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古剎
不知道已經是失眠的第幾個夜晚了,眼前一片漆黑,眼淚肆無忌憚的開始從閑亭晚的眼眶裏滾落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她開始控制不住的小聲啜泣,最後竟愈演愈烈,抽抽搭搭的發出更大的哭泣聲。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哭泣,為什麼而感到悲傷,她也不願去想明白自己是在為什麼而哭泣,她只知道自己的內心在受着一種偌大的煎熬,內心深處總是溢出抑制不住的悲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有人知道,她時時刻刻都在煎熬着,痛苦着,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深夜,讓人的情感變得比平時更加敏感脆弱。更是加劇了這種痛苦和煎熬,誰能救她呢,從來沒有。
她看着不遠處那個靜默的漆黑的影子—是白棲嫿。
他早已習慣了閑亭晚日復一日沒由來的悲傷和哭泣,他也從不曾給予她任何安慰,但那個長久的陪伴着她哭泣的靜默身影,卻是給了她不可名狀的安心。
後來,她哭累了,哭泣戛然而止,只有靜默的眼淚還是不斷從眼眶裏冒出。困意讓她閉上雙眼,眼淚依舊流淌,後來,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棲嫿依舊快速地往前走,閑亭晚依舊在他身後緊緊跟着,這麼多天她就這樣一直跟着他。白棲嫿也不管她要怎樣,應該說多一個人的存在,對他來說,就像身邊多了一縷風,他根本不會在意。
但是今天的感覺很怪異,閑亭晚總覺得身後多了一個身影在跟着他們,她總能感覺到那個東西的存在。
時不時能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或者是小聲的古怪的竊笑,或是小聲的嗚咽哭泣。
每次當她轉過頭去看,卻又什麼都沒有,偶爾會看到樹林間一兩個穿梭竄動的身影。
當她再一次轉過身,看到一個模糊的不知是人還是獸的身影,就直愣愣的站在那,那個影子扯着嘴角在怪異的微笑,朝着她微笑,閑亭晚不知不覺間放慢了腳步。
等她回過神來,白棲嫿已經走得很遠了,眼看再不追上去,就要跟丟他。
閑亭晚連忙追上去,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同樣感受到後面有東西在跟着她們,或者他跟本不在意,就像不在意身後是否跟着一個她。棲嫿只顧一直往前走。
閑亭晚有時真不明白,他那麼不顧一切地到底要去哪?到底在尋找什麼?
他彷彿是一個迷,一個最深邃最久遠的迷!
“這裏!來這裏!快過來,這裏!……”
閑亭晚聽到有聲音在喊她,最終還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又一次轉過頭往後看。
她看到他們微笑着朝她招手,閑亭晚只感覺到他們在朝她招手,其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她停住了追逐“他”的腳步,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們走了,慢慢的閑亭晚才看清他們的樣子,他們時而是獸,時而獸面人身。
閑亭晚看着這些古怪的東西,卻是像失了心、失了智、失了一切感覺般,一點恐懼的感覺都沒有。
此刻她只知道要跟着他們走,這些非人非獸古怪的東西彷彿像是閑亭晚一直以來就認識熟悉的朋友,她失了心智般安心地被他們牽引着,往深林更深處走去。
她甚至很開心,像個孩子一樣開心。
閑亭晚彷彿又成了兒時那個跟着童伴們去附近的山裏探險的,心中充滿歡樂與好奇的那個孩子。
不知被帶着走了多久,她看到眼前高高的峭壁上有木頭雕刻砌成的天梯,她便走了上去。
身邊兩個帶閑亭晚來這的伴也已經不知所蹤。
她一步一步往上爬,樓梯很是陡峭,她爬得很艱難,快爬到頂的時候,閑亭晚已經累得邁不開腿,腳疲憊的不聽使喚了,但回過身,她身下的樓梯高的望不到頭,筆直陡峭。
閑亭晚曾無數次夢見過自己從這樣的樓梯踩空,心中恐懼非常。
她帶着恐懼的心咬牙往上爬,深怕自己一腳踩空,滾落下去。
終於爬通了頂,眼前是空曠的走廊,這彷彿是掩藏在高高山峰上的一座寺院。
她迎着走廊一直走,時不時撥弄着走廊兩邊的轉經桶,一直走了很久,轉動了無數個經桶,才來到供奉着神明的佛壇。
佛壇也彷彿像走廊那麼長,一間連着一間,裏面掛滿了五顏六色的綵帶,神佛隱匿其間,她剝開一條又一條長長的綵帶,走過一間又一間禪院,始終看不清神明們的面目、神情。
她突然感覺自己被這些綵帶纏繞的透不過氣來,便不在執着地去尋神佛的身影,而是想逃,逃離這些讓她喘不過氣來的紛紛擾擾。
閑亭晚跑了出來,久違的風拂過她的面盤,她聽到遠處有清脆的風鈴聲,心情也跟着愉悅。
尋着聲音,她登上一座高樓,這座塔樓是她見過最奇特美麗的。
樓正中設一高4尺的圓形石台,石台外圍是一圈噴泉,水霧繚繞,第二圍是一池塘,裏面有仙氣飄飄的紅蓮,蓮下遊動着金色的鯉魚。最裏面則是一座白玉佛像,由於被這些噴泉,水霧,蓮花環繞,她依舊看不清供奉的是什麼佛像,只對着佛像恭敬地作了作揖。
樓的一角還有一排碧玉製成的編鐘,閑亭晚輕輕敲打着他們,很是清脆,陣陣微風吹來,把佛樓四面掛滿的玉佩吹的搖搖曳曳,互相撞擊,發出好聽的悠遠樂章,她方才聽到的美妙聲音,便來源於這裏。
閑亭晚觀賞着這些精美各異的環佩,發現每一個環佩上都鐫着一對眷侶的名字。
她一個一個翻看着,始終沒有看到那塊屬於她的姻緣佩。
這時,我看到山下遠處的一座院腳下,幾個俊俏和尚形色匆匆地繞過院腳,往寺院后的山裏繞了進去,行跡很是奇怪。
來到這座偌大的寺院這麼久,她還沒看見過一僧一侶,甚至沒看到過一個人,現在突然看到幾個行色詭異的和尚,她也顧不上其他,只想趕上前去,打探一下。
朝着那幾個和尚身影出現的地方追去,一直繞啊繞,也不知繞到了哪裏,天也不知不覺的黑了。
她腳下的草叢裏開始亮起紅色的光,像一個又一個小燈籠照亮了前面的路,閑亭晚便迎着這些有紅光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才回過神來感覺到這些躲藏在草叢裏的紅光很詭異。
它們不像是紅燈籠,更像是一雙雙泛着紅光的血淋淋的眼睛,掩藏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她。
就像她曾經模糊記憶里出現過的那些揮之不去的噁心眼睛一樣,總在夜色下卑鄙地隱藏在草叢裏,發著血紅的光澤,彷彿是一雙雙虛偽陰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