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她好像結婚了◎
那兩年叢京去了北京的公司。她有顏,有能力,又上進,很快就拿到了不菲的提成。她認識了很多人,也有合作夥伴,每天都沉浸在事業里打拚,漸漸的,自己也脫離出公司單開了家小工作室。
當然了,規模比較小,但也會帶人。
做第四年的時候,她走了一點小運,接了個百萬的合作,直接把收入水準又拉高了一個層面。
她自己攢了點錢,北京那種大房子是買不起了,就在比較偏的地段買了套小公寓,自己住着舒心就好。
僅僅五年,時間磨礪了她,將她的青澀變為溫婉,北方養人,接觸社會久了,她性子也變得大方知性。
自己做了老闆后,叢京的時間多了些,偶爾下午也會和朋友一起喝喝下午茶,靜靜看着北京這座繁華都市。
當然了,有人也會問她的過去。別人都覺得她很勵志,寒門出貴子,她那樣的起點能達到如今這樣的成績,朋友們都打心裏佩服。
有人問她,年輕時候是不是遇到過貴人。
叢京只笑,並不說話。
有時候看着北方霧蒙蒙的天,她也會想到過去的那座城。
想到,記憶里的那個人。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們聯繫過了,也不知道沈家現在怎麼樣。
沈知聿,細來想想他現在三十齣頭的年齡,大概也結婚生子了吧。
其實在北京這幾年,朋友們看她一直單身也有想過要給她介紹。原先是出去有對她感興趣的男生想加她微信,後來朋友見她確實對誰都沒興趣,就非想找個能征服她的人出來。
叢京現在二十七,是最合適的適婚年齡,同年齡段的朋友孩子都會跑了,她還是單身。
只是她着實是優秀了點,顏值頂尖漂亮,性格又好,還會賺錢。相親群里的黃金對象了屬於是,只是可能對比本地人要求,她家境會欠缺了點,但在現在這個年代也沒什麼關係。
之後,她們還真給叢京挑了個相親對象出來。
那是他們原先認識的一個客戶,人叫張廉,海歸高管,年薪百萬,人在首都本地有房,目前是常年飛南方工作的狀態。之前和叢京談合作見過幾次,後來通過朋友搭橋出去吃過幾次飯。
每次叢京的態度都只是保持客氣,對方明顯對她很有好感。單獨約過她,偶爾也會發兩句信息問近況,他是個很禮貌的人,攻勢不會太猛讓人不適,但也不會太淡讓你覺得不用心。
一些小細節上,對方都表現得很有經驗。
其實大家這個年齡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過幾段經歷。
對方今年三十歲,以前談過幾次戀愛,都無疾而終。他知道叢京也談過一次,據說還是很年輕的時候。年輕時候意氣風發,感情誰沒有過呢,他不介意,相反,他越覺得這樣的叢京很有特別的女人韻味。
只是,叢京的態度一直挺淡的,對方表露過幾次她沒有意思,也就罷了。
順其自然。
叢京也沒什麼遺憾,感情方面她向來不缺。
只是覺得不想將就。
沒碰到真心喜歡的,她寧可一直單着。
那之前,叢京一直這麼想的。
直到,那年六月。
朋友說:“最近我有好幾場項目主要地都在別省,別人我信不過。你幫我親自去一趟吧,你最近也累,就當換個地方再散散心。”
對方又遞過來一張機票:“下個月,目的地深城。”
叢京看着那兩個字有些出神。
對方說:“那好像是你的老家。”
她說:“是。”
對方又問:“不想念嗎?感覺你好像很久沒回去過了。”
她說:“沒有什麼家人在那邊,還好。當然了,也有一些朋友。”
叢京本來想拒絕的,可看着那張機票,有瞬間想到了過去的一些人。
她說:“那我去一趟吧。”
航班循環往複。
城市日新月異。
六月,沈知聿剛準備好車裏的物件,和朋友約好了一起長達一周的青海自駕游。
那幾年,他過得沒有原來繁忙,偶爾也會有時間過過自己的日子,打桌球、一個人宅家看看電影、偶爾翻書看看,在別人眼裏是較單調的。
三十二了,依舊孑然一身。
宋善思都談了男朋友往家裏帶,他還是單身一個。
家裏也有給他相親過,知名的、出眾的、有錢的,那些女孩子他一個也看不上,每次家裏約好了從不去。
後來,沈家也覺得他原來那個同學欒玉不錯,兩家認識很久了,他們家裏也有心撮合。
沈知聿當時只和她說:“你覺得,我對你會有男女之間那種喜歡么。”
只是一句話,欒玉也知曉了他的意思。
大家都不是尋常人,也是浪里來浪里去慣了的。
欒玉是覺得他不錯,但沒到她要多主動去攀的地步,之後她依舊恣意,也換了幾個男朋友,那事就當沒提過了。
別人也問過他還想不想叢京。
可他總是說,沒有。
不想她,也不是因為她,兩個人的那段早就過去了,早就不可能了。
每次話是這麼說,可每次說的時候神色都很彷徨。
那段時間,他和朋友一起去了塔爾寺,本來是路過,過去想求個生活順心、家人平安。
沈知聿望着遼闊的天,面前的佛祖。
這裏留有無數香客的祈願。
朋友問他:“你準備求個什麼?”
