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抉擇】狩獵場

每年冬天的時候，蒙古人都要進行大型狩獵，參與人數幾十人上百人不等，甚至會上千人。

根據獵物的不同，狩獵會採用不同的圍法，有虎圍、狼圍、野獵圍、黃羊圍、狐狸圍等等。圍獵的人數不一樣形式也有所差別，有五段長圍、四段長圍、三段長圍等，圍獵有合圍、放圍、轟圍、整圍、推圍、緊圍、撤圍等等程序和分工，要求每個人忠於職守。成吉思汗當年就是從圍獵中吸取經驗，創造了天下無敵的蒙古鐵騎戰法。

三千蒙古輕騎對八百女真護糧騎兵隊，土謝圖汗決定採用的三段長圍法。三千騎兵埋伏在大草坡的背面，斥候隱藏在草坡頂的深草中隔一段時間往回通報，報告運糧隊的距離，沉默的騎兵強控戰馬，等待出擊的命令。

土謝圖汗本想選擇在黑暗中突襲宿營地，那樣攻擊的難度會降低很多，但接應的漢人不同意，黑暗中幾乎不可能擊斃所有的騎兵，逃跑的人馬會讓消息很快傳播到漠西或者是歸化，燕七的計劃是不讓一人逃脫。

六月天，太陽變得毒辣，河套的chao氣讓在這裏行走的每個人的身上都濕漉漉的。

目光所及之處，白花花的太陽泛在一望無際的草地上讓人心煩，入眼處近乎全部是綠sè。八百騎兵分為前後兩端將糧隊護送在中間，緩慢的邁着步子，沒有人說話，彷彿一張口都會多浪費一點氣力。這條路他們已經走過五遍了，每天走到哪裏要歇息，哪裏宿營都很明確，並不需要催促。

扎克善是鑲紅旗的牛錄，也是這支運糧隊護衛騎兵的統領。他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大草坡，只要翻越過那裏再往前走半天就可以看見黃河了，ri落前到達那裏，明天是沿途中最艱苦的騰格里沙漠。如此炎熱的天氣，他想想沙漠裏的情景都有些害，運糧隊需要在渡口帶上足夠多的水才能確保安全翻越那裏。

天空下，綠草，彷彿只有這樣一支隊伍在孤獨的行走，四野連一隻飛禽野獸也見不着。

運糧隊蹣跚着向眼前的大草坡頂爬上去，這個草坡並不是很陡，但很長，馱馬行走到一半的位置似乎也感覺到疲倦，開始放慢腳步。

札克善揚了揚手中馬鞭，示意民夫們腳步加快點，但並沒有真的打下去。這些被徵集的漢人民夫都是在遼東居住有些年頭，不管當初是自願留下來的還是被從別地怒略擄掠過來的，他們都已經習慣了在遼東的生活。天聰汗即位以來，對漢人比以前優待了很多，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一有機會就想着逃跑。

離坡頂只有一里多的距離了，札克善伸手擋住眼前耀眼的陽光往上看，翻越過這裏，後面緩慢的下坡會讓隊伍輕鬆很多。恍惚間，他看見坡頂出現了一支騎兵隊列，再那一霎，他以為自己的眼睛產生了幻覺，又揉了揉眼睛再看，這一回不會再錯了，山坡頂部果真出現了蒙古騎兵隊列。

“有埋伏！”札克善大喊，身上冷汗冒出，再也感受不到炎熱的天氣。

“敵襲！”他身邊的親兵大聲呼喊。

運糧隊亂作一亂。民夫們最先慌亂，他們沒有經歷過戰陣，茫然失措，騎兵的慌張很快傳染到他們身上。

三段列陣的騎兵形成彎月狀從坡頂衝刺而下，弓箭如雨般落在運糧隊的頭上。

札克善拔出彎刀，回掃了一眼自己剛剛費力爬上來的山坡，那已經成為蒙古騎兵最佳衝刺攻擊空間。他做夢也想不到在河套腹地竟然出現了如此多的蒙古騎兵，幾個月前多爾袞的大軍已經清空了河套，這裏從來沒有現蒙古騎兵的蹤跡。

