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tange望着洛森,心中似乎有什麼軟軟的東西被觸中了一樣,這種感覺令tange原先尖銳的情緒馬上柔軟了下來,看着洛森的眼神也隨之平和了不少。
她能夠理解眼前少年此刻的心境與情緒。
她跟眼前的少年有着一樣的經歷,身為特工,她從小就接受着各種各樣的訓練,鍛鍊出強健的體魄與過硬的本事,身為特工,她們是不能夠感情用事的,早在最天真爛漫的年紀他們就捨棄了一切在那個年紀會有的嬌氣,學着成為一個冷酷的人,殺人對於生力軍中的童子軍們而言是一種儀式與象徵,對於這個所謂的‘殺人儀式’,師父是這麼對她說的:每一個擁有着黑色飛刀花意志的殺手、特工,甚至是雇傭兵,在雙手第一次沾上人血后都會有着脫胎換骨一般的變化,一個殺過人的殺手跟一個沒殺過人的殺手是完全不一樣的,只有體驗過生與死,切實感受過生命被終結的衝擊,才會倍加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能夠更嚴謹地對待這份於人命打交道的工作。
師父還說,要永遠記住第一次殺人的那一天,因為那是遇見死神、與死神博弈的開始,當你殺過人了,在與對手博弈的時候,你才能秉持着更強大的毅力,成為最終的勝利者,不過殺人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情。她記得她第一次殺人是在9歲外出一家酒吧執行考核的時候,在酒吧外面的一條陰暗的巷道里,她殺死了一個險些成功侵犯她的流氓,當時即使她面對着一個普通人,也依舊很害怕——當時她從未殺過人,直到那一刻她才驚訝地發現,原來自己可以做得那麼好。
當時師父就在不遠處緊緊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見她滿面鮮血地回來了,然後抱着她流下了眼淚,身為與人命打交道的刃血特工,他們這些蟄伏在黑暗中的人幾乎沒有一刻是不面臨著危險的,殺人對於他們而言是再正常不過事情,就像每天一日三餐一樣這麼正常。
身為特工尚且如此,何況那些隨時都舔着刀尖上殘留的血液生存的殺手們呢?
tange看着洛森,沉沉地嘆了口氣,見洛森正要拿起水壺來準備倒水,於是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拿起熱水壺,為他倒了杯熱水。
熱水在塗了隔熱膜的透明玻璃杯里撞擊出幾痕熱氣,熱氣漂浮在空氣中,然後慢慢消失,tange給了他一根吸管,將杯子放在了原先用早餐的方桌上,洛森坐在原位,然後喝着水,睫毛一眨不眨的,顯得安詳而平靜。
tange按了按傳喚鈴,讓護士找一個新的機械人助手過來這邊,護士應允后便掛了電話,一邊的洛森見tange對自己照顧得如此無微不至,不覺有些意外地問她:“你不是懷疑我是恐怖分子嗎?為什麼還要關心我的事情呢?”
tange表情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說:“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你始終是東城人,保護東城人民是巡邏組應盡的義務,我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判斷誤傷了別人。”
“沒想到啊!你們這些特工殺手也會保護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人。”洛森笑了笑,感慨了一句,然後他看着tange高挺的側背———她站在自己身邊,腰脊挺得筆直筆直的,堅毅而自信,似乎要為自己擋住所有即將到來的危險,洛森於是又不覺想到剛才她說過的話,很讚賞地看着她的側臉,說:“這位姐姐,不得不說你真的是個很棒的隊長。”
聽見洛森這麼說,tange先是一愣,然後臉龐眉宇之間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小子,你也很有本事。”
tange說著說著,便側過頭來,細細瞧着洛森的體態樣貌,然後繼續跟洛森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洛森也心知她是為了刺探自己的情況,也沒有拒絕,也繼續跟她聊了起來。
在tange的視覺中,眼前少年的身材高矮放在人群中並不算很突出,臉龐削瘦,臉廓曲線雖然有些柔軟,但還是有些分明隱約的稜角,他剪了一個乾淨清爽的短髮,看起來格外精神,皮膚並沒有普通打手那般粗糙,肌膚雖有些白偏黃,但看起來特別地乾淨,他的相貌也並不十分出眾,但那雙黑曜石般好看的眼睛卻總是不自覺地讓人為之驚艷。
