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邊鎮亂】驚險

第五十四章 【邊鎮亂】驚險

翟岩入關帶來八個護衛,待太陽下山,他心中煩躁。命四個邊軍護衛前往客棧歇息,自己帶着四個年輕的親兵在集市行走,不自覺的便走入了悅來酒樓。他不願意讓這些護衛覺自己的異常,命四人在外等候,自己獨自一人上了酒樓,要了一個雅間,喝起了悶酒。

他心中有事,一個人喝了近兩個時辰,終於有些多了。寧盛早已過來尋過他,看的這種情況,給掌柜丟下一塊大銀子,囑咐不要去打擾便回德翔閣了。夜靜如水,翟岩獨坐悅來酒樓臨窗邊。離宵禁尚早,但殺胡口並不是什麼繁華的大都市,早已經沒有了行人喧鬧,每隔半個時辰,已經有十二人人為一隊的士兵在街道上巡邏而過。要是在往ri,悅來酒樓已經打烊了。但悅來酒樓的掌柜早已收了寧盛的一大錠銀子,為了預防寧盛反悔,恐怕不到宵禁也不會上來催翟岩的。

夏ri的月亮很早便爬上半空,只待太陽如山後便迫不及待的露出自己茭白的臉龐。翟岩靠窗而酌,已經是喝的七七八八,從來人前只露狠臉sè,人後不過是少年。草原上的腥風血雨,虎豹騎內的心眼算計,此刻都被拋在腦後。

“還有三ri,便是月圓。”翟岩口中喃喃,舉起手中的酒壺,對着天上的月亮,道:“來,我敬你一杯。”

平ri只有在如同兄長的燕七面前,他才可能稍稍顯露心跡。當進入草原的解脫與興奮已然過去,他曾經的痛苦早已經化作另一種思愁。如今這思愁在見到曾經青梅竹馬的愛人後變的一而不可收拾,他想家中已經齒缺白的老父親,想曾經和自己攜手而行的愛人,這不是因距離而遠,而是因心跡而遠。

又喝了幾口酒,翟岩隨口胡謅道,“卿居長城內,我居長城外,riri思卿不見卿,此時共明月。”說完又不自覺的用手摸了摸胸口的玉石牛角,哈哈笑道:“見面又如何?我便是死也不會和你們走到一條道上去的。”

悅來酒樓還備下的一個夥計,聽見樓上的胡言亂語,跑到掌柜身邊小聲說:“怕是喝多了。”

掌柜的側着耳朵聽了聽,道:“還有動靜,等到了沒有動靜的時候,再去叫外面的人。”

翟岩又喝了幾口,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只是窗檯甚高,倒是不擔心掉到樓外的大街上。他拍着跨在腰上的彎刀,伸出右手對眼前指指點點,模糊不清的嘟囔道:“如今這世上可有一個好人?大明朝都是這樣的,你又何必如此?”此刻他已經醉了十分。

自從記事以來,翟岩醉酒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飲酒基本上都是淺嘗輒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喝幾分酒。這一夜,他便是想喝醉,所以才喝的神志不清。他搖搖晃晃的踢到了椅子,又推開雅間的房門,在寂靜的夜裏出了巨大的聲響,樓下的夥計眼看他要下樓,怕他腳下不穩刷下來,連忙爬上樓梯去攙扶,守候在門外的親兵季興連忙帶着另外三個護衛走進來,爬上二樓結果夥計的手將翟岩連扶帶抗的搬道樓下,往德翔閣方向走去。季興也是翟岩從流民堆里刨出來的親兵,力大無窮,練習武藝進步迅,所以一直被翟岩留在身邊當做貼身護衛。

進的德翔閣的大門,寧盛早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醒酒湯,放涼后讓翟岩喝下。翟岩迷迷糊糊的說著別人都聽不清楚的胡言亂語,寧盛仔細辨聽,也聽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季興等四親兵一直不離左右。年輕人如同一張白紙,翟岩把他們從各種困境中解救出來,如今在虎豹騎都有了地位,所以對他忠心耿耿。折騰了半宿的翟岩終於呼呼睡去,說起來翟岩不過比收的那些親兵大個一兩歲,但平ri里他不苟言笑,督促甚嚴,所以季興等人都很敬畏他,如今季興等人看見翟岩這樣的醉酒失態,反而覺得更加親切。

第二天直到ri上三竿,翟岩才迷迷糊糊的醒來,只覺得仍然頭疼難耐。想到明ri要去大同再見范琰,他簡單梳洗完畢,召集來八名護衛,命一人回芒牛山報信,自己辭別寧盛,帶其他七人出殺胡口往右玉縣城方向走去。柯先生的護衛眼見翟岩等人已經在牽馬出現在殺胡口的街道上,連忙快馬加鞭飛奔而去。

因為醉酒難受,翟岩出的殺胡口騎馬顛簸,行走不久又下馬狠命的吐了半響,差點連膽汁都吐了出來,蹲在路邊,臉sè蒼白。此時剛剛過了晌午,從殺胡口內走出一條商隊,正是大興魁的柳全押送一批貨物出來。他正是押送這批貨物前往大同府,折返銷往京師,由於半年多來,山西民變軍混亂,如今殺胡口內的貨物多由大同鎮轉入京師。

柳全完全沒有想到在殺胡口外三四里地的道邊碰見翟岩,並且還是如此狼狽的翟岩。他心中暗自好笑,催馬走過來,道:“翟東家,你這是怎麼了,身體不適嗎?”

