地方現在卻冷清無比，只剩下幾個假人模特歪斜的倒在地上，有的肢體都已經散落一地。
牧玄不禁打了個冷顫，但還是按下心中微微升起的奇怪感覺，一處一處摸索過去。但依然沒什麼收穫。
繞過大樓的承重柱，牧玄再度邁進了一家店鋪，這似乎是個較大的連鎖店，畢竟這堆積的衣撐和做工明顯精良的假人模特上就可見一斑，牧玄此刻也略微放鬆了警惕，拎着一個隨手薅來的衣撐在一堆雜物中翻找了幾下，看樣子這裏並沒有留下足夠躲藏的空間。
“紅，你說它們為什麼會跑到一個廢棄的商場裏？難道是藏着什麼上古遺留的……？”牧玄猛地站住了，他並沒有聽到紅的聲音。
“紅……你還在……”“跑！！！”聲音在牧玄的腦海中爆響，他毫不猶豫一撐櫃枱迴轉身體，但在他回過頭的那一刻，牧玄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那原本應該癱倒在店門兩側的兩個人偶，它們用一種扭曲的姿態向著牧玄飛撲而來，原本無神的瞳孔中卻爆發出的是獵食者狩獵時的兇狠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