他說:“事業吧。”
朋友笑:“大多數人都是求事業,求賺錢,可咱們又不缺錢。”
到他們這個地步,家人平安才最重要。
沈知聿找了個布條,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祝福語。
然後,閉眼,虔誠祝願。
有時候,他第一次想到的並不是自己。
而是遠在另一個地方的她。
遇見或是什麼,他也沒想過。
所以,餘生沒有別的什麼願望,唯一的願望就是。
她的生活能始終如一。
沈知聿把布條掛在塔爾寺不起眼的一棵樹上,看着它隨風飄揚。
那上面的字是。
[希望叢京,一生順遂,歲歲平安。]
七月清晨,城市霧蒙蒙的一片。
飛機即將落地,叢京望着城市熟悉的感覺,無言而感慨。
這次回來大概不待很久,但十天半個月也有。
回來前她在沉寂很久的群里試探着發了個表情包,得知消息,原來的朋友都炸開了花,紛紛表示歡迎。
這次是景鑠來接她的,本來約好的還有湛燕她們,結果她們搞銷售的臨時有事太忙,最後只有景鑠來了。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原來離經叛道的少年已經變得成熟了許多,他帶着口罩和帽子,看到叢京出來時高舉起手朝她示意。
叢京過去,先是和他進行了友誼的輕輕擁抱。也就是肩碰肩的程度,然後他接過了她的行李,說:“歡迎領導回來檢查工作。”
叢京回擊他的調侃:“頂多算小職員回來參觀國際大都市。”
景鑠彎彎唇:“冷幽默。”
他幫她拿行李往外走。
叢京走在後邊看他。穿着打扮還是偏前衛的,戴着頂鴨舌帽,有他們圈子裏前衛那范。
這兩年,大家也算是越來越好。
景鑠發的歌有一首爆了,那一年,他的歌達到百萬收藏,他登上了一段時間的新人榜排行,開始有了自己的固定粉絲,也有了自己創作的資本。
他的歌,作曲、作詞、編曲,全部都是他自己。全部都是在原先那個、不到三十平的小房間裏完成的。
大家的出發點真的非常苦,回想原來剛出社會那陣,基本都是在泥土裏打滾。可還好,認識的同學們總算是過得不錯。
他們偶爾會通電話,聊聊近況,不到幾分鐘就會各自去忙自己的。
過去的事,也算是過去了。
其實有些層面,景鑠是非常感謝叢京的。
患難見真情,曾經他家裏出事,那段時間身邊的人一直費心幫助着他,其中讓他最感謝的就是叢京,她一直沒有放棄過拯救他,最艱苦的時候,只有她還願意相信他未來會有出路。
雖然前年他母親還是很遺憾地走了,但這份情義他一直記着,一直等着還報。
景鑠把她的行李搬上後備箱,說:“你這是準備回來待多少天,行李這麼輕。”
叢京說:“不知道,可能十天,也可能一個月,看情況。”
“我知道了,都看領導自己的心情。自己做老闆了就是不一樣,出差當然想多久就多久,度假么。”
叢京看他一眼,說:“別貧,快去開車吧。”
最近的航班沒有好的時間直達深城的,只有到鄰市,景鑠是開了兩小時的車來接她的,一會兒兩人還得上高速返回。
一路上叢京有點困。凌晨就起來了導致睡眠不好,她有點困,上去了就撐着胳膊閉目養神。
偶爾,景鑠也會和她聊聊天,問她工作情況,以及在北京的近況。
叢京會和他吐槽一下自己工作上遇到的奇葩客戶,也就是那些提要求的甲方,還有就是原來做模特給人打工時的苦,那些就暫且不說了。
聊了會天把困意也聊沒了,叢京聽着耳邊播報的距離目的地還有多少公里,打開手機,看到十分鐘前彈出的新消息。
是朋友給她介紹的那相親對象。
[張廉:你到深城了嗎。]
[張廉:才知道你回來,需要我去接么。]
叢京回來的這個消息,除了北京的朋友,也就原先的同學知道,沒透露給兩個人。她想,可能是朋友透露給他的,畢竟他目前所有工作都集中在深城,知道她過來,肯定會想和她見一面的。
雖然只是朋友,但說實話,叢京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對於戀愛是個什麼態度。
前兩年一直忙事業,總想着賺錢,現在覺得累了才暫時歇歇。她單身到現在了,偶爾,只是說偶爾,也會有瞬間蹦出要不談個朋友算了的念頭。
可是,沒有喜歡的,沒有合適的,懶得談。
這三點總是圍繞着她。
以至於每次稍微有一點那種想法的時候,她試探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叢京:不用了,有朋友接。]
[張廉:好吧,那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叢京手腕靜靜撐着臉頰,看着消息,忽然問旁邊的景鑠:“結婚的感覺,好嗎?”