翟岩擺擺手道:“沒有大礙,昨ri酒醉了。”

柳岩這些貨物都是從德翔閣進來的,雖然他前期謀划德翔閣的計劃破產,但是寧盛沒有計較,生意上一直對他照顧有加,所以慢慢也就相處融洽。他見翟岩難受,便道:“我這有一輛騾車,雖然不舒適,你且暫時上去歇息?”

翟岩吐完之後,反而感覺好受些,連忙拒絕,道:“不用,我還有事在身,多謝柳兄。只好先走一步。”然後翻身上馬,帶着親兵往前奔走而去。

商隊帶有貨物,行走緩慢,柳全想不通翟岩為何要到塞內,也不好多問,任由翟岩等人逐漸遠去。

殺胡口至右玉縣城的小道連續攀山越嶺,平ri里正是盜賊出沒的地方,並沒有單個的商旅行走。翟岩等人並不捨得打馬狂奔,只是走走停停,大約往前走了大約一個半多時辰,正好穿過一條山坡,兩邊都是的稀稀拉拉的樹林,顯得突然前面叢林中飛出一群野鳥,把眾人嚇了一跳。季興在旁邊眉頭微皺,小聲道:“好像有些不對勁。”他也是自幼在草原長大的漢人,經常獨自狩獵,所以對鳥獸的驚動特別敏感。

翟岩此時已經稍稍恢復了一些體力,聽見季興所言,想想道:“我們七人雖然沒有貨物,但是馬匹武器都價值不菲,不要年年打雁今天被雁掐了眼,你且到前面去查看些動靜。”

季興剛剛催馬上前沒有十幾步,便見前面拐角處衝出了二三十個響馬,大聲喊道:“過路的交出買路錢。”

為一人正是朱大膽。此處名叫白虎嶺,正是他經常劫掠客商所在,他得到柯先生的消息便帶人埋伏在此地。朱大膽本是斷後的人馬,只是沒想到埋伏在前方的人驚動了鳥群,這些人如此謹慎眼看不願進入埋伏圈,才突然衝出,假裝劫道,先拖住這些人人,讓人通知埋伏的人馬抄近道到後方去包抄。如今這白虎嶺上埋伏有七八十人馬,都是他朱家寨子的jing銳,但是如果不能包圍住翟岩等人,還是很容易被這些人逃脫。

翟岩連忙命季興回來,他不願意在此招惹麻煩,道:“我等並不是客商,無錢財在身。”

朱大膽只想拖住翟岩,道:“留下十兩銀子讓你們過去。”

翟岩心中冷笑,十兩銀子買路錢,騙鬼去吧,真要是落在這些人手裏,恐怕最多也就只能留下一條命了。他忽然想到緊跟在後面的柳全商隊,大約有二十人的護衛,如果都到齊了便不再畏懼這些杆子了。

朱大膽率眾人到了翟岩等人百步之外擔心被弓箭攻擊便不再靠近,遠遠的對峙着。翟岩感到有些不對勁,響馬向來行事果斷,打劫完之後立刻離開,因為這裏畢竟不是草原,而是大明的邊境,拖延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一定還在等待着什麼埋伏。回想到不遠處樹林裏飛出的驚鳥,不敢大意,對身邊的幾人道:“且往後退。”然後撥轉馬頭領着七人便朝過來的路上奔去,朱大膽一看正點子要走,連打了好幾個唿哨,帶着二十多個人緊追不捨,刀劍均已出鞘。

環繞的山路使得馬匹的度不能夠儘力奔馳,所以很快朱大膽等人越追越近,再往後也是馬蹄聲陣陣,有三四十人從叢林中沖了出來。朱大膽狠狠的啐了一口,一場毫無懸念的伏擊變成了追逐戰,如果被這些人衝進殺胡口就一切都白費了。季興緊緊跟在翟岩身邊,眼看身邊已經有一些弓箭穿過,不過這些漢人在馬上的弓箭準頭都很不足,他大聲喊道:“寨主,你先走吧,我先抵擋一陣。”翟岩看了眼前正是一個斜坡,道:‘不要着急,等攀上坡頂,我們再回馬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說話間,七人稍稍放慢馬爬上坡頂,翟岩眼看朱大膽等人離自己不過五十步開外,大喊一聲,“殺了他們。”撥轉說完撥轉馬頭,喊道:“衝殺。”他們七人都帶着長長的馬刀,猛然調轉馬頭向朱大膽等人衝去,朱大膽等人正好沖在坡腰,七人催馬加如同旋風一般,朱大膽大吃一驚,眼看季興的長刀已經劈砍在眼前,連忙揮刀招架,季興力大無窮,一刀便把朱大膽的腰刀劈砍到地上,季興大吼一聲如同舌綻net雷,長刀不再理朱大膽,往右一揮將另外一人砍翻在馬下。朱大膽退到眾人身後,眼看朱家寨的大隊人馬已經在一里開外,大聲喊道:“纏住他們。”朱家寨的騎兵四散走開,分開四周遊斗。