土謝圖汗停下胯下的馬匹，揮舞手中彎刀號施令。沉默的蒙古騎兵藉助坡勢緩慢加快腳步，彎月形的隊列中間厚兩翼薄，正中的騎兵揮舞彎刀朝向對面的札克善等人撞過去，兩翼的騎兵則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用手中的弓箭shè擊。

札克善現蒙古騎兵時已經太晚了，一里多地的距離馬匹加瞬間即至，他也只來得及揮刀召集身邊的騎兵集中起來，山坡頂上蒙古輕騎兵不要命一般將馬匹度加到極致撞過來。若是在平原，蒙古輕騎兵和他們對抗並無優勢，他們雖然不是重甲騎士，但裝備比少有鐵甲的蒙古人仍然要好上很多。

但，這裏是下坡。

第一波衝擊的蒙古騎兵有兩百人，他們根本不需要用兵器，三百多斤瘋狂衝刺的戰馬帶着巨大的慣xing衝下，札克善身邊的騎兵剛剛舉起手中的兵器就被撞得人仰馬翻。

戰馬翻滾而下，出痛苦的嘶鳴。札克善大喊：“頂住！”隨後便被身前的潰兵席捲而下，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坐騎，任由它將自己的後背留給敵人。

幾十匹戰馬倒在地上，拚命掙扎，那些都是在撞擊中骨骼斷裂。落在地面上的有蒙古人也有女真人，掙扎着想爬起來。

土謝圖汗再一揮手。

五百騎兵在變換隊形從坡頂加，緊跟着第一波騎兵的腳步朝札克善的潰兵追擊而下，騎術高的蒙古人巧妙的避開馱馬隊和民夫，騎兵隊列在形成一條弧形衝刺跑動路線，鐵蹄腳下踏着剛剛落地騎兵的身體，路過之處血花四濺，肉泥入土。

民夫們開始慌不擇路的逃跑，他們只能選擇向坡下的方向，因為左右兩翼都有敵人。兩翼的蒙古騎兵將戰線拉的更開，想冬天驅趕黃羊群一樣將眼前的運糧隊趕向山坡底部的方向。

札克善被第一波騎兵衝撞到隊伍中間，他努力調轉馬頭，揮舞彎刀砍向因為全衝刺無法控制沖入運糧隊列中的蒙古騎兵。

惶急的馬蹄聲再次傳入他的耳朵，五百騎兵衝擊帶着呼嘯的風聲從坡頂而下，札克善魂飛魄散，在這樣的地勢下，重甲騎兵也未必能擋得住輕騎兵的衝擊。

他調轉馬頭，大呼：“撤退！”

女真騎兵開始丟下運糧隊，往山坡底部的草原逃竄。

土謝圖汗催動戰馬，身邊的一千多騎兵加從運糧隊左右兩邊衝過，緊追女真騎兵的腳步。

蒙古人的騎術是女真人也趕不上的，他們缺少盔甲讓馬匹的負載更輕，草原是蒙古人的主場。蒙古輕騎離女真騎兵的越來越近，緊追在背後的騎兵揮舞彎刀，拚命踢打胯下的戰馬。

在大草坡底部的位置，五百蒙古輕騎追上女真騎兵，再次激烈的碰撞后，僅存不到一半的女真騎兵陷入了蒙古騎兵的隊列當中，雙方終於開始短兵相接。

札克善手中的厚背長刀一連砍死兩個蒙古騎兵，混戰中女真人兵甲的優勢開始顯現，他們在戰鬥經驗和氣力上也更有優勢。正當蒙古騎兵陷入苦戰時，土謝圖汗的援軍趕到了，一千五百名蒙古騎兵衝下，將札克善等人淹沒在蒙古騎兵的海洋中。

山坡頂部，一千名蒙古騎兵在用弓箭逐漸收縮包圍圈，將馱馬隊和民夫包圍在中間，這是一場完美的黃羊圍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