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抉擇】圍攻

斷後的萬人隊已不足五千，死傷過半，戰場上蒙古人的屍體也不比女真人少，同樣數量的蒙古人換女真人，對多爾袞來說，這一仗近乎慘敗。鄂堪腦袋上的箭支已經被拔下，但整個人顯得神志不清，眼睛緊閉，嘴裏模糊不清的在吼叫些別人聽不懂的玩意。多爾袞走近他身邊俯視，半晌后終於也不忍心責罰他，他現在有很多事情要做。

兩軍匯合后多爾袞清點人數，算上被拋棄的漢人輜重營，西征大軍已經折損三成，回歸之路依然漫長。

"全軍立刻掘井備水！"傳令兵四處呼叫。戰場上受傷和擊斃的戰馬被拖在一起，女真人割開皮毛生啖血肉。情急之下一切從簡，多爾袞嚴禁生火烤肉，他們沒有那麼寬裕的時間，

沒有吃完的馬肉被分割開撒上鹽包裹好，每一點食物對女真人來說都萬分寶貴。匆忙收拾完戰場，藉著夕陽最後一點餘光，女真人在戰場上四處收集箭支捆綁在馬背上，多爾袞連陣亡士卒的屍體都沒時間處理，當即率大軍東去。酣戰一天，蒙古人需要休整，他們要抓緊時間，歸化城在東方等待。

女真人一路行走，只有晚風和殘月相伴，對他們來說這一夜難得的寧靜是四千將士的軀體換來的。蒙古人的火把隨時都可能出現。

女真人的離去當然瞞不了額哲，但再着急他也要照顧到土謝圖汗和札薩克圖汗的情緒，凡事不可cao之過急。三汗對今天的戰果都很滿意，沒有全殲多爾袞的斷後軍，但將所有人都留了下來。

大戰之後，土謝圖汗和扎薩克圖汗夜不願意再出擊，兩人一致認為只有集合歸化的兩部蒙古之力方才有能力對付合兵后的女真人。漠北三汗實力均衡，如果他們在這裏折損太大會讓遠在歸化的車臣汗佔了便宜。

察哈爾斥候一路尾隨女真人，將消息傳入額哲的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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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化城，烏蘭公主靠在斑駁的城牆前看大隊騎兵西去。圍繞她婚事的角逐讓她看清了很多，當年單純的少女已不見，心愛人的大黑馬從不遠處經過，她的餘光一直在留意，那個人談笑生風，卻沒有向她瞥過一眼。她和他確實也不可能再有交集，蒙古勝了，她將遠嫁漠北，女真勝了，遼東是她的歸宿。

俄木布汗與車臣汗並騎而立。昨天夜裏已有斥候報告在托克托草原現了女真大軍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要把他們阻擊在歸化以西！"車臣汗揮動雙臂,眼中滿是狂熱。

"正是！"俄木布汗點頭，蒙古獲勝對他來說還是最好的結局。

漢部騎兵開拔，翟岩興緻不錯，漠南大戰波折后還是回到了他預設的軌道。他已下定決心在此戰之後要擴充實力，漢部要儘力擺脫土默特人的控制。俄木布汗的行為讓他心生jing覺，現在可以扣押他，難保有一ri不會有更出格的舉動。

燕七在馬上伸了個懶腰，說："打完這一仗，我要入關。"

仇彬露出會意的笑容，說："嗯，想女人了吧！"

"難道你不想！不想你就不是個男人！”燕七毫不客氣的嘲諷，駁斥的仇彬漲紅着臉啞口無言。

俄木布汗留了兩千騎兵在涼城，其餘人等盡數西去。

托克托東城與和林格爾交界，yin山山脈的尾巴留在延伸在此地，草原坎坷，偶爾可見草坡叢林。

多爾袞一夜奔波不停息，天明之時尋一片高地駐紮休整，靜候蒙古騎兵到來。女真人逃的如此堅決，出乎額哲的意料，是人就要休息睡覺，何況是大戰之後的殘軍。

得知女真人加東逃，額哲擔心他們突破歸化離去，連連催促土謝圖汗和扎薩克圖汗加快追趕。沒有察哈爾人，他不相信俄木布汗和車臣汗會不惜代價阻擊多爾袞。

多爾袞當然想一鼓作氣越過歸化，但大軍已不能忍受。

高地上，烈ri的暴晒也阻攔不了疲憊的士卒進入夢鄉。女真人東倒西歪，報刀而眠。多爾袞自己也很累，強自忍耐四處巡視，他沒有打擾沉睡中的兵士。也許很快他們就要爬起來，蒙古人不會讓他們如此愜意。

半上午，西方草原先出現密密麻麻蜂擁而來的輕騎。半個時辰后，在親兵的提醒下，多爾袞站在高處遠眺，他看見東部草原旗幟飄揚。

所有的蒙古人都來了，多爾袞心頭湧上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這是天聰汗最擔心的形勢，出現的毫無徵兆。

崇禎八年六月底，蒙古五大部落會師托克托草原，近八萬蒙古人將西征的多爾袞兩萬多殘兵包圍的水泄不通。

作為名義上的宗主國大汗，額哲主導了這次會盟，諸汗殺羊宰牛，歃血為盟，立誓共擊女真。熱鬧的蒙古大軍營帳內，漢部四千騎兵孤獨獨處，他們當然不會對所謂的黃金家族有什麼歸屬感，大多數人都是因為生計才流落草原。

奚思指點載歌載舞的蒙古大營，對翟岩說：“他們並不是我們的朋友！”這是他第一次表露出自己內心的真實的想法，四年的草原生涯讓他更思念大明。

“我們是漢人！”翟岩明白奚思的感受。在草原這四年，他一直在掙扎，擁有的勢力越來越大，處境一點也沒好轉，因為他們是漢人，註定了歸宿只能在長城之內。他在蒙古有地位、有部眾、有財富，可要麼他像當年的趙全一樣將自己完全賣給蒙古人，否則他遲早會和蒙古人決裂，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諸汗會盟給高坡上的多爾袞難得的喘息之機。傍晚時分，他才看見蒙古大營騎兵調動頻繁，俄木布汗與車臣汗守東方、額哲守南方、土謝圖汗守北方、扎薩克圖汗守西方。蒙古人不顧天sè將黑，從四周開始攻擊。

翟岩駐紮在土默特大營北側，目視格ri勒圖、杭高和托克搏分批上陣，弓箭仍然是蒙人最喜歡的武器。

夜幕降臨，蒙古人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燃燒的火把照亮了天空。沒有人來打擾翟岩，但整整一夜，他都無法入眠，遠處的喊殺聲像響在耳邊，他在等待，sao擾之後即是大戰。為了對付女真人，他攜帶了大量的牛皮火藥包和三眼銃。在蒙古人眼前暴露太強的實力沒有好處，但他必須要全力以赴。

次ri清晨，傳令兵來到漢部。

翟岩披掛上陣，漢部騎兵將重騎隱藏在隊列正中，燕七的輕騎放在右側翼，整齊奔向戰場。

ri上三竿，察哈爾部率先難，各部隨後而起，人數上的優勢給了蒙古人強的信心，不管各部真實想法如何，這個時候都不好露出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