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心之舉
新的一個半庄開始了。宋白榮逐漸急躁,每一把牌早早的去“碰!”“吃!”。他自己講的時候說,日麻保持門清狀態很重要,現在自己卻不管不顧。
徐固、朱三真、田宇都看出宋白榮開始不冷靜了。這其中朱三真推波助瀾似的幫徐固削了個蘋果,更是讓宋火大。當你碰倒、吃倒的牌越多,往往代表兩件事。一,你的牌胡不大的,而且別人很容易看出你在做什麼牌,小牌可以宋你,大牌堅決不給你。二,你手裏的可用的牌越來越少,你摸到危險牌后越難處理,有時打着打着,手裏摸來“炮一色”,猜吧,哪張輸的少一點。
沒有人會在牌桌上放過一隻失了智的肥羊。三個人有意無意的避開彼此間的戰鬥,凌晨2點,半庄結算,又是宋白榮輸了57萬。他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大叫:“繼續!”
“宋總,很晚了。”徐固擦了擦手,率先起身離開桌子。
“才2點,再打一個半庄。”
田宇在一旁收起笑容,“宋總,我們第一天見,大家只是娛樂沒必要這麼認真吧。再者說,打了這麼久,賬是不是先清一下。”
宋白榮頓時啞了嗓子,手頭還真拿不出這麼多。他看向徐固,希望他能說點什麼,給自己個台階。
可徐固根本沒看到他遞來的眼神,低頭擺弄手機。往日玲瓏剔透的朱三真,在這種時刻也默不作聲。就連田宇自己,說完這句話后,也不再講話,臉上還恢復了一副憨厚的笑容。
唯有時間,在說話。宋白榮心裏彷彿有一萬隻鐘錶在一起滴答。平日裏,打扮妖艷的青春女孩對自己畢恭畢敬,心懷鬼胎的男孩唯自己馬首是瞻,幾時遇過如此尷尬。
不知多久,宋白榮擠出一句,“兩天時間,田先生,我把錢給你。”
“宋總,別客氣,叫我田宇就行,好的,那我等着。”
宋白榮離開前,輕輕喚着“真真,一起走吧。”朱三真坐在沙發上沒動,“白榮,你先回吧,我實在累了,剛和徐固商量在這休息會。”
徐固舉手送客,“宋總不用擔心,這裏房間不少,朱小姐我來照顧就好。”
三下五除二,剝了宋白榮今晚里裡外外所有傲嬌。
屋裏只剩三人,朱三真玩味的看着徐固,眼睛裏的情彷佛凝結成了水,嘴角上彎,”講講吧。“
徐固坐在朱三真的旁邊,恬不知恥的說,”這是個局,我利用你來着。“
朱三真還是那副笑容,不怒反喜,柔情似水。田宇在一旁看了,就都一種衝動,想扇徐固一巴掌,這個混蛋。
可徐固還是嬉皮笑臉的,“你不生氣吧?”
朱三真理了理裙擺,說:“我在等你說完啊,也許我真的不生氣哦。”
“宋白榮的飛盤俱樂部就像是個大過濾器,篩選着長相姣好的女生,再利用她們吸引那些荷爾蒙旺盛的男生去買單。從體育經營來看,新潮運動總是有一段特殊的紅利期的。而從商業邏輯看,這是一個線下的交友軟件,和某些網絡平台並無不同。”
“這似乎不是什麼罪過。”
“當然,這是個你情我願的地方。但宋白榮的俱樂部和其他俱樂部還是有不同之處。飛盤的活動場地無論是室內還是室外都可以臨時或者長期租賃。但他的俱樂部卻佔地很大,裏面還設置了茶室、健身房、桑拿浴等等娛樂設施。某種角度說,這是放大社交屬性的聰明之舉,最大限度的掏空男性的腰包。不過,真真,你仔細想一想,有哪個俱樂部的女更衣室里有那麼大的一排梳妝枱,並且免費提供全套日本進口的護膚品和彩妝?”
“終於不叫朱小姐了啊。你接著說,我感覺自己應該不生氣了。”
徐固喝了口水,接著說道:“你猜我在哪裏見過同樣的擺設?”
“你如何能進得去這麼多女更衣室的問題,我也有興趣,你不講講嗎?”