景鑠視線從後視鏡看她一眼:“嗯,你是問我嗎。”
叢京看他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說:“你戴的不是婚戒嗎。”
景鑠說:“沒,怎麼可能,就是戴着隨便玩玩。我那些狐朋狗友說什麼戒指戴無名指財運好,我覺得就無稽之談吧。”
叢京輕笑:“那你還戴。”
“沒,不過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嗯,朋友給我介紹了個相親對象。”
他挑眉:“哦?”
說到這個叢京就有點頭疼,稍微坐直了點身,說:“人是還可以,朋友們也說我單身那麼久該找個男朋友。可是吧,都催我,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談了朋友又要結婚,結婚,我才這個年齡,哪還想呢。”
“二十七的話,結婚還好吧。如果要我遇到合適的人,現在立刻領證都可以。說到底,那個人還是沒有那麼讓你心動。”
“是啊。”
“那就算了吧。順其自然,不用太重視相親什麼的,大家都這樣,一開始先做朋友,看看男生人品怎麼樣,要是來電,相處好了再談,當然,也不能拖太久。”
叢京看着手機,嗯了聲。
這事,先放着吧。
他們到了服務區,準備去買點早餐,景鑠轉着方向盤看到邊上一個車位想進去,結果倒車的時候不小心和旁邊車剮了下,車子明顯一滯時兩個人都愣了。
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太對。
叢京看了眼外邊後視鏡,試探着解安全帶:“你開車幾年了?”
景鑠神情複雜:“實不相瞞,拿駕照剛滿一年,開車次數不超二十次。”
叢京無話可說。
看他的眼神彷彿在說:你不早說。
服務區內。幾個人在休息,一邊吃手裏的面一邊看外邊八點了還陰着的天。
有人說:“這兩天,天天雨要下不下,煩了。”
別人回:“這個月月初不都這天氣么,還是前段時間去青海那兩天天氣好,陽光晴朗。”
沈知聿坐在一旁,拿着手機在划,看上邊的資訊消息。
突然有人進來,說:“靠,我就是去個洗手間的工夫,回來車就給人蹭了。媽的,航生的車就在我旁邊呢,那新司機不蹭他的,倒車的時候把我的給剮了你敢信。”
聞言,大家一下都笑了起來,說:“什麼啊,車沒事吧?”
對方說:“不是什麼大事,你們吃,我去看看。”
有人也起身跟着出去,可沒多久就卧槽了聲回來,進來的時候差點撞着桌子。
經過的時候不小心把沈知聿給碰了下。
沈知聿說:“蹭個車,不至於這樣吧。”
對方吸了口氣,說:“不是,比蹭車嚇人多了。”
“什麼?”
他給跟沈知聿同桌的人打眼色,那眼神跟見了鬼似的。
對方被逗笑了:“到底什麼啊,你眼睛抽筋了。”
“不是,就是原來。知聿你那個妹妹叫什麼來着?”
對方有點不知神,試探着看了眼沈知聿,幫他回答。
“……叢京?”
“對,就是這個名。”
他才緩過神,慢慢說:“我感覺我剛剛好像看見叢京了。”
沈知聿抬眸,臉色輕微變化。
他又說:“她……好像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