許是因為洛森正值少年時,身上正有那種意氣風發的感覺,從他的眼神與話語中tange能夠感覺到洛森對未來的期許與嚮往、對自己的自信與驕傲,這也給了tange一種直覺——那種眼前少年是一個能夠將一切都完成得出色出眾的人。
tange望着洛森的雙眼,在一片濃郁的深色中,少年眼中的點點光彩,不禁令她感慨。
眼前的少年的眼中似乎點綴了星光一樣,總是一閃一閃地亮着光,眼底下倒映着無知無畏、初生牛犢不怕虎一般無二的勇敢,那種凜然的自信與驕傲不禁令tange的內心不自覺地與之共鳴起來——眼前少年給了她兩種熟悉的感覺,一種是自信且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且願意恪守初心為之不斷奮鬥的感覺,還有一種是自己心中有着十分強烈的渴望,然後自己一定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的那種感覺。
而眼前的少年似乎也正如tange所想的那般,那樣誠摯的深邃眼神碰撞上了tange的視線后,當tange在他的言論中再三確認過後,不覺感到十分意外。
這樣的洛森看在tange的眼中是十分可貴的,為什麼呢?因為眼前的少年陣陣切切地有着那種獨屬於少年人的少年感,那種感覺濃烈且持續地被她捕捉到了,這不禁讓tange想起了當年她成為特工的初衷——她想當一個獨行俠,為為東城人民殺盡世間所有的壞人。但隨着時光的流逝,她沒有辦法保持內心的初衷,而是成為了一把為權柄中人所驅使的劍刃。
tange望着眼前的少年,不禁在心裏慚愧地乾笑了幾聲。
其實巡邏組隊長的這個位置本不該是自己的,而應該屬於ling。ling是一個有着高度敏銳的嗅覺和判斷力的殺手,同時也是一個完美的策劃者,在他們所有人在一起訓練的日子裏,每次出任務或者考核的時候,她總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最正確的判斷,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自己的任務。ling是睿智的,她總能知道在什麼時候做一件事是最正確的,也因為ling的能力實在過於出眾,所以當年在生力軍中,她受到了所有人的追隨和擁蹙,同時也是所有人極力想要趕超的目標,而她也是其中的一個。
tange想到這裏,不禁惋惜地嘆了口氣,心想:如果不是因為tange過於耿直的性格得罪了先前巡邏組的負責人,ling也不會失去原先唾手可得的隊長的位置,緊接着她便因為一次意外而被下放戰亂區當一個毫無實權、也無人管制的地方巡邏長官,直到今年戰亂區的政府再次經過清洗后才回歸到巡邏組來,最後成為當年精英巡邏組內的一大笑柄了。
在他們這一行里,遇到的幾乎都是內心或多或少存放了被扭曲了慾望的人,哪怕乾淨如ling,從戰亂區帶着一身傷痕回來后的她也自帶了些陰暗的氣質,身上有着那樣光明而一往無前的少年感氣質的人都早已被另一個染着黑暗因子的人殺了埋葬在時間的泥土裏了,眼前的少年能有這樣的氣質,那無疑是極其罕見的。
tange似乎從他身上看見了原先那個被自己埋葬在生力軍的自己再次蘇醒復活過來了,不禁欣慰而感慨地抿了抿唇。
能夠始終保持心中意志的不變,即使身處黑暗,也有自己的底線……這一切的一切是他們這些遊走在黑暗中久經江湖的老油條們所沒有的,即使有,也一定會慢慢被長久籠罩的陰暗所熏染,江湖上沒有善良的人,能守住本心已經是極其不易的事情了,善良在黑暗中,即是光亮,也是終將致死的慢性毒藥,如果不徹底擺脫黑暗、走向光明,就會被善良化成的匕首狠狠刺死。
眼前的少年見tange突然停止了談話,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先是嘆氣,然後又愉悅地微笑,不禁對她調侃道:“你這個人可真是反覆無常,先前還一臉殺氣,一副我必須要死在這裏的樣子,接着你又莫名其妙地放過我了,不一會兒又換了一副哀聲嘆氣的樣子,現在居然又開心笑了起來……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tange聽洛森說自己反覆無常,也懶得做辯解,她淡淡地笑了笑,笑容中隱約摻雜了些許的苦澀與無言,她笑着搖了搖頭,然後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在人間沒有善良的人,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心狠。”
見少年聽着自己的話,似乎有些懵懂的模樣,她不覺宛然失笑,難得溫和地注視着他,然後有些溫柔地說:“等你長大了,你會明白的。”
少年一番話聽完,卻笑了,他喝了口水,說:“沒有良知,那跟活死人有什麼分別?”