翟岩等人一直衝殺,殺死了五六人,看見形勢不對,命令道:“走吧。”朱大膽張弓搭箭shè在一個護衛的肩膀上,連續命令道:“纏住他們。”朱家寨的騎兵不再和翟岩等人死敵,而是且戰且退。

季興也看見大隊騎兵已經衝過來,大喊道:“寨主先走,我等在此擋住追兵。”

翟岩體力稍有不支,眼看全體脫逃已經是不可能了,自己想找柳全借救兵,狠狠心獨自催大黑馬撥轉馬頭往後逃去。朱大膽眼看心急,正待再shè一箭,季興早已經看出朱大膽是領,不再顧別人催馬揮刀直衝朱大膽而來。兩個騎兵連忙過來阻攔,但季興已經將馬匹的度加到極致,不顧身後的敵人,衝過阻攔,迎頭便朝朱大膽砍去,朱大膽大吃一驚,躲閃不及,將手中的硬楊木弓稍稍來擋,便聽見“啪”的一聲,楊木弓斷成兩截,長刀去勢不減砍在朱大膽的馬上並在他的胸口劃過一個長口。朱大膽翻滾下馬,就勢滾到一邊,狼狽不堪,心中后怕不已。

此時身後一個騎兵狠狠的一刀砍在季興的肩膀上。季興慘叫一身,又揮刀砍翻一人。又有一名護衛見季興危險,催馬過來救援。朱大膽此時還在地上,高聲命令道:“纏住他們,不要力敵。”

說話間,朱家寨的追兵已經在眼前。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季興那樣對翟岩那樣忠心,有兩位護衛眼看形勢危急,撥馬想逃。季興帶着其他人死死的守在山坡頂上,也是且戰且退。朱家寨的大寨主朱昌帶着援兵已經感到,看到朱大膽的狼狽,心中大怒,親自帶人上前指揮騎兵團團把季興等人圍住。季興如同猛虎一般,連殺數人,終於被朱昌一刀砍在右手臂上,右手手臂齊肩而斷,一時間疼痛難忍,慘叫一聲落在馬下。

很快翟岩阻擊的護衛均被殺死,朱大膽着急對朱昌道:“追,正點子逃了。”

朱昌應了一聲,帶着朱家寨的騎兵朝翟岩等人追去。

朱大膽眼看胸前的傷口,只要刀再往前長一寸,他今天必然是個開膛破肚的結果,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后怕。

果然是一群悍匪!朱大膽眼看朱家寨的騎兵被殺死的十幾人,心中暗暗疼惜,其中有五六人人都是死在這小子手上。他走到季興身前,季興手臂被砍斷,已經疼暈了過去。身邊的親兵走上前,正準備結果了他的xing命,朱大膽臉sè變了數變,揮手阻攔道:“給他止血,不怕他逃走,我要問清楚他們究竟是哪裏來的。”

翟岩催着大黑馬飛奔朝向殺胡口,他知道留下來阻擊的季興等人一定凶多吉少。不到半個時辰,他便看見緩緩而來的柳全一行人,他着急忙慌的上前道:“柳東家,前面有馬賊劫道。”

柳全眼見翟岩的狼狽樣,也是很吃驚,不過右玉縣的綠林他都很熟悉,想不到今天是誰在前行事,不急不慌上前道:“究竟何事,翟東家慢慢講。”

翟岩心急如焚,道:“我向柳東家借這幾十位護衛,我的屬下都被杆子伏擊了。”

柳全詫異,腦子轉了個念頭。翟岩的隊伍遇襲讓他想不通,又不是商隊,而且一看便是護衛成群,他實在想不通究竟哪家綠林如此不計成本襲擊他們。他想的更多,德翔閣如今在殺胡口是成氣候了,但是此次遇襲至少讓翟岩知道塞內的商道也並不是那麼好走的,如果不和本地的豪強打好交道商隊要從右玉縣通過也是艱難無比。那麼ri后便留下雙方ri后深度合作的契機。

柳全搖頭道:“我也不能得罪這些杆子。”這句話倒是實情,雖然各家綠林能夠給大興魁面子,但是不代表他們會懼怕大興魁。

翟岩臉sè大變,還待繼續要說,遠遠的已經看見追兵的身影。

柳全暗自詫異,提醒道:“這些人對你緊追不捨,明顯不是劫道的馬賊,你走吧,我可以幫你擋他們一會,但也只能是一會。”

翟岩看見追兵,也想到了這一節。要殺自己的只有東口八家,難道又是自己的大哥,但是他應該沒有這麼快得到消息,范家,范家……有必要嗎?此刻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多想,眼看柳全神sè鎮定,知道他不怕這些杆子,催馬越過商隊,回對柳全道:“如果我護衛還有人活着,希望東家能幫我保全,ri后必會重謝。”然後不再回頭,向殺胡口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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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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