“就像我進你家門一樣。”
田宇滿頭黑線,這兩個人在對什麼暗號,講話講的這麼雲山霧罩,是怕自己聽懂嗎。。。
“徐固,我猜,你說同樣擺設的地方,是在東京吧?”
徐固微笑點頭,“聰明,日出風俗店。”
朱三真若有所思,“那榮田一郎和宋白榮之間?”
“宋白榮的俱樂部,榮田一郎投了很多錢。雙方是借貸關係,但榮田一郎一直沒要宋白榮還過錢。你今天也看到了,宋白榮手裏也沒有流動資金還債。於是雙方私下裏還有另一層關係。”
“風俗店的女孩兒?”
“沒錯。據我知道的,宋白榮將俱樂部女孩的信息提供給一些受雇於榮田一郎的小流氓,接着這些人就用各種手段把人弄到日本,大部分是哄騙着過去,有合法的手續。但還是有不少人是不情願的,那些人就被非法的帶到東京。這是一條販賣人口的產業鏈。”
朱三真看向徐固漸漸陰冷下來的臉,小雪的事應該就是這個緣由,她似乎預感到面前的男人要做什麼了。她開口問道:“宋白榮他?”
“他現在是乾淨的。提供會員信息絕對是不應該的,但如果在會員協議里加上幾個條款,也足可以免責。但今天的事之後,他就不會是乾淨的了。他會去找榮田一郎借錢,來還田宇的賭債。榮田一郎一定會提出新的要求。小雪的案子把那些小流氓嚇得不輕,短時間裏沒辦法再找那麼一批人。榮田會讓宋白榮自己來做這個掮客的。”
“你確定他們會頂風作案,而不是銷聲匿跡一段時間?”
“不會。你剛才也聽到宋白榮說每半年,那裏的姑娘會換一批。那些姑娘去哪了?你不好奇嗎?在加勒比海有四座距離相隔不遠的小島,每隔半年就有一批美女被送到幾個島上做侍女、**隸。榮田也不過是島上那些人的狗。主人的規矩不變,辦不到就不給狗糧。你是榮田又該怎麼做?”
“徐固,那些島?”
“洪達基金的私人島嶼,招待重要客人的度假聖地。”
朱三真交友甚廣,她知道洪達基金是怎樣的怪物。這個男人,他的目標難道是洪達?
徐固收回神思,“真真,我們有三年的遊戲之約。這三年裏,我這個人就是一條賊船,你怕嗎?”
“我怕的要死。”
“哈哈哈,但你還是會繼續和我這場遊戲,對嗎?”
“說不準哪天我就反悔了啊。”
徐固笑的更加開心,朱三真,可真是個妙人,妙到極致,美不勝收。朱三真也放聲笑了起來,連帶一旁的田宇都肆無忌憚的笑着。
“重新給你介紹下,田宇,大學物理老師。”
朱三真上下打量一番,誇讚道:“田老師?真想不到,麻將打的這樣好,竟然是大學老師。”
田宇害羞的擺擺手,“左右也是概率和博弈。除去注碼這個事對思維的影響,和解題也沒什麼差別。”
徐固拿來三個杯子,倒上白酒:“慶祝時喝香檳,但誓師時要喝茅台,歡迎你們上賊船。”
田宇連忙搖頭:“不行不行,待會天亮了。我還有課。”
朱三真接過酒杯,又把杯子硬塞到田宇手裏:“田老師,這個徐固下一句話應該就是要讓你辭職了,喝吧,沒關係的。”
田宇不解的看着徐固。
徐固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怎麼說呢,老田。贏錢總是要有代價的嘛。宋白榮不是善男信女,但偏偏膽子小又要面子。有真真在,他不會不還你錢。這錢還的不情不願的,想黑了你,又沒那個膽子。九成九明天就會查出你是誰,後天檢舉信就會送到學校校長信箱,賭錢這事違法,他不敢提。大約是說你違反師德之類的,你還是先辭職比較好。”
田宇一臉黑線,徐固啊徐固,天才勝負師?呸,你就是個天才混蛋,連自己人都算計。
一杯茅台,入喉綿柔,入胃火辣。田宇放下杯子,去了樓上別的客房,徐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離天亮還有三個多小時,朱三真與徐固,兩面之緣,卻恨這夜太短。