少年認真而堅定的神情倒映在tange眼中,後者不禁為之一震,然而少年還是那般注視着她,眼中似乎閃過一種“願盡一生力量去捍衛”的那種驕傲。
tange心中震撼之餘,也不忘回答少年的問題:“有良知是好事,”,說到這裏,tange先是略作停頓,然後接著說:“希望你永遠不會丟失這份良知。”
洛森始終還是看着tange,先是淺淺笑了笑,然後很認真地對她說:“那當然不會了。”
tange聽了也不說話,而是淺淺抿了抿嘴唇,也不說話,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門鈴聲,兩人雙雙循聲望去,只見門邊的傳喚鈴“叮咚叮咚”地響了起來,這個時候,一個寬大的懸浮屏幕跳了出來,屏幕里儼然是一位新的護士機械人助手,裏面還傳來了方才接聽tange撥打的傳喚鈴電話的人類護士的聲音:
“這位是t30,是目前擁有着最先進技術的程序化護士機械人助手,因為先生身為倫敦街e區的凶殺案唯一現場證人,經過警方的要求,我們不能答應您歸家休養的要求,您必須轉移到擁有本院最頂尖醫療團隊的聖瑪麗醫院總部,地址就在羅伯斯特的中心c1區,請您服從安排,由機械人助手陪伴您乘坐太陽能病患專用汽車前往聖瑪麗總醫院。”
話音剛落,門便開了,只見五名生得一般無二的機械人助手拿着或抬着自動化輪椅從門外井然有序地進來了,他們見tange在場,統一整齊地問好說:“國家的精英,政府的驕傲,人民的忠誠護衛者檀小姐(政府名下所有特工殺手的基本資料——如性別、病史、出生年月都無處可查,機械人們通過人臉識別在國家民生普查部中儲存的所有可見資料中能找到的只有一個單字的‘姓名’),您好!”
tange一向低調,突然被這樣齊刷刷的問好頓時驚訝得一愣一愣的,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接受了這份殊榮。
她見那幾個機械人小心翼翼地抱起洛森,然後將他放進輪椅里,只見那個領頭的機械人對其他機械人做了個手勢,那幾個機械人齊刷刷地點了點頭,將他們請出房間后便開始忙碌起來:其中一個機械人將房間清理乾淨,一個機械人檢察房間設備,一個機械人將那個暈倒在地上的機械人托着離開了房間,最後一個機械人關上房門馬上進行消毒,當門再打開的時候,洛森兩人一看,不禁面面相覷起來:只見原先色調溫馨的等候房變得更加簡潔樸素,儼然一副被改裝成病房的樣子,那幾個機械人打開門,帶着渾身的消毒水味道從裏邊走出來,向他們的領頭報告說:“報告!401房整改完畢!”
領頭的機械人朝他們點了點頭,轉頭見tange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於是解釋說:“最近醫院的病房不太夠用,我們院長決定將醫院內供病人家屬休息的一半等候房都改成病房,以備不時之需。”說完他又轉過頭去,對那幾個機械人命令說:“你們幾個趕快去402佈置房間,今天早上務必要將三樓和四樓的等候房全部重新佈置完畢!”
“是!”幾個機械人應答過後,旋即往隔壁的等候室處走去。
“小姐,我和這位先生該走了。”那機械人手握着輪椅的推手,對tange恭敬地說。
tange朝他點點頭,然後拍了拍洛森的左肩,對他說:“好好養傷。”
洛森“嗯”了一聲,說:“等我的傷痊癒了,我可以找你打上一架嗎?”
tange沒想到洛森會這麼問,不覺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答應了一句:“好。”
洛森笑了笑,轉過頭去,任由機械人將他推走了。
tange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輕輕吁了一口氣,然後朝着相反的方向靜靜離開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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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要是看到這裏的話能在評論區扣個1嗎?我好看看我現在還是不是在單機寫作
要是覺得我寫得好,順便給我投張推薦票吧kk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